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郭威的交待

王彧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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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大内。”

    登上车,郭宗谊急切道。

    驾车的海进不敢多言,奋力一挥长鞭,驽马嘶鸣一声,蹄子齐齐一扬,拖着马车缓缓开动。

    人至皇宫,郭宗谊叫住个小黄门询问:“陛下在哪座殿?”

    小黄门行了一礼,低眉顺眼回道:“在后苑。”

    郭宗谊颔首,急奔后苑而去。

    但他却心有狐疑,自德妃薨后,郭威嫌后苑清冷,已很少再去,平日里处理完政务,或是在寝宫歇息,或是率几个心腹爱将,在南宫习射。

    今日一反常态,怎么跑到后苑去了。

    皇宫不大,郭宗谊一路奔跑,不到半刻钟,便至后苑月洞门前,正要通禀,却听见有争执声传来。

    “宫中殿阁繁多,且大多空置,陛下为何还要劳民伤财,建如此奢华的殿室?”这是王峻的声音,正在质问郭威。

    “王相不也在枢密院建了座豪奢大殿吗?”郭威不咸不淡地回敬道。

    王峻哑口无言,前不久他刚在枢密院中盖了间公廨,建成后还请郭威去看过。

    自知理亏,王峻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那范质、王溥二人,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依王相之见呢?”

    “宰相当用德行高厚者,范、王二人收受仕子贿赂,德行有亏,不应再列相位。”

    “宰执之臣的进退,不能由你我一言而决,还是等过几日常朝,与众卿商议后再作决定吧。”

    王峻再次沉默,半晌才低下头:“唯,臣请告退。”

    郭宗谊听到王峻的脚步声传来,急忙命小黄门上前通禀,整整衣冠,正好与王峻撞个正着。

    “王相。”郭宗谊浅笑着,先行一礼。

    王峻一脸蕴怒,见了郭宗谊脸色更差,他冷哼一声,拱手深深一礼,便又拂袖离去。

    郭宗谊见他如此神态,猜是刚才在阿翁手中吃瘪不小,盛怒之下,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前去通禀的小黄门没出来,倒是郭威先行一步,见了门前静候的郭宗谊,挤出个笑容:“谊哥儿来啦,陪阿翁走走。”

    “是。”郭宗谊应声道,亦步亦趋的跟上。

    “可是从侍卫亲军司那儿过来的?”郭威斜睨他一眼,笑问道。

    郭宗谊腆着脸,恭维道:“什么都瞒不过阿翁,确是刚从郭崇那儿赶来。”

    郭威轻击他额前,训斥道:“整天上窜下跳,折腾什么?上元节已过月余,未何还不见你动身南下?”

    “阿翁是在赶孙儿走吗?”郭宗谊闻言大感委屈,他留在东京也好,南下潭州也罢,还不都是为了这大周的江山奔劳。

    “嗬,你还叫上冤了,若不是你在南境左来右去地折腾,牵扯到这四方形势,我早就……”郭威及时住口,继而幽幽一叹:“罢了,福兮祸兮,现在也不算晚。”

    郭宗谊垂首聆训,认真听完,才嘿嘿一笑:“阿翁是在烦恼范质、王溥一事?”

    郭威点头,语气略显惆怅:“是啊,这世上最难的事儿,就是做选择,以后你登上大位,也要为此烦恼。”

    听出郭威话里的摇摆不定,郭宗谊突然想起赵成的供词,郭荣还让他找个合适时机,呈给郭威御览,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想定,郭宗谊自袖中取出那卷供词,双手奉上:“这是开封城中一个牙侩的供词,兴许能解阿翁之忧。”

    “哦?”郭威一挑眉,目光落到那份纸卷上,“牙侩?你什么时候也干起武侯、衙役的活计来了?”

    “不是我干的,是阿耶最近捉了个祸害百姓的牙侩,细审之下,才有了这意外收获。”郭宗谊摇头答道,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郭威一听是郭荣授意,登时来了兴趣,取过供词细细看完,花白的眉头已拧成绳结。

    “这个赵成,所言当真?没有随意攀咬?”郭威疑道,他自然不可能轻信这一面之词。

    郭宗谊料到郭威必不会深信,早已想好说辞,连忙拱手道来:“是真是假,阿耶寻来陶谷,一诈便知。”

    郭威略作思量,忽地嗤笑一声,摆手道:“不必了,真相并不重要。”

    说完,顺手就将那份供词揣入怀中。

    “阿翁交待你件事,你帮阿翁办了。”郭威眼摄精光,揽过郭宗谊肩膀,低声道。

    郭宗谊神情一凛,铮然有声:“请阿翁吩咐。”

    “俯耳过来。”郭威说着,当即耳语一番。

    郭宗谊听完,双目放光,声音略显激动:“这等事……孙儿来做真的妥帖吗?”

    “目下来看,只有你方便办事。”郭威沉声道。

    郭宗谊拱手领命:“那就请阿翁放心,孙儿回去准备一日,后日便走。”

    “善。”

    郭威颔首,宗谊告退。

    离开大内,郭宗谊面色当即一沉,急匆匆上了马车,嘱咐海进道:“命薛居正、李昉、曹翰三人明日来见我。”

    海进连声应下,一挥马鞭,载着郭宗谊打道回府。

    是夜,郭荣下值回府,吃夕食时,郭宗谊不经意道:“阿耶,上元节已过月余,我不能再在京中久留,今日阿翁也问过此事,儿子准备,后日南下。”

    郭荣一怔,箸筷停在半空,符氏也擦擦嘴,疑惑道:“如此仓促,南边有什么急事?”

    郭宗谊点头:“那些五溪蛮又不安分了,阿翁也在催,我还是抓紧回去为好。”

    郭荣搁下筷,沉吟道:“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南境几十州县,百万黎民,都在你大都督府的治下,确实该回去了。”

    符氏展颜一笑:“谊哥儿年纪轻轻,肩上担子却沉得很,去岁时我为你在大相国寺供了块儿福,明日便去取来,你戴在身上,可消灾去病,鬼魅不侵。”

    “谢姨母。”郭宗谊心中微动,起身端正一礼。

    郭荣却面露不满,他不信神佛,任功德使以来,又深知此道的龌龊,平日里对符氏礼佛过甚便颇有微词,但在儿子面前,也不好呵斥,只得闷闷饮了口酒,自顾自继续吃喝。

    符氏瞥见,也只得悻悻一笑。

    郭宗谊自皇宫出来便心神恍惚,见状虽疑,却也不愿多想,扒拉几口饭,就告退回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