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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夜之中,我感觉到自己正赤脚走在一片柔软的沙滩之上。而四周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找不到一点光亮。
刺骨的冷风叫嚣着从我的身上掠过,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一声声的令人心悸。
是在海边吗?我拱了拱鼻子,似乎是嗅到了海水特有的味道。
“小白……小白!”
忽然,有一阵急切的呼喊声,在我脑海中响起,生生将我从这个诡异的睡梦中拖了出来。
我猛地睁开双眼,只看见一个光秃秃的天花板。什么海浪啊,海水啊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门外传来沉闷的砸门声,也在提醒着我,我还好端端地躺在我这个每月租金八千钱的小破屋里。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顺势将双脚探到床下,胡乱踩上了拖鞋,极不情愿地拖沓着去给这群扰人清梦的小鬼们开门。
未料我刚一打开门,就差点被眼前这一张大脸吓得再死过去一次。
“涂康康,你是敲门又不是亲门,凑那么近干嘛?!”说着,我便嫌弃地往后撤了一步,“以后麻烦离我的门远一点好吗?”
小道士瘪了瘪嘴,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我直接略过了他,将跟在后头的老张和两个小鬼头迎了进来。
小慕如今也终于能够脱下了他那件早已过时的老旧童装,换上了崭新的衣裤。
不得不说,老张夫妇的确是极会照顾小孩的。经过他们这一番细心的拾掇,原先那个阴森森的老小鬼,如今也变得跟小邱邱一样,成了个讨人喜欢的漂亮孩子。这简直同我在桃源里小区最初看到的那个小子,判若两鬼。
啧啧啧,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看来我也得攒攒钱,去买件新衣服穿了。
“不是给姐姐带了东西吗?”老张笑眯眯对着这两个娃娃说道。
我这才发现,两个小鬼头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这可让好久没有见过新鲜玩意儿的我,一下子便兴奋了起来。
“咳咳……怎么还给我带东西了?不用……不用这么客气。”我忙摆了摆手,说了几句推辞的话。
“小白,你确定不要吗?我看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上面了。”涂子青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开口说道。
我怒而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邱邱颇有些费力地把一袋子东西拖到了我的跟前,冲着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甜甜地开口说道:“谢谢小白姐姐昨天救了小慕。”
“小邱邱真乖。”说话间,我便透过那袋子,瞟见了一个巧克力的盒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邱邱刚递了东西给我,便有些着急地扭过头去,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慕,似乎是在鼓励他。
想来小慕这个小鬼,对我还是有些心结。只见他满脸不情愿地一步步向我挪来,将一袋子东西丢在我的面前,语气生硬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这小鬼的道谢我听着不是很顺耳,但看在这一袋子好东西的份上,我自然也不能跟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多做计较。更何况,一旁的老张和邱邱,此刻可都是满眼期待地瞧着我。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小慕的脑袋,用尽毕生力量把语气放的极其温柔地说道:“不客气。姐姐希望小慕以后,也一直做个好孩子,好吗?”
小慕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不过既然他没有反驳,我就暂且当作他同意了。而屋中的众人,显然也默契地把这个当作我们两个和解的信号,纷纷舒了口气。
解决完这两个小鬼的小情绪,接下来等着我们的,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
“小慕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做?”我对老张说,“你不会是真的要去贿赂判官吧?”
贿赂判官这种事,虽不常见,但私底下肯定是有的。毕竟有人的地方,便是有着诸多的谋求算计,而有鬼的地方,自然也不例外。
而从他们单单是来谢我,就能拎出这两大袋子稀罕玩意儿的情况来看,他们所拥有的财富也完全足够去贿赂一个高级判官了。
即是如此,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想都别想。”还未等我将心中所想说出口,钱九七冰冷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九七大人……您怎么来了?”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悦,我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只见钱九七穿着一身漆黑的制服,沉着一张帅气的鬼脸走了进来。而不幸的是,他刚一进屋便瞧见了不知好歹的小道士涂子青,一时间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了。
他瞟了一眼小道士,毫不留情地开口说道:“你一个活人,老是追着我们阴间的人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可根据我对涂子青有限的了解,他这个人,是不会在言语上吃半点亏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说出了一句让我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话来。
他说:“若真是死了,倒也圆了我苦苦追寻小白的这一场梦。”
一时间,我和钱九七双双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这可还有孩子在这呢。”最终还是老张挺身而出,红着一张老脸打破了这个僵局。
不过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三个在这里,搞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吗?!他那老婆最是八卦,可千万不能让他误会了啊!
“老张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老张,贿赂判官的事情不能做。”钱九七不仅完全没有理解到我的想法,甚至还直接打断了我,一本正经地谈起了正事。
老张听到钱九七的话,脸上一时露出了为难之色,踌躇着说道:“大人,我想清楚了,这事我一个人去做。这两个孩子既然同我有缘,入了我的家门,我便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罪。要真是运气不好,不能成事,也绝对不会连累到大人你们,和孩子。”
“这么大的事,你以为你一个人担得住?”
“我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老张略有些苍老的脸上透露着深深的无奈,“昨夜回去,我已经细细问过两个孩子了。那个诓骗小慕作恶的罪魁祸首,心思缜密,压根儿就没有在他们面前显露过原貌,像身份地址这样有用的信息,更是一丁点都没有留下。要想找到他,怕是比大海捞针都要难上几分。”
“张叔叔……”邱邱听明白了老张的意思,红着眼睛走到了他的跟前。而在他一旁的小慕,此时也是梗着脑袋,倔强地说道:“我不用你们救。”
“九七大人……你就别再吓唬他们了。你若再不把你的办法说出来,他们几个可真是要把我这小破屋子哭倒了。”我笃定钱九七不会放着这个事情不管,真的让老张铤而走险。毕竟他可是个做事有始有终,又心软的好鬼差。
钱九七虽然依旧绷着脸,但好歹还是听了我的话,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份皱皱巴巴的文件来。
我忙上前一步,将那文件一把接了过来。
只见那雪白的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关于建立未成年鬼保护法案的实施纲要”。
“未成年鬼保护法?冥府也有这个法案吗?”我欣喜地边翻着文件,边问道。
老张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蓦地眼睛一亮,急忙向我讨要文件:“快……快给我看看。”
九七大人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建立未成年鬼保护法先前就一直在判官司的日程之上,只是手续流程复杂,冥府效率又慢,才迟迟没有推行。
我今早去那儿打听法案的内容,顺便推了他们一把。”
“小慕有救了!”老张此时已经将文件翻了一遍,对着其中一页念道,“去世时未满十二周岁的孩子,若是受他人蒙骗、诱导等影响而犯下罪行,在人证物证俱全情况下,应当酌情考量审判,最高可作免刑处理。”
对于普通的鬼魂来说,若是受了他人的诱骗而犯下罪行,就需得找到那人,将这罪行一笔一笔记在他的名下,自己才能清白。若是找不到,就只能自己抗下。
而现在这未成年鬼保护法,特意指出,只需人证物证便可,顿时便解了小慕他们的燃眉之急。
“太好了。”我由衷地替他们感到开心。
老张小心地收起这份皱巴巴地文件,向我们告别道:“多谢九七大人,多谢小白。我现在还得赶紧带着两个小鬼回去,请一个判官大人来指点一下这人证和物证该如何配置……”
“好了好了,和我们还这么多礼做什么,快些回去吧。”我笑着冲他们拜了拜手,顺便对着还依依不舍的小道士也下了逐客令,“小道士你可是关键人证,快跟着一起走!”
老张当即便领着两个,哦不,是三个孩子离开了我的小破房子。而钱九七却依旧岿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自然没有这个胆子赶九七大人走。可,他若是不走,我这两大袋子的宝贝难道还要跟他分吗?
正当我的目光在钱九七和两大袋子宝贝之间不断游走之时,他竟然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小白,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