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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峻北调整呼吸的时候,刘湘退了一步,想离他稍有距离,生怕他等阵子火气一上来。
虽说火气两大也不可能打自己的妈妈,但近距离发火是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刘湘自然也怕被吓到。
“都知道?”
“我,你爸爸,斯翰,都知道。”
“又是都知道?”
楚峻北声音很淡,他努力想要克制,若是此时沁儿不在里面有多好,他可以肆意的发一通火!
这些火苗子烧得他真是五内都要炸了。
“你们考虑过闯闯吗?”楚峻北回头过来,目光幽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闯闯那么小,你们就不怕我会对他不好?”
“我们看你对他挺好,所以一直没说。其实妈妈都说了,真的是怕你放不下南心,南心也是这个意思。”
“我多大了?”楚峻北一直都声音冰凉,“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该放下什么不该放下?
不该放下的事情我就不会放下!”
楚峻北真是有火没处发,心里烧焦了一般,他此刻没有转身进去抱住突然真相大白的儿子痛哭一声。
而是摆了摆手,“我出去一阵。”
刘湘小跑几步跟上去,“峻北!”
“不要跟来。”楚峻北往前走。
刘湘看着路灯下儿子的身影,难受得紧,她立时回身进屋,去叫靳斯翰,“斯翰,你出来一下。”
靳斯翰料到和闯闯的事情有关,便起了身,让沁儿管闯闯。
靳斯翰到了外面,刘湘便轻声道,“峻北被我气着了,是不是我说得太直接了?可是闯闯的身世本来就是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我没绕弯子。”
靳斯翰陇眉睨着刘湘,只见她急得直抠手,“你去跟沁儿说我和峻北出去聊点公事,让她不要等。”
刘湘连连应声,靳斯翰朝着刘湘所指的方向追去。
楚峻北一直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若是一年多以前,这家里怕是都被他砸烂了。
现在他学着管理自己的情绪,凡事不要先发火,不要先动怒。
他这脾性得改,若他早些改,南心不会自杀。
他一直生活在自责中。
现在这种性子养成了,近几个月来,得知南心没死,换身成了沁儿,他虽有过愤怒,但喜悦已经掩盖了那种微不足道的愤怒。
如今呢。
闯闯怎么就成了他的儿子了?
南心当初是怎么怀的孩子,如何生的,如何那样把闯闯带在他的身边生活的。
现在的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
觉得自己有点像个棋子,别人把他放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在南心这件事情上,他完全失去了主导权,一切的结果于他来说都是被动的。
楚峻北笑笑,苦笑。
靳斯翰追了上来,他拍了拍楚峻北的肩,“峻北!”
“嗯。”楚峻北淡应一声,继续往前走。
这里房子前面的池塘因为有地下水,水特别清,经常能听见鱼跃出水面又落下去的声音。
池面上的波纹被白日的阳光,或者夜里的路灯照出碎碎的钻石。
绕着池塘走一半,便是停车库,楚峻北在往那边走。
“我们出去喝一杯吧。”靳斯翰主动邀约。
“好。”楚峻北应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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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儿带着闯闯,往外张望,“峻北和我哥还不回来吗?”
“男人家嘛,难免有很多事情的,他们会聊到深夜也说不准,沁儿,我去给闯闯洗澡,你等会带着闯闯先去睡吧。”
沁儿对楚峻北没有原由的信任,也不会出现东想西想的心思。
拉着闯闯就往楼上走,“叔叔阿姨,你们去睡吧,我来给闯闯洗澡。”
刘湘笑着过去,“都要结婚了,还不改口啊?”
“......”沁儿叫不出口,结婚证还没扯呢,“等我们扯了证,就改口,好不好?”
“行行行,是我不懂规矩了,改口费今天都没有准备。”刘湘回头嗔了楚建勋一眼,“都怪你,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又怪我,哎。”楚建勋觉得自己挺冤枉的,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来,不都是女人准备的嘛。
沁儿被说得不好意思,道了晚安便拉着闯闯上楼。
洗澡的时候,闯闯拿着喷头自己往头上冲水,沁儿弯着腰给孩子洗脚趾缝。
“麻麻,你会给我生个走走妹妹吗?”
“为什么?”
“你不是说,闯闯是走南闯北的闯闯吗?我们不是还差一个走走吗?”
沁儿默默的念,哦,走南闯北。
走南闯北。
明明别人都说着有些豪情万壮,青春无悔的成语,一落进她的心情,这个成语变成心酸不堪。
听着这四个字,她就想流泪。
哎,有家多好,为什么要走南闯北,颠沛流离?
喷头的水停止了喷-射,是闯闯关了开头,他蹲着小身板,偏着小脑袋去找沁儿的眼睛,“麻麻?又伤心了吗?”
“没有,可能肥皂泡泡进了眼睛。”
“麻麻,爸爸也总是莫名其妙的肥皂泡泡进了眼睛。”
沁儿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她没再接闯闯的话,默默的打开喷头开关,再替闯闯冲了一次水。
把孩子擦干,吹好头发,沁儿给闯闯讲故事。
这时候楚峻北还没有回家,她也没有打电话过去催促。
男人嘛,总归有他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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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峻北和靳斯翰找了一处饭店的包间喝酒,点了几个下酒菜。
他们似乎都不爱去夜场,那里的音乐让他们觉得心烦。
楚峻北是北方人,喝白酒在行。
靳斯翰白酒一般,他喜欢洋酒,但他点了白酒。
也许这种火辣辣的液体倒进楚峻北的喉咙里,他会舒服一些。
楚峻北给靳斯翰点了红酒,“大哥,你别喝白的了,我记得南方人对白酒的兴趣都不浓厚。不过像阿烨那种部队里呆过的人除外。”
靳斯翰笑笑,算是接受。
都不是矫情做作的人,随意就好。
靳斯翰先给楚峻北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小的透明水晶杯,只不过拇指食指结圈成环那么点大的口子,底子又厚,一杯酒不算多。
靳斯翰的红酒在桌上,他没动,还是陪着楚峻北喝白的。
拿着杯子先碰了楚峻北的,“峻北,闯闯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痛快,我代南心向你道歉,这件事情源头在我,若不是因为我,那时候南心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别怪她。”
靳斯翰的心里也痛快不了多少。
他一直内疚,没有尽到一个哥哥该尽的责任。
靳家哪怕给过她一点点权利,她也不至于落个挖空心思以清白之身去要个孩子。
楚峻北心里不痛快,当时的南心也不痛快。
只不过在那件事情上,终究是南心算计别人,算计别人的人,不该有什么不痛快。
后来是两个人好了,若是不好呢?
会对楚峻北一辈子都造成伤害。
靳斯翰握着酒杯,仰头喝下,喝酒的样子,有北方人的气魄,酒液灌进嘴里,辣烫入喉,眼前都是南心当时怀着孕,故意 穿大一号的衣服,上班上到快显怀,又用尽手段出国的事情。
这是靳斯翰一辈子都觉得还不清的债。
虽然南心从来不会觉得靳斯翰欠了她,她只是觉得那时候她是靳家的人,只能那么做。
楚峻北手指捏着酒杯,转了转,没作声喝了下去。
喝了酒,他低声道。“如果没有闯闯,那时候南心怕也不会愿意呆在我身边,说到底,不该说什么道歉,这是命吧。”
楚峻北不是计较闯闯的来历,他计较的是没人能够早些告诉他。
可事情发生了,怪谁有用?
这是命而已。
现在他已经坦然的知道,任何事情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出现。
“你和南心结婚在先,怀闯闯在后,南心是私生女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靳斯翰没看楚峻北的眼睛,他一直垂着睫,将自己眼睛里的情绪掩着,男人家总是不喜欢让其他人看见他过于低落的情绪。
“嗯。”楚峻北浅声应。
靳斯翰又握着酒瓶要给楚峻北倒酒,这次楚峻北抢过酒瓶,给靳斯翰倒。
楚峻北没怎么说话,一直听靳斯翰说。
“南心是私生女,她也痛恨自己的身份,所以跟你有结婚证,虽然你们没什么交集,但她还是希望闯闯不会成了私生子,不要像她一样,她很介意这件事。
所以当时被二叔逼得急,她只能算计你。
她心里只是想闯闯是名正言顺的,爸爸和妈妈是有结婚证的,合法的夫妻,闯闯的父母是被社会和法律承认的关系。”
靳斯翰看着面前杯子里一点点的水柱进来,杯子溢满了,水柱还未停,他伸了手指,抬起瓶口。
楚峻北深吸一口气,听着靳斯翰说的话,他忘了杯子已经满了。
白酒的香气冲进鼻子里,像是芥茉冲进鼻子里。
那时候他威胁南心,要把闯闯的身世曝光,南心就求他,希望他不要,她不想闯闯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死了的。
她还说过,想让闯闯在一个健康一点的家庭氛围里生活。
楚峻北给自己倒酒的时候,瓶子有些颤。
“峻北,闯闯是你和南心拥有合法结婚证后生的孩子,所以,我只是希望你在接受这件事情后,不要再因为任何原因去埋怨现在的沁儿。”
“大哥,我不会。”楚峻北自顾自的端着杯子一口喝进去,火辣辣的酒液,跟岩浆似的一路烫下去,烫得他五内皆痛。
他有过那么一阵埋怨过她,埋怨她让他失去了享受一个做亲生父亲的快乐。
起初他没有那么伟大,他无法接受她跟别人生过孩子的事实。
后来因为他太在意她,逼着自己接受,但他又不能接受闯闯。
再后来因为他太在意她,他又接受闯闯。
这个过程让他那段时间格外挣扎痛苦。
可那时候的南心,又何尝不痛苦,不会比他少。
他字字句句的不想要孩子,讨厌孩子,讨厌到要去做节育手术,讨厌到是因为她才对孩子一忍再忍!
他那些话语,哪次不将她想要出口的实话封住。
他们都是蚕,自己在作茧。
他叹了一声,“我就是想着,那时候她太苦了。”
靳斯翰似是轻松了些,他向来举止优雅,态度谦和,“你们感情上的事情,我做哥哥的,掺和不了的,沁儿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依她。毕竟她现在没有一个亲人,只有我。
当然了,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所以如果她要和你分开的时候,我也只能依她。
作为兄长,在你们曾经的问题上,我是偏心的,我凡事只站在她的角度来考虑。
因为我觉得那时候的她太需要一个全新的生活,她太痛苦了,你也知道,她很痛苦。
我选择听从她的安排不告诉你,并将她的意愿多次转达给你父母,让他们不告诉你,完全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我只能偏心的站在她那一边。
在你们之间,我永远没办法做到公正。
你可能觉得不公平,其实你的父母也是一样,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南心死了,你如果知道太多,会放不下,会痛苦,所以他们选择偏心的对你,让你好过一些。
这些人里面,除了我是偏向南心的,其他人都是偏向你的,包括南心也是偏向你的。”
靳斯翰并不藏掖自己的想法,他今天找楚峻北说这些,只是怕楚峻北带着情绪回家,现在的沁儿万分敏感,若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定会难受。
所以,其实靳斯翰始终是先站在沁儿这一面,永远都没有变过。
楚峻北是理解的,包括靳斯翰毫不避讳的谈及私心,他也是理解的。
换了是他,遇到同样的事情,也是偏向和自己亲近的人。
他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心里堵着一个结。
此时靳斯翰慢慢说完,心里那个结也松了些,慢慢的有气流可以通过,心里并不那么难受了。
楚峻北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拿着筷子夹了只油爆虾,觉得味道还不错,放下筷子后,“大哥,我今天........”
他顿了顿又道,“我今天有了情绪其实是不应该的,闯闯是我儿子,我应该更高兴才是。
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虽然我以前说过,我会把闯闯当成我的亲儿子一样养大,因为他是南心的儿子。
可现在,他本来就是我的亲儿子了,我不是应该感谢上苍送了我这么个礼物吗?
闯闯从两岁同我在一起相处,他的成长我算是也参与了,就是之前两年多太亏待南心,让她一个人生孩子,带孩子,过得那么辛苦。
这些反过头来想想,我应该补偿她才是。
我不会怪她。
其实今天跟大哥喝了几杯之后我发现我应该摆个酒庆祝一下,这种心情突然一转换,特别不一样。”
楚峻北是真的笑了起来。
由开始对所有人瞒着他的愤怒突然转了心态,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当初还想着闯闯是顶小绿帽,那时候因为他并不喜欢南心,她有没有跟别人生儿子他压根不关心,无所谓。
可是小绿帽这几个字总不会让人舒服。
这阵子好了,闯闯是他的儿子。
这时心情好象最近都是雾霾天,突然放了晴,碧空万里。
靳斯翰这才与楚峻北对视,楚峻北的情绪变化他完全能看得出来,楚峻北这会子是真高兴了。
楚峻北一高兴,靳斯翰心里一块石 头落地。
毕竟沁儿喜欢楚峻北,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必须要保证楚峻北不会有任何情绪会伤害到沁儿。
“干一杯吧,祝贺你,喜得贵子。”靳斯翰笑着举杯。
楚峻北立时倒满自己的杯子碰上靳斯翰的,这一杯酒仰头饮下时,没有愤懑的愁苦,只有豪气率性,他是真舒畅了。
“多 谢大哥开导,若是我自己,怕是得跟自己生一晚上气。”
“旁观者清,有时候置身事中的人,的确没别人看得清楚。不过那也是你肯听我说,而且你是在意南心曾经受过的罪,才会这么容易接受。”
两人聊起来,从愁眉深锁,到喜扬俊眉,楚峻北说闯闯两岁出头特别可爱,那普通话简直酸爽,吃柠檬的时候酸得都打尿颤了似的。
哦,那小混蛋,还咬过他的脚趾头。
更别提什么脱了裤子往他身上尿尿了。
靳斯翰被楚峻北说的事情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两人喝得脚步有些虚浮着回家。
楚峻北回了自己的房间,往*头柜的位置走去,从抽屉里了出一个盒子,盒盖打开,里面置着两枚放在一起的戒指。
当初买这戒指的时候心里有些负气,内环的字他的是北,她的南。
后来南心走了,他又拿着戒指去添了字,他的是“北南”,她的是“南北”。
如今她是沁儿,他不打算让她想起来,这戒指是不能给她了,但他会一直保存着。
这次得带着她一起去选个她喜欢的款式,刻她想刻的字。
把戒指盒放回抽屉,楚峻北起身去了沁儿的房间。
沁儿已经睡了。
闯闯不在沁儿的房间里,楚峻北刚想扑*去亲亲沁儿,可是双手捧在嘴边呵了口气,自己都皱了眉,又回房间刷牙,洗脸,洗澡。
再次溜进沁儿房间的时候,楚峻北有些孩子气的不顾女人已经睡熟把她抱进怀里,双手扶起她的脸便压唇过去用力亲。
他亲得很嗨皮,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亲得沁儿缺氧。
“呜~~~~~~~~~~”沁儿大叫一声!
“楚太太,别闹,让楚先生好好儿亲一下。”楚峻北开心得直呵呵,完全像个小孩子。
沁儿莫名其妙的一头雾水,楚峻北像八爪鱼一样手臂抱着她,腿脚也缠上她,勒得像个粽子似的。
还撒娇似的去拱她的脖子,“楚太太,楚太太,我们快点结婚。”
然而这个婚却不是那么容易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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