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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那些曾以为最难熬的时刻、那些曾引以为傲的壮举,在长大后,都变成了回忆中的“无病呻吟”和“不忍直视”。
目前,对于操场上,这群被妖风摧残的学生们来说,未来会怎么想,不重要。当下,牢骚仍然会发,热闹,仍然会看。
这场热闹的最终结果是:
双方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
校长以白费没审清题意为缘由,判他输。但又看在他不走寻常路,作了几首打油诗的份儿上,就不用全班被罚打扫校园了。
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将“反语”的修辞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的话,那校长绝对当仁不让。明明他想肯定“老师们上课是不无聊的”这件事情,却偏要用旁人的话来侧面证明。为什么嘞?为了增强对这件事情的可信度。
白费及其他的学生附和他、甚至主动证明,都是为了逃离妖风的统治,回到温暖的教室。校长其实心里很高兴这样的认可,但他面上不显。如果有人不懂事,真的傻到正话反说,那所有学生再多吹几个时辰的冷风是大有可能的。
当认可上升到一定的水平时,校长大人才会傲娇地说出自己的本来意图。
喏——
“同学们,上课绝不是件枯燥的事情,它应该是有趣的。我今天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不少的同学竟然公然在课堂上睡觉。”
一字一句,语重心长,感觉要把自己的心肺掏出来:“孩子们呐,该上课的时候,就要认真学习,不能偷懒啊!像我们那个时候,每天天还没亮,就得出发去教室上课。等到了教室,手冻得通红,麻木得都不能写字,但老师一来,一开讲,所有人都像等着喝奶的小娃娃,翘望着黑板,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知识点……”
下面,尹元名搓了搓手,低声道:“准备准备,快能回教室了。”
“终……终于……快……结束了。”沈敏敏帮忙拿着班牌,牙齿打着冷颤。
任芮趁台上的人没注意,偷偷往后瞄了眼。但因为后排的同学普遍比她长得高,她又不敢踮脚,故而什么都没看着,只能作罢,收回视线。
栅栏外的小柏树被妖风吹得左右摇摆,不知恰如谁的思绪。
“同学们,今天星期日,再过一个星期,你们将会迎来高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在下个星期,学校会给你们一些自由……”
音箱好像也中了妖风发射的寒箭,突然划拉过一道尖锐的声音,宛如女生被惊悚的画面吓到时发出的失控喊叫,盖过了校长讲话的声音。所有的学生,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的尹元名他们,立即捂住冻得刺骨的耳朵。
幸好这噪音只持续了六秒。
“我看到许多学生的校服都脏了,但没时间洗吧?”
底下人疯狂点头。
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而且休息日只有一天。夏季校服还好,干得快,冬季校服洗了的话,没个一两天是干不了的。但不穿校服又会连累本班扣分,着实是没时间洗啊!任芮都能闻到自己校服上的那股子霉味和油腻味,经常呕得她想吐。
“下星期,你们就穿自己的衣服,把校服拿回家洗洗。”
校长大发慈悲的决定,引得了一大片学生的好感。
“大家有没有发现校园里少了什么?”校长大人也想速战速决,没指望他们回答:“经过这段时期的考察,我发现大家都没有迟到早退的不良记录,我相信你们已经养成了较好的学习习惯。所以——”
他扫视了下全场,“在上个星期,我就给所有的实习生们都放假了。”
如果说,刚刚那个决定是令人欣喜的,那现在的这个,简直令人膜拜:
“耶——”
“校长英明——”
“校长万岁——”
自从有了实习生制度,所有的学生都跟脖子上架了把刀似的,说不上呼吸困难,但总得谨小慎微是了。此刻,刀被拿开,真的是分外畅快啊!
“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曹永刚见缝插话,“那些实习生都是在名校念书的,趁着人家寒假放得早,校长就花重金把他们请来兼职,给你们做监督指导的。而你们只是把人家当作敌对,纪律监管委员……”
校长淡笑着,没打断。
“问一下,你们当中,有谁向那些实习生请教过问题的,来,举个手,我看一下……”
几千名的学生,个个缄默不语。
“别害羞啊,问过一个问题都行,有没有人?”
还是沉默。
“他们本来的任务是帮你们解决学习上的困惑的,”老曹的吐沫星子横飞,“可你们没人敢问啊,结果硬生生地把人家闲成了全校的‘纪律委员’!”
底下,有些人暗暗撇了撇嘴,耸了耸肩,眼神交流着。
“好了好了,”校长大人摆摆手,发话了,“重不重金的不重要。总之啊,希望同学们博学多思,敏而好问。”
“现在,你们要好好复习,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他扫了眼116班那边,“考得好了,请一顿饭哪行,到时候,我会给大家更大的奖励。”
……
嘀嗒,嘀嗒,嘀嗒——
分针起码跑了有半圈了,丁咛只做了一道选词填空,而且,正确率还有待怀疑。
“你是在等天黑?”
讽刺的声音倏然传入丁咛的耳朵,再加上仅仅咫尺的距离,吓得她震了震,手里的笔也不稳了一瞬。整个人顿时犹如被解封的石像雕塑。
她下意识地抬眸,捎着点迷糊,看向位垚,疑惑,“什么?”
很凑巧,位垚也在看着他,无波无澜地,仿佛刚刚那句嘲讽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
“你平常写作业需要几个小时?”
丁咛看着那双星眸里映像的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呼吸微抑,“看,看心情。”
“呵——”位垚哼笑了声,“你比我还任性,那你现在心情不好?”
“嗯。”
“因为我?怎么不好?”
“不……不是,因为阴天,哭不出来,但很悲伤。”
丁咛的话,不全然是真的。天气是一部分原因,而他,是另一部分的原因。
“你呢?”她主动问出声,来掩盖心跳数的飙升。
“看天气。”位垚垂眸,继续写作业,尽管快完了。
“阴天呢?”
“效率不错。”
“晴天呢?”
“想睡觉。”
丁咛的压力从他视线离开的那刻,骤然消减了许多。她的问话也多了丝轻松的意味。
“以后我能不看天气预报了吗?”
“不能。”
“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