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五)

清澹无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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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二去的,妫瑶泠有事没事便是往朝麒宫跑,倘若玄岂在便是说上几句,若是不在,就与他宫中仙使说说话,这才知道原来这朝麒宫规矩这般多……

    这朝麒宫中,早上几时起,晚上几时睡,今日吃什么,明日吃什么竟皆需一一列出……

    在朝麒宫内不可喧哗……这倒也理解,毕竟她妫瑶泠也不喜喧闹……

    不可多问不可多话……这就……怪不得这朝麒宫内人虽不少,却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这玄岂素爱清净,这一宫的人都得安安静静……

    她妫瑶泠就不一样了,虽说也爱清净,可也都是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也没说让玉山瑶池都得安安静静啊,就是金母元君也没这般不通人性……

    这哪行?

    这日妫瑶泠正是百无聊赖,在这朝麒宫等着玄岂回来……

    没等到玄岂,却是等来个意想不到的……

    妫瑶泠听到院外有脚步声,便赶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以为是玄岂,可这见的却是个女子。

    这女子怎的看着这般熟悉?

    妫瑶泠打量着这女子,眉清目秀,走起路来秋色轻绦轻飘,身材婀娜,这女子一笑更是花容月貌。

    “想来你便是妫瑶泠?”那女子问道。

    “正是。”妫瑶泠心中疑惑,这人跑来玄岂的朝麒宫找她妫瑶泠?

    这女子笑着说道“小仙湫翎。”

    湫翎?是何人,为曾听闻。

    妫瑶泠心中疑惑,但见方才路过的仙使眼神有些躲闪,莫不是这女子还有来头了?

    湫翎微微一笑说道“像……真像……”说罢又是伸着手想要抚上妫瑶泠脸颊。

    妫瑶泠警惕地看着这湫翎后退半步,这人虽笑如春花可就是觉得此人来者不善……笑里藏刀……

    自己又不认识这人,这人又是在说什么?像?像什么?

    湫翎掩鼻笑着说道“你莫怕,我是玄岂的……友人。”说罢,语上一顿,又说道“我与玄岂从小便是在一起,对他亦是算得上有些了解……”湫翎手上一挥,她身后的几位仙使便是退了下去,只留一贴身仙使放于身侧,又是伸着手示意妫瑶泠屋里坐……

    妫瑶泠眉头一皱,又是看看这屋中,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这人倒像是来她自己家了。对这里的仙使亦是呼来唤去。怎的这人感觉比玄岂还像这里的主子?

    “听闻玄岂已向姑娘表明心意?”湫翎依旧是笑着说道“我今日来亦是想你与你聊聊……聊聊玄岂……”

    妫瑶泠轻声一笑,玄岂?他什么样这宫中上上下下会不知道?还用得着跟你这人聊?便是轻声说道“他有什么可聊的?”

    “你就不想知,玄岂为何突然找上了你?”湫翎见妫瑶泠起身要走便是又说道。

    “?”这件事妫瑶泠心中倒是一直好奇,莫不是这女子知道?

    “姑娘不妨坐下,与我慢慢说道说道?”这湫翎又是说道。

    妫瑶泠轻叹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又坐回方才的位子上,将这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知?”

    那女子转着茶杯慢慢的说道“之前不知,方才我便知了。”湫翎微微一笑又是说道“我与玄岂本是青梅竹马……”

    “……”妫瑶泠斟茶的手微微一顿,一听这话倒是知道了这女子的来意……原来是找她妫瑶泠示威来了?也是好笑,这天宫之中对玄岂有些青睐的女子那么多,若她妫瑶泠是个小气之人,如何活?便是轻声一笑“你与他是何关系,又与我有何干?”

    “你不觉得,你我二人,有些相似?”湫翎说道。

    相似?何意?

    “相似?何处相似?”妫瑶泠上下打量一番又是说道“姑娘你,从头到脚,绫罗绸翠样样都是上品,我这纱衣粗布的可比不得。”

    那湫翎身边的仙使边斟茶便说道“说起来妫姑娘与皇妃那眉眼当真如出一辙。若是旁人看了,说不准还以为是姊妹呢……”

    “皇妃?”妫瑶泠一听这字眼着实一惊。

    那仙使笑着又说道“姑娘有所不知,皇妃与玄岂上仙自小便在一起,感情可是颇深,就连小仙亦是时常听皇妃说道。只可惜天帝一旨将皇妃许给西海二皇子……”

    “哦。”妫瑶泠心中想来,原以为来了个情敌,接过却是个已婚的,那还来作甚?

    湫翎轻叹一口,说道“因这婚事,玄岂心中着实难过,我亦是安慰了好久……前些日子听闻玄岂似是心中又有了人,作为他的青梅竹马,便是想着来看看姑娘你……”

    “……”又?又有了人?这话就有意思了,就是说玄岂心中曾经的第一人是她湫翎?妫瑶泠嘴上一笑,心中一处却是有些不悦。

    湫翎握着妫瑶泠的手慢悠悠的说道“今日一看……哎……”湫翎微微一叹,又说道“这玄岂是个重情之人,没想到与我不成,竟是找了与我如此相似妫姑娘……”说罢又是连连摇头“这痴儿何苦呢……”

    妫瑶泠心中一沉……问道“这话何意?”

    湫翎身边的仙使说道“姑娘不觉得你与皇妃二人不论是长相还是名字都有相似之处?”

    “……”妫瑶泠眼上一眯,心中更是沉了些。又看这主仆二人在这儿一唱一和,心中自是有了掂量。

    “方才我摸到姑娘手中虎口处有些剑茧,想来姑娘亦是用剑之人?”湫翎微微一笑说道“我与玄岂自小一起长大,颇爱切磋剑技,如果姑娘亦是用剑的人,不妨日后多与玄岂切磋切磋,他啊,倒是有这个兴趣,只是玄岂有些内向,若是不熟悉的人,他倒是有些不屑与那人切磋。”

    “……”妫瑶泠的确有与这玄岂比上一比的想法……只是每每她来找玄岂之时,若是玄岂正在练剑,他都会赶忙收起……从未与她妫瑶泠切磋过什么剑技……倘若这湫翎所说属实,那也就是说,玄岂从未将她妫瑶泠当做是熟悉之人?

    想罢,妫瑶泠又说道“小仙剑技忒差,怎敢与上仙比较?”说罢又是晃着手中清茶,佯装不在意,又怎会真的不在意?

    “姑娘说笑,看姑娘方才拿茶杯的样子……想来亦是爱饮酒之人?”湫翎说罢又是掌上一翻,一壶酒便是出现在她手中,又是说道“既然姑娘亦是爱酒之人,我们便以酒代茶。”

    湫翎说着,又是拿出两只酒杯,道“这酒叫山茶酒,我与玄岂在山中清修之时倒是酿了不少,你若喜欢还可让玄岂再拿些回来……”

    妫瑶泠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嗯,这酒是不错。”妫瑶泠心上微微一颤,这酒味她怎会不熟悉?

    妫瑶泠“啪”的放下酒杯,抬头又是笑着说道“只是与本姑娘而言,酒是穿肠过,若再多喝,恐怕便是糟践了皇妃美意。”妫瑶泠说罢又是做出笑脸盈盈之色说道“皇妃既是千里迢迢而来,不会只为了同我说这些?”说罢妫瑶泠便是站起了身,整理着衣裳说道“你若有事找玄岂,那便在此,慢慢等。在下这便先行告辞。”

    湫翎见妫瑶泠要走便又开口说道“玄岂心中有我,你不在意?”

    妫瑶泠背着湫翎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又笑着说道“你先教我何为在意?何为不在意?”

    “你在玄岂上仙心中不过是皇妃的影子,替身。”湫翎身边的仙使说道。

    妫瑶泠嘴角一弯又是说道“这有何在意?我便是我,这容貌生来如此我选不了,但这命可以,我敢选,便敢认。皇妃既是也做了选,今日又何故来糊弄他人?我知皇妃今日前来与我说道这些是何意,口口声声说玄岂心中有你,不过想恶心与我,让我退却罢了。倘若我听了你的,退了这婚事,倒也不难,可就算我退了,你与玄岂便能成了?”

    “你这话何意?我不过是想让你多些了解玄岂……”湫翎被妫瑶泠这话噎的说不出话。

    “了解?这事本姑娘自会慢慢领悟,倒是多谢皇妃‘好意’了。”妫瑶泠哼笑一声又说道“你的心思我管不了,我的你也一样管不着。我将如何对他,自然是看本姑娘心情如何,他若受得了又何须你操心?他若受不了那便更与你无关了。”说罢妫瑶泠便是转身欲要离去。

    逞一时嘴快容易,可这心中缔结却是扎了根……

    本就不想再听这女人说道,想着不如走为上策,又听到这仙使在她妫瑶泠身后说道“果然是个没仙籍的……竟这般不知礼数。”

    妫瑶泠脚步一停“到底是谁不知礼数?本姑娘有没有仙籍又与你何干?”

    “皇妃好心请你吃酒,你竟这般语中逼人?”那仙使又说道。

    “好心?行行行,你说好心便是好心。告辞!”妫瑶泠说罢又是拱手一拜转身便要离开。与这人说道那么多作甚啊?!

    今日来得真不是时候……

    倒也知了……

    原来,那时这玄岂突然说要娶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与这湫翎相像……

    妫瑶泠冷冷一笑,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纵使这般想,她这心口处还是免不得一阵阵酸沉……

    脑袋亦是沉得很……

    还未踏出屋门便眼前一黑……

    ……

    待妫瑶泠被呼喊声吵醒之时,鼻子竟是传来一阵血腥味……

    妫瑶泠揉着头,那个叫湫翎的早已不见身影……

    突然,一仙使飞身进屋,亦是吓了妫瑶泠一跳……

    妫瑶泠赶忙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揉着眼睛,这才看清方才飞身进来的女子已是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妫瑶泠眼中一惊,手中已是握着噬月。

    冲出屋外更是傻了眼,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朝麒宫的仙使都被杀了?究竟是何人所为?

    一抹白影飞身而过,妫瑶泠赶忙追了过去……

    “站住!”妫瑶厉声喝道。可,这一句话竟是呛到了她自己,只感觉喉咙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那人见妫瑶泠追来,转身要走,却是被妫瑶泠缠上,几招之下那人只是被打伤了手臂……而妫瑶泠因为酒劲未过,眼中模糊,脚下轻飘一时之间竟不是这人对手……被那人一掌打在地上,待妫瑶泠站起身,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放下剑!”

    妫瑶泠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喝道。

    妫瑶泠转身看向那人,是天兵……天兵终于到了……

    “是你?!”一女子惊呼道。

    什么?是我?妫瑶泠揉着头。想起方才那个白衣人,指着墙角处说道“那边……快追!”可是为何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妫瑶泠见这群天兵持刀不去追人,亦是心急!再晚些怕是更追不上了!这便转身要追那白衣人……

    却是听见身后的人喊道“别跑!”

    “抓住她!”

    语罢,几名天兵便围上妫瑶泠。

    妫瑶泠想说话说不出,手中又是拿着染血的噬月,想来这些天兵定是将她妫瑶泠当做了杀人凶手!

    妫瑶泠揉着头,又是看向众人……

    是她?

    莫不是那个湫翎她要害我?

    为何?为了玄岂?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又为何要管玄岂的事?又为何因为玄岂便要加害于我?明明……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越想便越着急,妫瑶泠眼前一黑,便是又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妫瑶泠已是在天牢之中。

    妫瑶泠望着四周揉着头,全身亦是酸痛,这天牢的地还真是硬……只是好渴……

    想罢,妫瑶泠踉跄起身,想讨杯水喝,却是一人都没有……

    这硕大的天牢竟是没有一人?守卫呢?守卫去了哪儿?

    不多会儿,便是听见脚步声,妫瑶泠抓着冰冷的石柱,见那身影,心上即刻便透出一束光,想到这人定能帮她洗了怨气,不由得咧嘴一笑。

    玄岂站在她面前,漆黑的双眸望着妫瑶泠问道“为何如此?”

    妫瑶泠心中一沉,摇着头,说道“不是我。”可却是依旧发不出声。

    玄岂望着妫瑶泠,又说道“人证物证聚在,你还说……不是你?”

    自然不是!当然不是!虽说平日中她妫瑶泠在玉山是放肆了些……她又岂是没分寸的?!何事能做何事不能还能分不清?!

    妫瑶泠又慌忙撕下身上的一块白纱,咬开手指在上面写了一个字“泠。”

    妫瑶泠并不知道湫翎的翎到底是哪一字,便是写了她的泠字,将那血字交与玄岂又指着上面的字,说着“是她!”

    玄岂看着这白纱,看着这字皱着眉头,便是离开了……

    妫瑶泠见玄岂离开,红了眼睛,声音发不出,任他如何敲打这冰冷的石柱,玄岂依旧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她还想问问,玄岂当日说道娶她可是当真?若是当真,又是不是因为那个湫翎?

    妫瑶泠第一次这般无助……

    任她呼喊无人答,任她哭亦是无人管……

    那湫翎所说的到底是不是都是真的?

    她妫瑶泠不过是湫翎的影子?

    替身?

    还是此时她连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妫瑶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更是让妫瑶泠没有想到,不仅无人来听她辩解,亦是无人再来看她,甚至没有人告诉她即将执行死刑!

    她甚至连一口水都未来及喝,便是恍恍惚惚的被带上了天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