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其不可为

王彧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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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上佐定完,郭宗谊又以曹彬为录事参军事,正七品上,张琼为录事,从九品下。

    郭守文为士曹参军事,潘美为兵曹参军事,吕端为户曹参军事,权知仓、田二曹,李昉为功曹参军事,权知法曹,各曹参军皆为正七品下。

    安守忠、李未翰、李汉超、马全义、袁彦,悉数授正八品的参军事,当然,只是挂职。

    各曹参军、参军事等皆为军政官,这五人带兵打仗或许能行,但要他们典理军政庶务,恐怕就是有些为难了。

    至此,荆州大都督府的基本框架搭建完成。

    可惜名为荆州大都督府,治所却在远离荆州数百里的潭州,拿下荆南,势在必行。

    挥退闲杂人等,郭宗谊将刘言及行营的几位主将留下,打算部署军队,准备平荆。

    他领着众将来至沙盘前,手指益阳,顾刘言道:“刘节度在益阳屯兵多少?”

    “屯有精兵八千,湖边还有水师三千人,战船七十艘。”刘言答道。

    郭宗谊颔首,取过一支小旗,插在澧州上,命道:“请刘节度亲率大军,绕过朗州,取澧州。”

    澧州是朗州的属州,又夹在江陵府与朗州之间,被高保勖抓得死死的,郭宗谊却命刘言率军深入敌腹,这令他有些犹疑。

    郭宗谊自是知道此举有些冒进,便安慰道:“刘节度放心,高家兄弟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无暇顾忌澧州,你只要攻下澧州,守上月余,便算立功。”

    刘言稍松口气,叉手领命。

    郭宗谊又顾曹彬、马全义道:“你二人各率本部,移屯益阳,听我将令,伺机攻朗州。”

    “惹!”二人欣然领命,曹彬更是激动,他苦练了一年的云捷军,总算能拉出来亮亮相了。

    楚境内的马步军安排便是如此,郭宗谊也不打算遣水师参朗、澧一战,因为荆南虽然弱小,但水师极为强盛,安守忠麾下的那数百条船,他想悉数拉到荆襄的主战场上。

    “湖南道行营剩余马步水三军,明日拔营,开赴襄州!”郭宗谊不再分配兵力,环视诸将命令道。

    众将领命,各自散去,郭宗谊独留下安守忠,授意道:“你麾下水师,可停泊岳州,而后待我将令,沿长江而上,先攻石首,再下公安,可敢领命?”

    安守忠把胸脯一挺,朗声道:“标下愿立军令状,若拿不下石首、公安二县,愿提头来见!”

    “好!”郭宗谊一拍手,“虎父焉有犬子耶?拿下公安,宗谊必保你一件绯袍!”

    实际上安守忠萌父恩荫,任山南东道牙内指挥使,遥领绣州刺史,本官已是正四品下,早就穿着绯了,但郭宗谊话里的意思乃是实授官职,不必再居于他父之下,当个衙内。

    安守忠大喜过望,当即行军礼下拜,以示效忠。

    翌日,大军开拔,缇骑四处,探马外放。

    郭宗谊又发荆南大都督帅令,明令荆南节度使、渤海郡王高保融,山南东道节度使、陈王安审琦各率麾下马步水三军,随王师伐蜀。

    此令一出,物议哗然,安审琦自是欣然领命,点马军两千、步军两万、水师两万、大小战船三百余艘,屯兵郢州,静候湖南道行营诸军。

    而高保融在接到大都督府递的帅令,看着那黄棱纸上英姿勃发的行文,他只觉脑仁一阵抽疼,眼前天地忽地颠倒过来,险些就要晕过去。

    所幸被侍从及时架住,高保融这才不至于在下人前失态。

    缓过劲来,高保融仍觉膝酸腿软,压下脑中纷乱,他急命左右道:“快,快去请孙光宪、梁延嗣入宫!”

    扈从领命而去,不多时,孙、梁二人到齐,高保融走下王位,手捧郭宗谊亲书的帅令,问道:“郭宗谊这小儿,是想灭我高家基业啊,孙公、梁指挥使,这可如何是好?”

    孙光宪与梁延嗣对望一样,取过那卷黄棱纸,一同看了起来。

    放下帅令,孙光宪微叹一声,顾梁延嗣道:“老夫听闻,安审琦已遣大军屯于离荆门不远的郢州?”

    梁延嗣点头,自怀中摸出一份碟文,双手奉与高保融:“不错,标下也是刚刚收到荆门军的奏报,请大王过目。”

    高保融一听,更加焦燥,哪里顾得上看劳什子军报,两手一左一右,执孙、梁二人衣袖,急道:“孤自认对朝廷一向恭谨,礼献不曾有缺,还时常写信与孟昶、李璟,劝他们向朝廷称臣,郭宗谊这小儿,何故欺孤至此?”

    梁延嗣沉默不答,孙光宪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他二人都是有识之士,知道荆南三州之地,早晚要归朝廷,但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们原以为,郭宗谊复楚地,败南汉,朝廷已然知足,不会这么快就对荆南动手,没成想……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抗命,等着郭宗谊来打,要么阳奉阴违,等着郭宗谊回过神来,再来打。

    要么,就干脆献出三州之地,图个一世富贵,荆南之地也能免遭涂炭。

    高保融见他二人俱都缄口,垂首不言,翻然醒悟,蕴怒道:“二位的意思是献出荆南三州?”

    二人仍未开口,但意思显而易见,高保融深吸口气,踱步回到王位,坐定后,他质问道:“吾祖吾父,还有孤,可曾亏待过二位?”

    孙、梁二人闻言,面上一阵羞臊,梁延嗣挣扎一阵,叉手下拜:“不若先遣归、峡二州的军队,与郭宗谊对付几日,再暗中派人至淮南李璟处,请他发兵伐楚,届时我军与淮南前后夹击,未必不能取胜。”

    高保融面色一喜,也不多想,连连点头,就要开口拍板,但孙光宪却抢先一步,斥梁延嗣道:“汝荆州一寡民,岂知天下大事?暗通李璟便失了臣子本份,便失了大义,这岂不是翘着尾巴让朝廷抓!”

    高保融脸色一垮,又觉得孙光宪言之有理,梁延嗣一介武夫,遇事还是欠考虑。

    梁延嗣被吼得一愣,旋即反驳:“那孙公以为如何?命都没了,还要那大义有何用!”

    高保融闻言,又觉得梁延嗣所说,也不无道理,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若是李璟愿意发兵伐楚,则荆南之危立解,若是他不愿意,可是面对楚地这块肥肉,刚刚失利的李璟遇见如此良机,又怎会不发兵?

    想定,高保融一拍桌,呵住争执不下的孙、梁二人,他站起身,振声道:“就依梁指挥使之言,遣归、峡二州之军入郭宗谊帐下听用,再遣一能言善辩之臣,携厚礼入江宁府,与李璟共谋楚地!”

    见高保融主意已定,孙、梁二人也不再多言,纷纷拱手领命,各自告退。

    出了宫门,孙光宪叹道:“梁指挥使,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实乃匹夫之莽。”

    梁延嗣哂笑一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某无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