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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谷之隔分出二界。
魔界都城名曰杳渺玄渊，距荼棘崖二百里，其间黑石嶙峋，寸草不生，一片死寂。
可这杳渺玄渊中却是热闹得很。
来前，妫瑶泠还担心自己戴这面具许是会引来注目，可一进这城中，却是见不少魔族面戴骇人面罩……反倒是像狐一兮这种眉目清秀的人才会惹人关注……
不过话说回来，这狐狸到哪儿会不引人关注？
妫瑶泠在一处摊前驻足，拿起一副面具说道“你也戴上。”
狐一兮看着妫瑶泠手中那凶神恶煞的面具，微微一皱头，又是拿起一副与妫瑶泠面上相仿的白色面具说道“还是这具好看些。”说罢便是将那面具戴在面上，笑着说道“这才与国师相配。”
“……”妫瑶泠白了一眼狐一兮不再多说。
说起来这还是妫瑶泠第一次来这魔界，对这魔界中事物倒是好奇的很。
原以为这魔界地处荒芜，应是人迹罕至又或是恶人横行……
妫瑶泠会这么想倒也不意外……毕竟，这六界一说起魔界，便是嗤之以鼻。
曾在扶魂司时，若是抓了魔族，还未审便是觉得这人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仿若只要是魔族，便是天生有罪……
说起扶魂司，妫瑶泠突然想起杨昭与顾谚，这二人不是应在杳渺玄渊驻守？为何她妫瑶泠与狐一兮来这城中半晌不见他们二人出现？莫不是……妫瑶泠心上一沉，莫不是这二人在这处已遭遇不测？
狐一兮见这身边的小鬼方才还在东张西望对这魔界似是好奇的很，怎么这会儿又低头沉思不言不语？莫不是担忧见魔族尊者一事？
狐一兮微微一笑拉上妫瑶泠芊芊玉手，说道“你可知这魔族为何多数都配有面具？”
妫瑶泠轻摇着头，方才起她便好奇这问题。倒也不是人人都戴，只是大多都戴，似是那些未戴面具的人修为似是高些……
“魔族自上古起便被认定为有罪一族。”狐一兮见妫瑶泠的手无退缩之意嘴角一弯又是说道“混沌之初灵气未聚，智高灵厚者隐与上清，上清一心为道法，观自在清其心，顺应自然与世无争。处中者便是仙魔二族，仙魔之下为妖灵，而后便是凡界。”
“嗯。确实如此……”妫瑶泠说道“这倒是在书中看过……”
狐一兮微微一笑，又说道“那时，仙魔两族可谓是并肩这五界之首。可，一山岂容二虎？为此这二界时有相争，常常一战便是百年……后果自然是两败俱伤。”语上一顿，又说道“上清隐者不忍生灵涂炭，聚其力一斩混沌，划分天与地，欲意让这二界停战。虽此时仙魔二界皆已元气大伤，可魔界却一心为胜，缓和几十万年后又挑起战争……那一战便是万年前的天魔之战。”
“有所耳闻。”妫瑶泠说道“这一战，可谓是一朝胜负六界遭殃……”
“确实如此。”狐一兮说道“这一战使得人界方才成形却遭此横祸几近消亡……”狐一兮轻叹一口气，又说道“妖灵二界见此，恐其为人界之后，便与仙界商议，联手镇压魔界嚣张气焰……虽如此，却也不过与魔界打了平手。而后，上清中观魔界竟还如此猖獗，勃然大怒，便天罚魔族之后……”
说道这处，狐一兮眉上微微一皱，继续说道“因魔族不听劝告，不知悔改，遂，凡魔族之后收其五识之一。”
“五识？”妫瑶泠一惊，抬头看向狐一兮，问道“可是眼，耳，鼻，舌，身的之一？”
“嗯。”狐一兮轻轻一点头，说道“只有修为高的魔族才有能力补齐五识……”
“原来如此……”妫瑶泠轻声说道“难怪在扶魂司之时，抓到的魔族大多是因夺了他人身上的器物……还以为这是他们的乐趣……”妫瑶泠摸着下颌又是问道“所以这面具只是为了遮面，掩盖所缺？”
狐一兮微微一笑又是轻轻一摇头，说道“不完全。”同时，又是停下脚步，轻轻地摘下妫瑶泠面具，惹得妫瑶泠一惊，狐一兮不慌不忙摘下自己的面具戴在妫瑶泠脸上问道“可有何感？”
妫瑶泠扶着面具东看西看，虽说只是微微一点，但确是感觉五识更灵敏了些，这面具竟是能提升五识之感？有趣，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物件。
狐一兮见妫瑶泠对这面具如此感兴趣，嘴角的弯度更深了些，就知这小鬼喜爱这新鲜的玩意……想罢狐一兮便是戴上妫瑶泠的面具，又为妫瑶泠系好自己方才戴着的面具。
而后，又拉起妫瑶泠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闲逛。
这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一进屋中，这二人便将手中拿着的大大小小的器物摊在桌上……
妫瑶泠细细查看每一样，除了吃的，其余小物皆是一件一件小心地装进灵坤囊中……
身旁的狐一兮把玩着面具，见着小鬼这般样子觉得好笑，竟是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笑甚？”妫瑶泠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狐一兮问道。
“没想到这灵界传言中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冷若冰霜的国师竟还有这般稚气的一面。”狐一兮笑着说道。
妫瑶泠脸上一红，继续向灵坤囊中装着东西“这是带回去给我儿止无和弥已的。”话刚说完却是感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果然是这人的一双狐狸爪子。
狐一兮环抱着妫瑶泠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说道“天下之物，只要你喜欢，在下就算赴汤蹈火都愿寻来给你……”狐一兮转过妫瑶泠的身子，望着面具下那双如杏仁一般的眼睛又是问道“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不要再将在下拒之千里了？”
“……”妫瑶泠眼上一沉，微微推开些狐一兮，却是突然一阵头痛，歪了身子……
狐一兮亦是眼中一慌，眉间一皱，将妫瑶泠揽在怀中，摘下戴在妫瑶泠面上的面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这面具虽是好玩，可还是少戴的好。国师不是魔族人，体质不同……本就是完人，多了面具，反倒成了身子的负担。”
说罢，狐一兮又是将妫瑶泠之前一直戴着的面具轻轻放在她脸上……
又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总有一日他会让这小鬼摘下面具，畅快示人。
妫瑶泠红着脸面，只觉脚下一空，便被狐一兮横抱怀中，又轻轻放在床榻上。
如此近的距离，狐一兮自然是看到妫瑶泠眼中惊惧之色，嘴角微微向上划出一道弧度，轻声说道“国师今日玩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说罢又是看向外屋说道“在下睡那处。”
“……”这人转身的倒是潇洒，可曾在意她妫瑶泠难以平复的心跳啊？
性静神怡，心动神疲。性静神怡，心动神疲。性静神怡，心动神疲……妫瑶泠捂着胸口在口中默念道，可这管用吗？
妫瑶泠小心地探着头，瞧见在桌前打坐的狐一兮……
妖孽啊妖孽……世间尤物如此多，为何她妫瑶泠眼前偏偏要坐着一个……去别处坐不行吗？
扰人心神！
乱了思绪。
一方想着罢了罢了管他什么天皇老子撤杀令，管他什么邪神相繇追她命，这狐一兮是她妫瑶泠孩子的生父，与他在一起天经地义……可另一方却是想着不可不可，天界要她命，相繇要她命，她悬刀剑下哪能由己？不能害了这狐狸，毕竟这狐狸是她儿的生父……
……
亦是不知这妫瑶泠与自己的思想抗争了多久，又是在床榻上来来回回翻了多少次身，总之算是睡着了……
可这厢，狐一兮又能舒服到哪儿去，纵使凝神调息，却也难平心火，更何况这小鬼一会儿露出个手臂，一会儿露出个腿来，这会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又掉了被角……
狐一兮亦是无奈，只得悄声走过去帮这小鬼掖好被子……
说起来，这小鬼也是大他狐一兮几百岁的人，可照顾自己这事，这小鬼到如今都没学会！却是学了不少装腔作势……
要不就说这狐狸眼尖，为妫瑶泠盖被子的时候竟是不小心看到妫瑶泠胸间的一道疤痕，狐一兮微微扒开些妫瑶泠的深衣……
这……这小鬼何时所伤？又是为谁所伤？这一刀在心口，可是伤了这小鬼心脉……
妫瑶泠只觉衣领一动，眼睛还未睁开全部，身手矫健的妫瑶泠已一把扼住狐一兮下颌，起身之时手臂一用力便是将这人按在床榻上……看清了来人，妫瑶泠才收起手和眼中冰冷的目光，见狐一兮眼中惊色微露，又是慌忙整理自己的衣领，道“你这是作甚？”
狐一兮微皱着眉头坐起身，半晌问出“你的伤……”
“与你无关。”妫瑶泠说道。
“……”狐一兮眼上一眯，每次这小鬼说这句话那定是与他狐一兮有关……这一想，又是心上一酸，莫不是因为……狐一兮想到自己心口那处，便说道“……那是谁伤的？又是被何物而伤？你为何……要伤自己……？”
见妫瑶泠翻身下床，不再看他，狐一兮赶忙起身抱住妫瑶泠，说道“若我让你生气，你骂我打我就算要了我的命都好，可你能不能不要伤了自己？”
“……”若能骂他打他要了他狐一兮的命便能平了的心伤……妫瑶泠又何须伤她自己？还不是下不去伤他的手？恨自己没用？
“我知道先前因为青芝的事让你生气……是，怪我，怪我，都怪我，之前是我对她太过心软，可我对她真的没有丝毫无男女之情……我知你眼中容不得沙子，我已与她说得清清楚楚……断了她的念想，以后再也不会了……”狐一兮语上一顿，又说道“我也知，那些时日你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或许你受的这些苦楚我狐某余生都还不完……可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偿还？”
“你不欠我。”妫瑶泠说道。
“我欠……我欠你，我欠止无，我欠你们的是在下搭上性命都难偿还完。所以我必须还你，一定还你……哪怕你往后都对我冷言相待，哪怕你甚至都不想看我一眼，我都想还你……”
“……不值得。”
“在下心甘情愿……”
“不怕丢了性命？”
“余生若无你才是要了在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