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过年

通州全智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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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本来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可是侃侃和李丹家里这个年过的并不好,本来两个人想着一年到头回家之后能够好好的过个年的,侃侃的假期15天,李丹的假期只有8天。

    李丹到家之后天已经很晚了,跟父母说了几句话,随便吃了个晚餐就回屋睡觉去了,晕了一天的车,难受的不行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夜了,李丹家里人太多了,活也多,家里父母没空准备的东西都得让李丹去准备,李丹回到家就没个闲着的时候,过年三十几口人需要的吃吃喝喝年前都得一并备齐了,他们家里过年基本上能把超市搬空的节奏,饮料要买三十多箱,蔬菜水果也要囤一些,零食就更不用说了,家里面小孩爱吃零食,过年怎么能少的了坚果类零食呢,花生、瓜子各买几大袋子,今年的肉倒是买的不多,以往这些肉都是李丹的妈妈买好后让李丹乡下阿姨给做好了送来的,猪蹄子、猪肘子、酱肉等各种肉类制品,都是让阿姨做好了的,今年李丹阿姨家里出了些事情,姨夫检查出很严重的病,他们家这个年也过不好了,注定要在医院里过年了。李丹姨夫近期迅速消瘦,家人劝他去看看医生,不检查没事,一检查竟然是癌症,医生通知了家属,唯有本人还蒙在鼓里,以为是普通的小毛病呢。李丹过年这几天没少往医院里面跑。李丹没事的时候会抽空给侃侃打个电话说一说近况,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跟侃侃去讲一讲。侃侃这边年前还挺开心的,一年到头终于可以在家里跟妈妈呆这么久了,听说李丹姨夫的事儿之后感到很惋惜,让李丹多去阿姨家看看,开导下人家。

    除夕夜这天,侃侃一家人吃着团圆饭,看着春晚,到了12点的时候侃侃的爸爸都要去点一挂鞭炮,这是每年必须走的流程,但是今年爸爸明显熬不动了,才十点多就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哥哥对爸爸说让他去睡觉吧,自己熬到十二点去放鞭炮。爸爸就去睡了,妈妈本来还想跟侃侃一起看完春晚,但是熬了一会也困了,侃侃催着妈妈去睡吧。忽然心里一阵寒意飘过,想到自己小时候都是自己熬不住,父母每年都要熬到最后才去睡的,父母今年确实是年纪大,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侃侃平时都在北京,回家的日子用手指都能数的清,所以每次节假日侃侃尽量不去旅行,都要回家陪陪父母。只要是三天假期妈妈一定是在家里期待侃侃能回去的。反正侃侃平时回家也方便,晚上开五个小时的车就到家了。

    李丹这个年夜饭从早晨吃到了晚上,因为家里人多,干啥的都有,做饭的做饭,玩游戏的玩游戏,吃饭也是一波完了又一波,生生的从早上的早餐吃到了夜宵。人太多了,家长里短的聊个没完,这时候特别是看中一个人的情商的时候,人多了就杂,虽然都是亲戚,但是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李丹可能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自己的情商还是有些进步的,在家里就像个管家一样,把大家伺候的舒舒服服,该陪喝酒的就喝酒,反正自己的酒量很大,改聊家常的就聊家常,陪孩子呢就是打游戏了。同龄人和小辈儿的人都爱拉着李丹玩游戏,李丹在家里忙的不亦乐乎。到晚上也没有忘记给侃侃通个视频,到凌晨的时候还给侃侃发了个1314红包。还说了句:别的小朋友过年都有红包,你也得有。

    侃侃领了红包之后,给李丹回了个表情。然后就幸福的睡觉去了。

    大年初一这天,李丹那边得习俗是点燃二十几米的旺火,街上还有表演节目的,一片热闹的景象。侃侃这边的春节习俗是逛特色小镇,这一天侃侃开着车带着家人在小镇里闲逛,这里方圆五里的停车场都满了,只能是等着一辆车走后再把车开进去一辆,好不容易停好了车,一家人准备去逛小镇了,刚走到门口,忽然妈妈接了个舅舅的电话,说姥姥不对劲,怕是……

    侃侃本来以为是舅舅喝多了说着玩的,可是大年初一没有回姥姥家的吧,妈妈当时就有点慌,不知所措了,侃侃说:是不是舅舅喝多了。

    妈妈说:不是,你姥姥平时什么样,我知道,肯定是哪里不对劲。

    侃侃:那我们是逛完再走还是现在过去?

    妈妈:开车过去吧。不逛了。

    侃侃:大年初一能去吗?

    妈妈:管不了那么多了。

    侃侃心里想,也是这是妈妈的妈妈,肯定是最重要的,这时候还管什么大年初一呢。

    于是就开车带着妈妈去姥姥家了,给自己爸爸打电话让开车来把妹妹和哥哥接回家去。侃侃这一路上超车加速,非常紧张的开着车,终于到了姥姥家。只看见姥姥摊在床上,嘴歪眼斜,像是中风了一样,舅舅在一旁哭着,侃侃吓得也哭了起来,这时候姥爷给阿姨打电话让阿姨从市里面回来,阿姨也吓坏了,连忙让姨夫开车回来了。到家已经是半夜了。

    阿姨来了之后,姥姥恢复了些意识,面部表情也好了。这时候还能吃些东西了,我们大家说什么呢,姥姥还能答应呢,本来以为是虚惊一场了。

    阿姨呆了一天准备回去了,但是第二天情况又出现了,比昨天还严重,联系了医生,医生说这就是老了,本来就是偏瘫在床,可能是又有了其他的病情恶化。让医生给打点滴,医生说没必要了。大家都很伤心。但是还是抱着能缓过来的希望。

    侃侃和妈妈还有阿姨在姥姥家住了七天,舅舅家的儿子寒假去找了个地方实习,初七这天才能回来,侃侃初七这天就要回北京了。这几天看着这些人把老人去世后需要用到的东西都买齐了,侃侃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好像是大家都在等着老人去世……

    侃侃跟妈妈说自己可以请假晚几天再回去,妈妈说侃侃在这里呆着也没事,不用等了,赶紧回去工作吧,侃侃走的这天跟哥哥一起走的,哭了一路。

    到北京之后侃侃一直不敢联系妈妈,怕听到噩耗,但是还是悄悄的关注着阿姨的空间,阿姨的空间是隐蔽的,平时只是发一些心里话,这天侃侃看到阿姨发了个时间,侃侃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侃侃跟妈妈通话的时候还是假装不知道,侃侃问妈妈:姥姥还好吗,能吃东西了吗?

    妈妈撒着谎说:嗯,能吃了,你放心吧。

    侃侃就不再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了。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几句就挂了。

    元宵节这天妈妈主动跟侃侃打电话,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侃侃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妈妈说一直瞒着你,怕你难过。侃侃知道妈妈只会比自己更难过。经过了这么久时间才跟自己说,肯定是妈妈内心经过挣扎之后的结果。

    侃侃挂了电话就在家里哭的起不来了。虽然心里面早已经有底了,但是当真正听到噩耗的时候还是特别的崩溃,侃侃从小是在姥姥家里长大的,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在姥姥家上的学。当时姥姥怕自己跟妈妈改嫁后吃不好穿不暖,就把侃侃留在自己身边,虽然对侃侃很严厉,但是生活上把侃侃养的白白胖胖的,侃侃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有时候妈妈也会来看她,侃侃的姥姥家开的小卖店,所以侃侃童年的时候零食没少吃,姥姥家里还卖各种熟食肉类,所以在吃这上面,侃侃绝对是比同龄人幸福的多了。别的小孩可能需要给家里要零花钱买零食吃,侃侃从来就没有买过,自己守着零食店,还有各种文具、作业本,也是比同龄人多得多。

    侃侃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都是姥姥给自己买衣服穿的,有时候还会扯一块布给自己做衣服穿。侃侃脑子里的回忆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满满的童年的回忆。

    记得侃侃当时还没学前班的时候,是姥姥教她写“人”这个字,侃侃写的歪七扭八,姥姥直接就上手打侃侃,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写,姥姥年轻的时候脾气真的很暴躁,侃侃一度十分害怕姥姥,等姥姥上了点年纪之后,脾气就有所缓和了。

    姥姥这个人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罪,作为一个农村人,从来都没下地干过活,姥姥结婚前家里是县城卖包子的,那时候能吃得起馒头就不错了,姥姥家天天吃包子,姥姥嫁给姥爷之后也是享尽了福,姥爷是县上的会计,后来调到车站当站长,姥爷全家人做公众汽车都不花钱,姥爷带着姥姥坐着汽车去山西太原、杭州西湖、上海、北京、广州深圳、山东、湖南等全中国就没有他们没去过的地方了。他们年轻的时候爱旅行,像我们现在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很了不得了。当时姥姥和姥爷两个人假期多得是,坐车不花钱,到一处地点就拍很多照片留念。搁现在看完全是文艺青年。当时姥爷的妈妈还在,都是她在照看着姥爷家的孩子们,当时大舅和妈妈是老大老二,也能看孩子了,妈妈从小不爱学习,让她上学死活不上,妈妈的妹妹呢是个学霸,从小学一路上到大学都不甘心,那时候大学生没有几个的。姥姥对阿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上大学才能有好的出路。

    果然这句话真的应验了,阿姨家里现在过得非常的好。姥姥这个人在侃侃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小时候特别害怕被姥姥责备,姥姥这人要是批评起来人,一定是要动手的,这一点完完整整的遗传给了自己的女儿,所以侃侃小时候没少挨妈妈的打,幼儿园时期在姥姥家也是没少挨打的,不过当时的教育以“棍棒底下出孝子”为荣,侃侃当时的学习成绩确实还不错,尊老爱幼这块更是没的说,要说留下的什么不好,就是导致了侃侃如今的自卑、内向。

    一个人的童年时期是如何度过的,这将影响这个人的一生。当时家里那些人哪懂这个,就连自己学心理学的阿姨也是在他儿子长大后才明白的这句话,她也是后悔不已,年轻的时候对儿子太严厉了,导致如今儿子的性格也有些孤僻。

    姥姥除了严厉的一面还是有慈祥的一面的,因为姥爷工作的关系,经常有人给姥爷送礼,各种普通人家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侃侃童年时期就开始拿完达山、红牛当水喝了。姥姥跟侃侃说要想长高,一定要补钙,多喝牛奶。侃侃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牛奶好像是喝不完一样,永远都是一箱又一箱的。侃侃当时在看格林童话,童话里的公主离开家以后有永远吃不完的面包、喝不完的啤酒,侃侃就以为自己也收到了这个待遇,她有永远喝不完的牛奶和红牛。

    侃侃上小学的时候身高就长到了一米六五,这使得她严重缺钙,姥姥给她买了好多种钙片,天天让她补钙,侃侃那时候只长了个子,不长肉,瘦的像个人干,姥姥就让侃侃拼命吃好吃的,各种肉类吃着,姥姥说:不能让你家里人看到你在姥姥受委屈了,这么瘦怎么行。要多吃点长胖了才能说明你在姥姥家住的幸福了。

    姥姥还经常说:你小时候胖的像个球一样,我那年去北京见到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姑娘,我就在想侃侃长大后是不是也这么胖啊,那咋找对象啊哈哈哈。没想到你刚上小学就瘦成这样了。

    侃侃的脑子里想演电视剧一样,不由自主的脑子里就跳出来各种姥姥的画面,一颦一笑浮现在脑海里,好想闭上眼睛,一睁开眼就回到小学时候的语文课上,那时候姥姥还很年轻,还能去跳广场舞,姥姥还给侃侃买了跳皮筋,说让侃侃多运动,做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姥姥嫌侃侃太闷了。其实侃侃自己知道,姥姥太严厉了才导致的侃侃如今的性格。

    侃侃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以后这些回忆只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在脑海里,时间过得真快,仿佛侃侃上小学的时候就在昨天一样,此时此刻的画面感太清晰了。回忆就像一场电影,想停都停不下来。这几天侃侃总是活在回忆里,虽然照常上班,但是心思完全没放在工作上。她在思索自己这一年来,总是在失去。她写下了一个说说:90后开始失去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遇见生死离别。

    李丹从家里回来也是不敢跟家里联系,怕听到噩耗,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李丹的姨夫走了,李丹倒没有表现出很悲痛的样子,可能是他不善于表达,也可能是关系真的没有那么近。李丹只是表现出了惋惜。过年的时候两个人还坐在一起喝酒,过完年就天人永隔了。

    李丹和侃侃互相鼓励着对方,生活还是要向前看,总是活在过去的回忆里肯定是不行的,李丹还说服侃侃多鼓励自己的妈妈。侃侃发现自从姥姥走后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跟妈妈聊过姥姥的事情。侃侃知道妈妈对姥姥是问心无愧的,姥姥偏瘫的一年多都是妈妈在伺候着,一开始姥姥被送去了养老院住了半年多,妈妈后来觉得自己的妈妈还是自己照顾着顺手,就把姥姥接到自己家住了一年,过年的时候才送回到姥姥家。所以姥姥的离开,对妈妈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妈妈对姥姥是问心无愧的,反倒是舅舅和阿姨,都在忙活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只是时不时的来看望一下,他们内心有愧,但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这是侃侃有史以来过得最差的一个年,对比以往过年的喜庆,这个年过得真是糟糕透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年没过好,这一整年的日子都太好过吧。希望今年的霉运早日过去。迎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