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莽(九)

清澹无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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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朗夜空,皎月高明……

    林中忽闻一阵风声骤起,打破四周静谧,惊起宿睡莺鸣,掀起落叶飞舞……

    风眼处,金色的阵中有二人,一黑一白……

    待风停,狐一兮轻抚妫瑶泠云鬓拂弄芳菲,眼中满是柔情……

    妫瑶泠更是双颊微红,面若粉桃……

    可若是再细些,才觉这妫瑶泠的身子竟是有些僵硬……

    妫瑶泠微皱着眉,想来,这夜黑风高之夜,又是到了他狐一兮地界,还不成了什么都是这只狐狸说的算?方才这狐一兮刚出了城便毛手毛脚,此时到了这妖界门口,更是有些肆无忌惮……

    此时的妫瑶泠就连汗毛都是一派戒备之相……

    狐一兮邪魅一笑,一把抱起妫瑶泠便走进妖界之内。

    妫瑶泠缩在狐一兮怀中,宛如……老实巴交的熟肉……

    少顷,狐一兮又停下脚步……

    妫瑶泠一愣,微微一转头瞧见眼前是那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温泉池水……

    见这狐狸朝着温泉池水步步逼近,妫瑶泠心中又是一惊,这狐狸想做甚啊?莫不是……妫瑶泠扭着身子,赶忙说道“你,你放我下来。”

    狐一兮垂眼一看这小鬼竟低着头看不看他……眉上一挑,手上一松,小心地的将妫瑶泠放在池中……

    却见这小鬼脚刚站稳了些,便淌着水朝着池边慌慌张张走去……

    狐一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妫瑶泠,眼睛一眯,嘴角一勾,问道“小娘子这是着急去哪儿?”

    “……”着急离你远点,妫瑶泠心中想来……

    狐一兮一笑,指着自己的伤处说道“这池中水,有助疗伤,小娘子莫不是要本公子顶着伤患去见父亲与母上?”

    “?!”这狐狸只是为了疗伤?莫不是自己多想?还以为这狐狸又想……妫瑶泠的脸更是红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才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成了小人之心?

    “你在此,我去岸边。”妫瑶泠顶着如嫣的面庞说道。

    狐一兮手臂一使劲,这小鬼便身子一斜倒在他狐一兮的胸口……狐一兮又揽上妫瑶泠的纤腰,低声在这小鬼耳畔说道“可本公子想让小娘子陪着。”

    “?!”这怎可,这成何体统?万一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又要坏了名声?想到这处,妫瑶泠却又心中一沉……名声?还说什么名声,自己的名声不早就被这狐狸给毁了?可这也不能是她妫瑶泠陪着这狐狸泡澡的理由啊?她妫瑶泠可是要颜面的人!

    狐一兮见这小鬼不语,眉头却是微皱,心下一想,嘴上一弯,说道“在下就抱抱,可行?”

    “……”抱抱……那行吧?妫瑶泠心上一松,看了狐一兮一眼。既然这样说,整衣坐在这狐狸身边便是,正好她妫瑶泠身上也有些伤处,在这池中打坐,就算旁人看见了也说不得什么。

    这一想来,妫瑶泠口中便轻声“嗯”了一声。

    狐一兮扶着这小鬼在池中一块大石旁坐下,背靠着石头,怀抱着妫瑶泠,抬头便望见月悬碧空……借着这池中热气,眼中尽是朦胧,笑着说道“像是梦境一般。”

    “……”妫瑶泠听到狐一兮轻声说的话,微抬起头,看着狐一兮嘴角微弯的侧脸,月光万屡却不及他狐一兮这清秀容颜一分敞亮……

    若说,梦境……可不就像梦境一般……她妫瑶泠本只想着清心修行,何时想过自己会有这般姻缘?何况还是这般好看的男子?六界第一美男!亦是不介意她身上的疤痕,她扶魂师的身份……莫不是她妫瑶泠祖上积德,才有这福分?

    狐一兮低头,见怀中小鬼若有所思又是搂紧了些“不是做梦,真好。”

    回想梦中,他狐一兮无数次追在这小鬼身后,可她却总是一转眼便不见了……慌了的狐一兮亦是不知多少次从梦中惊醒……在得知玄岂的事情之后更是难熬……

    那段时日中,白日里狐一兮为那相繇之事不得安,晚上本想独自在屋顶喝点酒找些安宁……谁知醉了之后更是不安生……好几次梦见这小鬼与那玄岂花前月下!自己在一旁看着,却是动也动不得,张着嘴巴更是喊不出声……醒来发现是梦,还未松口气,却又满心担忧……偶尔倒也会梦到些好的,可醒来又见是梦,心中自然失落不已……如此一来,每每到了夜晚,竟是有些怕了……怕不知又会梦到什么……想着那时寻不到小鬼一点消息,他着急……想到那玄岂会不会将这小鬼抢了去,更是着急……真可谓是寤寐难安。

    想到这处,狐一兮轻吻了一下妫瑶泠青丝,说道“小鬼,能抱抱在下吗?”

    “?”为何?妫瑶泠头枕着狐一兮香肩不解地抬头,却对上狐一兮深情款款的双眸……看着这脸儿,她能如何拒绝啊?罢了……妫瑶泠心中一叹,环上狐一兮纤细的腰间……

    狐一兮嘴角更是弯了些……

    而在如此静谧的夜色下,又在这温润的泉水中……她妫瑶泠心中冰墙筑起的防备,亦是似乎又是融了些……

    狐一兮嘴角一弯,笑着说道“你真好。”

    “……”哪里好?她妫瑶泠自己都不知道……

    怎会不好?能再见这小鬼,与他狐一兮而言怎能不算好?他狐一兮心中那团火早就包不住了……若说曾经,分离些时日,倒也无妨他狐一兮等便是,可一想到横在他二人中间的玄岂,他第一次着急了……

    那日,相繇刺入他狐一兮肋间的那一剑,狐一兮也怕,可怕的不是生死,而是怕再没机会见到这小鬼……

    当这小鬼踩着轻盈的步伐走入他视线之内时,他狐一兮心中风起云涌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当这小鬼说出那句“莫怕,由我保护你……”之时,狐一兮竟是润了双眸……想到初见之时,这小鬼便是这般……如今,纵使这小鬼丢了记忆,却依旧有那种令人安下心的坚定……这还能说她不好?这小鬼可不就是他狐一兮的定心丸?

    可,当玄岂出现时,狐一兮心中又是翻起巨浪,梦魇中那些令他撕心裂肺的场面一涌而出……更何况那玄岂竟敢抱住他的小鬼?!心中更是心生怒火,恨不得即刻便与那玄岂一决高下……可看着妫瑶泠向他走来,他的心又安定了些,就好像他赢了?心中的怨恨消散的无影无踪,眼中便只有这小鬼了……

    心中明明那么多话想说……终是汇成一句想她了……

    这小鬼的那句“让你担心了。”竟又让他狐一兮心生委屈……含着这委屈一直带到那墓室中……遂将这委屈全发泄在这小鬼身上了……

    虽说,事后亦是觉得自己这么做的确不妥……可偏偏这小鬼就是能勾起自己心中的火……

    嗯,对,这小鬼总是勾着他狐一兮的心……

    一想到这儿,狐一兮不由得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鬼,却是眉上一挑……这小鬼,竟是,睡着了?

    狐一兮又是无奈一笑,这小鬼……这小鬼倒是睡得安……可他狐一兮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

    狐一兮调整气息,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想来,这小鬼想来也是一直未休息好……不仅要斩邪祟,又一次次用那耗费灵力的传送之术,定是累坏了……

    狐一兮眼中心疼,手中催动着灵力,将小鬼身上的伤痕一一消除……可唯独这小鬼背上的那一道,他狐一兮亦是束手无策……这小鬼虽说这疤痕不会再痛……可他又岂会不知?这小鬼说不疼,不过是揶揄他的话……他狐一兮早在典籍上翻阅过,这伤痕不仅不可消,更是会痒痛久伴,直至终古……虽不致命,可又岂会好受?

    狐一兮微皱眉头,倘若可以,这苦楚还不如让他狐一兮代受……本就是为救他狐一兮而留下,偏偏要她妫瑶泠受罪……狐一兮一想到这些,便是满心内疚……

    待狐一兮将这小鬼身上的伤和他自己肋下伤处处理完……这才抱起妫瑶泠走出池中,又是催动灵力干了衣服,走向山深处……

    狐府前,开门的妖使瞧见狐一兮回来,自是满眼喜色,赶忙要前去通告狐帝帝后,却被狐一兮拦下……

    狐一兮低头一笑,看向怀中小人儿,又小声说道“别忙着禀告,你去前面开路,让途中妖儿小声些……”

    那妖使一看狐一兮怀中的妫瑶泠睡得恬静,便是明白了狐一兮狐公子的意思……猫着脚步转身便跑向府内……

    狐一兮看这怀中小鬼睡得踏实,这才微微一笑。

    走进府中,沿途妖儿,只行礼却均未开口说话……见他们的狐公子回来自然是欣喜……又见抱着的妫瑶泠又是一阵羡慕。

    一路来到所居院舍,走进房中……狐一兮小心地将妫瑶泠放在床榻上……又低声吩咐妖使,未听传唤不可打扰。

    妖使轻轻放下手中茶水,便退出房外,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狐一兮褪去外衫,轻手轻脚走向床榻,将这小鬼揽入怀中,盖好被褥……却见这小鬼微微睁开了些眼睛……

    狐一兮心中一慌,莫不是方才轻抬这小鬼脖颈之举扰了她?

    可又见这小鬼看了狐一兮一眼,便是又睡过去了,还将一只腿搭在他狐一兮的腰上……

    狐一兮眼中一惊,这……这小鬼是睡着了吗?!

    方才开始他狐一兮就一直压着心火,可偏偏这小鬼竟这般放肆……

    可又一想来,这小鬼睡觉之时若是被扰了,脾气可是大得很……正要卸下妫瑶泠衣襟的手又是有些犹豫……

    狐一兮只得再次调整呼吸,平心,静气于身……

    可正当狐一兮冷静些,却听见这小鬼一声呢喃……

    “坏狐狸……”妫瑶泠在梦魇中又是梦见这狐狸欺负自己,心中气闷,便是脱口而出,却是不知她这一声,怕是要令她梦境成真了……

    “……”狐一兮眉上一挑,他们狐族的耳朵可是尖的很,怎可能没听清楚这小鬼方才说的什么?坏狐狸?她说谁是坏狐狸?莫不是说他狐一兮?这小鬼竟敢叫他狐一兮坏狐狸?想他狐一兮论样貌可是六界第一,又是未来一方之主,想要他的女子本就少数……若不是平日中洁身自好,又如何挡下那些桃花?可这小鬼竟敢说他狐一兮是坏狐狸?他狐一兮虽不说悬壶济世却也救下不少性命?怎么坏了?

    你这小鬼口中的坏狐狸可是你夫君!

    也罢,这小鬼说本公子坏,那本公子便当次坏狐狸……

    这狐一兮心中方才忍下的心火,本就未灭尽,就又被这小鬼给燃了起来……

    狐一兮心上一横,便低头吻上妫瑶泠丹唇,瞧这小鬼没反应,又是使坏地轻咬了一下……

    “?”妫瑶泠微皱着眉,睁开双眸……瞧见狐一兮不怀好意的神色眼上一惊,又感肩上一凉……心道,这是怎么了?!这狐狸想做甚?!

    只见,狐一兮邪魅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梦若不如意,那便不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