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关心则乱怒气盛

冷绫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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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正值休沐,省去了呈书休假的繁琐,江尧甫一天亮便在江夫人陪同下与之并肩前往栀香苑。

    晨间的清阳尚未展露其锋芒炽烈,和煦的日光洒在人身上还只是暖洋洋的舒畅,伴着偶尔吹过的微风,惬意怡然。

    楼阁中,已然恢复清醒的江灵栀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般倚靠在床榻一侧,埋了脑袋,轻抬眼皮偷偷观察着立在身前的飞絮。

    她依旧昨日的一身翠裳,与江灵栀一样尚未挽发,似水如墨的青丝柔顺地自脑后倾泻而下,好一副温婉身姿,尽显岁月姝好。

    只是却长了一张不饶人的小嘴。

    “姑娘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吗?”

    反掌叉腰,杏眼圆睁,飞絮她气冲冲正对床榻上的江灵栀低声怒吼。

    江灵栀白皙的面庞虽仍旧少了血色,却已是恢复如常,心虚地垂眸静静听着飞絮的数落。

    “师父和师兄花费了整整五年时间才炼制出七颗‘长生’来,您倒好,这才下山几天,二话不说就送出去了两颗,若非昨夜您……”

    顿住,暗暗打量姑娘一番,见她脸色未变,便又继续开腔,还顺势仰了脖颈,气势汹汹追问到。

    “您说说,您还打算瞒着我多久?”

    江灵栀轻抬眼皮,被她这一副要用鼻孔看穿对方心思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却又不好嬉笑着将此事搪塞过去,只好微抽了抽嘴角,讨好地倾身上前轻握了飞絮一只手,娇声示弱。

    “好飞絮,我怎会瞒你?原本正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倒出了这场意外。”

    想到昨夜火场,飞絮心有余悸,眼下自是不吃她这套说辞,一张俏脸更是板得严肃,望向江灵栀的双眼中尽显担忧焦虑。

    “临下山时,师父也叮嘱过您了,叫您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服用!我现在问您,可知道何谓‘万不得已’?”

    江灵栀正色:“姐姐危在旦夕,于我而言便是万不得已!”

    果真,飞絮闻听此言后只微张了张嘴,而后低垂了眼眉,卷翘的睫毛微微跳动着长叹一声:“我知道,可是这长生得来不易,一颗便足矣起死回生了,您何必一下子赠出两颗去?”

    江灵栀握着飞絮的手微微收紧,抬眸与之对视,嘴角也噙了丝丝笑意,那一双澄净无波的美眸里投射出的是毫不迟疑的坚定和欣慰,像极了寒天雪地里一株不为风雪而枯的炼妍红梅。

    “长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可我相信你知道我有多庆幸姐姐症状与我相似,她所食一为克毒保命,一为祛湿散寒,二者缺一不可。

    否则,寒气滞留体内,久而久之就可能成为第二个我!我受过的苦楚绝不能让姐姐也经历一番。

    其实……”

    其实相比较而言,所有人都比我更适合“长生”,它用在我身上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话到嘴边,注意到飞絮满眼的紧张关切,江灵栀终是没有将最后的话讲出口,只是忽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一语带过:“罢了,也没什么。”

    飞絮不明所以地舒了舒秀眉,也不追问,见江灵栀掀开被角双足滑落于脚踏,忙地蹲下身去替她摆正了绣鞋,嘴里却还嘀咕着。

    “您总是有您的道理,这便也罢了,只是还有一句话,您以后须得离那花簪雪远一些!”

    听飞絮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知道她是认同了自己先前的做法,江灵栀心中也舒畅了不少,只是一时却未转过弯来,还不明白这小丫头好端端又在与花老板置什么气。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此话一点也不假。那花簪雪,虽说您与她交情尚浅,昨夜里那场大火也未必与她有关,可她竟然移花接木撇下姑娘您自己逃命,可见这人必然是个靠不住的,贪生怕死,不顾道义!”

    江灵栀脸上浮过一丝尴尬,轻咬了下唇,侧身弯腰偷偷瞧向飞絮,入目是怒气尚未消除的一张俏脸。

    稍一犹疑,她终是咬咬牙将前后原委说了出来,因为心虚,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勉强能弹进飞絮耳中。

    可想而知,一番解释又得来飞絮一通捶足顿胸的怒吼指责。

    江灵栀自知理亏,可更深层的缘由一时半会儿又解释不清,只好一个劲儿地陪笑着安抚飞絮因她罔顾自家性命而爆发的情绪。

    正当此时,屋门半启,江夫人脚步轻轻走了进来。

    飞絮的哭责声戛然而止,暗暗擦着眼角退到了一边。

    江夫人走过幔帐,先是悬着心上前细细察看一番女儿的状态,确认她并没有复发的迹象,这才笑着与其问候了两句,转身神色略有复杂地看向飞絮。

    “丫头,我知你与姑娘情谊深厚,但京师之地有别于乡野山间,尊卑之序还是要遵循的,莫要僭越坏了规矩!”

    飞絮闻言,明白江夫人定然是因为方才她对姑娘的失态心有不悦,也不敢将实情相告,只恭顺地再垂首退后两步,完美地避开了江夫人的审视,将眼睑上还挂着的泪迹掩藏进心窝,乖巧地应了声“是”。

    江夫人却因她的反应微蹙了眉头,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也染上几分淡漠。

    “盈袖呢?她在何处?你去寻她来,我嘱托她闲暇时多教教你礼仪规矩,免得你日后徒惹笑柄,于姑娘声明有损。”

    话音未落,江灵栀已起身上前挡在飞絮面前,苍白的脸上挂着甜到人心坎的笑容。

    “娘,飞絮是个懂礼仪知轻重的丫头,方才她也是关心则乱,一时失了分寸。况且我与她这般相处正是自在,若让她改了性子,只怕不习惯的是我,还请娘亲莫怪她。”

    江夫人看看女儿,又瞅瞅被女儿护在身后不发一言的飞絮,无奈地上前来牵了女儿的手,宠溺地轻刮了她鼻尖,这才转头又瞟向飞絮,对她扬袖摆手。

    “罢了,姑娘既已梳洗过了,你便去外檐廊台请老爷进来吧。”

    飞絮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临走之际偷偷瞄了眼回头对她捂嘴偷笑的江灵栀,悄悄吐了吐舌头。

    江夫人见女儿笑得娇俏可人,也只佯装不见,一手仍牵了江灵栀的手不曾松开,一手微抬替她拢了耳边碎发,眼中尽显岁月静好。

    江灵栀轻笑着握住母亲的手,展露着清恬笑容:“娘,我们去窗橱坐坐?”

    “你刚刚才捡回一条命,怎么身子刚好就想吹冷风了?乖乖坐在屋里是正经!若不是怕你太闷,就是那窗橱的门也不给你开着。”

    江夫人不留任何余地驳回了江灵栀的提议,说着话还不放心地侧了身去瞧。

    见有清风飘起竹帘上悬挂的红丝绦,忙唤了床帏前候着的小丫鬟道:“琼儿,去把前廊上那竹帘再放下些,窗橱的门只留中间一扇。”

    “娘……”

    江灵栀哭笑不得看着琼儿一一完成了母亲的命令,直到江夫人还要自己动手合上屋内的窗户,她才不得已开口阻止了这会闷死人的举动。

    “您这是小看师父的药还是小看您女儿我?我虽身子不如常人,哪里就这般娇弱不能迎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