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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动静不小,狱卒一语不发地喝着酒。
不愧是摄政王的人,貌美如花,心如蛇蝎。
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见多识广的狱卒心知其中龌龊,对裴绍深感同情,但是于公于私,他都要保持冷眼旁观、事不关己。
这是小人物在政治漩涡中的生存法则。
云歌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狱卒,冷声警告。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不是死一个狱卒牵连甚多,云歌也想将他灭口。
大概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异世界见多了阴谋算计,云歌的心也变得冰冷坚硬。也许当初她也是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子,但终究败给了现实。
狱卒快速放下碗,点头哈腰道:“姑娘放心,小的明白该怎么做,他是畏罪自杀的。”
看他识相,云歌轻轻“哼”了一声,匆匆离去,她赶着去摄政王面前邀功呢。
狱卒又喝了一口,放下碗,起身想要将裴绍的尸体扛出来。
“来世记得将招子放亮点,别再看上这种贱人。”狱卒啐了一口,这种女人,连他这个小人物都看不上。
出于对裴绍的同情,狱卒找来了一张草席,将裴绍放在上面。
“我这种小人物得罪不起摄政王,这张草席算我送你的,来世投个好人家吧。”狱卒叹了口气,缓缓将草席合上。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快速将草席扛起来,冲了出去。
狱卒一路狂奔,来到了御医院。
“胡御医在不在?”狱卒大声喊道,便见一个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是你,找老朽何事?”这狱卒是他的同乡朋友,他便没计较狱卒打搅了他的清净。
狱卒压低了声音:“拿上家伙,跟我来。”
一个隐蔽的角落,胡御医把着裴绍的脉象,翻看他的眼珠,又掀开了他的衣服。
“怎么样?”狱卒希冀地看着胡御医。
胡御医皱了皱眉:“有点棘手,他中的不是毒,是蛊。”
说着,他将几根银针埋入裴绍的身体里,又将一颗药丸捏碎,给裴绍服下。
“我用针固定住了位置,”胡御医用白布擦了擦手,“你生个火,我现在就要开刀把蛊虫取出来。”
见小刀在火上烤的差不多,胡御医垫着布接了过去。他看准裴绍腰腹上正挣扎的一个鼓包,用力扎了下去,手腕一转再一挑,连肉带虫一起飞了出去。
狱卒看着地上那狰狞的虫子,心中一寒。见虫子混在血肉里还在挣扎,他一脚将虫子踩得稀巴烂。
“就是你这个恶毒的东西在作怪!”狱卒恨恨地说道。
前朝皇室擅长养蛊,并以此为争斗的手段,导致后来巫蛊为祸,不知多少皇嗣、宫人死在了小小一只虫子上。
本朝谈蛊色变,蛊虫已成为一种禁忌的存在。
回过头来,胡御医给裴绍收了针,撒了药粉,又仔仔细细给伤口包了好几层,还将一瓶药塞进了裴绍的衣服里。
“丢去乱葬岗吧。”胡御医冷淡地说道,狱卒明白,胡御医已经认出了此人身份。
他也没有犹豫,用草席裹起裴绍,扛了起来。
“经过胡御医检查,确认裴绍已死,尸体丢去乱葬岗。”狱卒自言自语地离开。
他们俩相识多年,之前的默契让解释成了多余。
狱卒侧头对着草席说道:“别这么轻易死了,你还有大仇未报。”
天上殃云齐聚,空中闪过一道霹雳,雨水急急而下。
这一声惊雷震落了萧泽手中的奏章。
“裴尚书已两日称病不出......”萧泽看了一眼掉在桌子上的奏章,上面全是弹劾裴尚书卧病在床之词。
“裴尚书因失子之痛无力参与朝政,然礼部不可无人主事,臣及诸位大臣进谏,礼部贾侍郎勤恳有加,可暂代礼部尚书一职,望陛下三思。”萧泽又拿起一本奏折。
狼子野心!
萧泽气得将奏折用力摔在地上。奏折上面联名的那几个,全都是摄政王的人。
这算什么,趁乱夺权吗?好大的算盘!
还有那个贾侍郎,平时一声不吭,没想到也是萧隐的人,藏得真深啊!
“裴尚书和张侍郎皆卧病在床,剩下一个猴子称起了大王。哼!”萧泽气极反笑,“你们以为这样便能胁迫朕?”
萧泽盯着地上的奏章,看着那几个熟悉的名字,心中杀意难息。
“报!”本就尖细的嗓音拖得长长,在这雷雨交加之夜显得格外刺耳。
“进来。”
一个小太监推开门,恭恭敬敬地行礼。萧泽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裴绍在狱中咬舌自尽了,已由胡御医确认,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轰”地一声,天公不合时宜地作响。一声怒雷震得萧泽的脑中嗡嗡乱鸣。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用手撑着额头,强忍着怒火。
小太监行了个礼,轻轻退了出去,并贴心地把门带上。
殿中只余萧泽一人,他终于冷静不下来,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
“萧、隐!”他咬牙切齿地念着摄政王的名字,恨不得将摄政王刀剐千万遍。
这边小皇帝怒火高涨,那边摄政王府歌舞升平。
一身红衣、袒露着半个胸膛的萧隐慵懒地卧在榻上,享用着怀里美人递来的葡萄,惬意地欣赏着一群舞姬跳舞。
雷声完全被乐声掩盖,外面雷雨交加,室内却不受影响,一片旖旎。
“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否已经收到了消息。”萧隐勾起唇角,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让云歌为之倾倒。
她痴迷地看着萧隐:“我亲眼看着裴绍把东西喝的一干二净,他不可能活下来。”
“哦?”萧隐似笑非笑,那一眼风情看得云歌魂都要丢了。
“他以为我还牵挂着他,来给他送行,让他喝他就全喝了。哼,死到临头还用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我看,真是恶心死了。”云歌娇嗔道,又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到萧隐嘴边。
“若是以前,奴家大概还会为之心跳,现在嘛......”云歌靠在萧隐怀里,“我心里只容得下大人您。”
萧隐眯着眼睛笑着,他托住云歌的手将那一颗葡萄送到了云歌嘴边。
云歌笑得花枝乱颤,将葡萄一口吞入,甚至还故意吮着指尖,拉出一道银丝。
“外面的雨下得真大,”萧隐看向窗外,“我出去看看,到底还要下多久。”
他放下怀中一脸害羞的云歌,关心道:“外面冷,你在里面别出去,我不想你冻着。”
云歌见他如此关心自己,越发感动了,看着摄政王挺拔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
萧隐大步来到屋外,阴风冷雨带走了室内的意乱情迷,带给他清醒。
“发情的味道,令人作呕。”离开温暖的房间,萧隐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不笑的时候,眯起的凤眸显得更外阴冷。
萧隐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水滴落在指尖。
“这场雨,才刚开始。”
朝曦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阴沉的天,指尖感受着雨水的冰凉。
“风雨已至,”她喃喃着看着伸出的手,“我若不想被淋湿,应该站在庇护之下。”
“但是......”她竟一步跨入雨水之中,旁边的小菊震惊地看着朝曦做出惊人之举。
“小姐?”小菊赶紧撑起伞,走到了朝曦身旁,“这样会生病的。”
小菊只当是裴公子出事,小姐闷闷不乐,连忙安慰她。
“姑爷、裴公子也不会想您这么折磨自己的。”小菊心疼地为朝曦擦拭身上的水珠。
“小菊,”朝曦一下子握住了小菊的手,眼中情绪翻涌,“原来走出庇护,立足风雨是这种感觉......”
她抬眼望着伞,又看向两人共同握住的伞柄:“要想不淋湿,唯有自己撑起这一方天地。”
小菊听得迷迷糊糊,明明是一件寻常的事,到了小姐口中又感觉不是这样。
“回去吧。”她们回到檐下,朝曦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水正沿着皮肤滑下。
她轻轻挥开了小菊想要给她披衣的手。
“不必,省下一件衣服。”朝曦轻轻笑道。说完,她突然想起小菊刚刚好像提到了裴绍。
裴绍明天就该被问斩了......
还记得昨天,一脸病态的裴尚书专程来到国公府解除婚约。
裴绍已至此,断不可能再让李毓秀为此耽误。哪怕他再悲痛,也要亲自走这趟登门致歉。
那天朝曦也见了裴尚书。裴尚书定定看了她一阵,突然老泪纵横。
“好好好。”他看着朝曦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那原本挺直的背像是被打垮了一样,变得佝偻,加上那斑白的头发,整个人提前步入老年。
“小菊,”回过神来,朝曦抿起唇,“当初绣的嫁衣还在吗?”
小菊惊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当然在,被小菊好好收在夫人以前的房间呢。”
国公夫人是前几年去的,没能亲眼见证结亲。因此小菊将嫁衣放在国公夫人生前的卧房,希望这样能让在天有灵的国公夫人为小姐欢喜。
哪知半月不到便出了这种事,嫁衣只能放着了。
“嗯,你拿出来。”朝曦吩咐道,“明天找个时候,把它烧了。”
小菊被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没、没听错吧,小姐说烧、烧了?
“小姐,可这是您......”小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语气十分犹豫。
“本来就是为他绣的,正好送他上路。”朝曦满不在乎,“也是感谢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看着小菊一脸的迷茫,朝曦摇了摇头,走进屋内脱下了湿透的外衣,搭在椅背上。
“小菊,这些素净的颜色我看腻了,想添点艳丽的。你觉得红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