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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长,总会有天亮。
收起那些藏在心底口难开的悲凉心事,表面上的花寂与平时没有异样。
除了,那一点脸部的淤青。
后桌男生,又猜测议论着她干了什么坏事被揍了,但没有直接来问,她假装不知道,不解释也不辩白。
花寂时不时就有点这种带伤的模样,还有必要惊讶?
苏娅是心疼,只是旁人的心疼对她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记得以前,油菜花她们在学校追追打打的时候,有遇到一个腿脚不便利的女生,当时花寂没注意,跑在前面,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她愣住了,可想了想,她又若无其事的对后面俩个挥了挥手说,说赶紧地。
当时,苏娅怪责了花寂,说,花寂不该当人腿脚不便的同学,让她俩快走,这是对那个同学的刺激。
花寂解释到,她也想过苏娅说的一面,只是在那一刻,她觉得如果真心把对方当作异类,才会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花寂心里认为的真正的“平等对待”,是不要给对方特殊照顾的意思。
苏娅听了以后,也无法判断花寂是否自作聪明,可换做是她自己,她也期望对方不要明显的有额外的照顾,表现出来太在意自己的感受。
从这个小心思出发,苏娅有时候也会不知道要不要刻意去安慰花寂,只是想来安慰原本就苍白无力。
而看在花寂依然有说有笑的份上,苏娅只闭口不提。
她只是下意识的,会对花寂特别温柔。
尽管,全班上下都认为苏娅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容易翻脸,摸不清套路的摩羯座。
课间,胖子嬉笑着走来。
“花,”他跟着岑琳她们这样叫,好像无形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陆一诺的死党朋友,对花寂的态度好了很多,没有与陆一诺同仇敌忾,又可能是陆一诺也没有那么讨厌花寂了,花寂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和岑琳走得比较近的原因吧。
“咦,你脸怎么了?”胖子问道。
苏娅和岑琳有点紧张,她们都怕触及花寂什么伤心事,都不好启齿。
花寂淡淡说:“被我爸揍了。”
她编不出什么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骑车摔跤了,还是什么想得到想不到的理由,她也不是想故意卖惨,她就不是个会聊天的人,事实什么样也就只能说成什么样子。
胖子一脸不可置信,花寂在心底凄凄一笑,又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吧;表面上,花寂又很开朗大度的样子,自嘲着说:“就是挂点彩,没关系。是不是太明显了?”
“还好,还好…!”胖子看了看周围俩个人的颜色,想着怎么把话题转过去,他也不想与人尴尬,接人老底啥的。
花寂看出来他是有事要讲的,大大方方问:“没事,会好的。你是找我有事?”
胖子马上接过话头,原来是杨溢的事。
之前,杨溢可能已经告诉了胖子自己的家事,关于她的爸妈离异,父亲远走他乡,不再出现,母亲抛下自己,将自己寄养在姑姑家。
杨溢不太清楚花寂的为人,也不是说会误解花寂有多八卦,只是,确实老是看见花寂和油菜花的岑琳“形影不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此外,这个胖子,也总是待在油菜花的中间,有些事情如果被别人有另外的语气表达可能就会有另一层意思,杨溢就是这样,找了个机会自己全盘托出。
话分两头说,杨溢在自我陈述的时候,也在观察胖子的表情,见胖子很是诧异深感怀疑故事的真实性时,她大概了解这不是装出来的,花寂并没有多嘴多舌。
不过,她另外的用意也就是把真实的处境表达出来。
如果论外貌,她的确是更喜欢班上的白星怿,她和白星怿坐过前后桌,一来二去,他俩之间是互相有好感的;
结果,胖子不知道什么插了一脚进来,白星怿忽然就把以前的小小的暧昧,收住了。
杨溢为此有过一点点生气,认为胖子是在这搅浑水。
可胖子太执着了,执着到连晚上外校老师补课他都能上杆子追着一起补课,夜晚怕她害怕,作“护花使者”送她回家,甚至她都上楼开灯了,他还在楼下发呆不走,这份执着,她还没有遇见过。
杨溢的颜值自不必说,是数一数二的好看,从幼儿园起爱慕者也不断,只是她不敢相信。
原生家庭里,亲生父亲的角色太过重要,他亲爸都可以抛下家庭,还有什么感情值得托付?
因此貌美如花的杨溢,为什么深的家里人的疼爱也有这个原因,她从来没有把少男少女的那些萌动的春心当回事。
也有不敢的原因,她怕有一天自己表现不好了,连姑姑也不要自己,
这样的杨溢,对很多爱慕者都没有回应,甚至冷淡。
白星怿是她有一点点主动喜欢的,但是比起胖子追求的力度,白星怿这一方可能没有意识到那么多,自然没有胖子那么奋不顾身的主动,
胖子是杨溢这么多年来,遇见的,最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死活赶不跑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同样没有安全感的杨溢,对胖子的付出,心里是极其感动的。
她主动告诉自己情况给胖子听,除了担心被旁人嚼坏了舌根,其实也是想示弱,她不是什么有钱有脸的出身,不想以后胖子这种有经商背景又有教育局背景的人家,发现了她真实的处境,如果是有“门第”之见的人,只怕一切深情都错付了,届时再来对她各种瞧不起。
杨溢虽不敢看低人心,但也绝不是敢高估的人。
这一举动,在胖子看来,竟然是大喜事。
多么难得,如此私密的事情,杨溢只告诉胖子,胖子认为这足够说明,他在某种程度上一定是走进了她的心。
即使,杨溢如实告诉胖子,没有丝毫伪装的坦白说,她并没有多喜欢胖子,至少现在并没有,倒也不讨厌,她很感谢他付出了这么多,但她确实无法回应。
什么叫“无法回应”?
能有这样的倾诉对胖子而言就是很大的回应了。
而了解一切的胖子,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心里重重地许诺,此生,要护这个姑娘这一辈子的周全,不惜一切代价。
可能是因为怕胖子质疑杨溢故事的真实性,杨溢自己主动说了她和花寂的丝丝渊源。
于是胖子自己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出花寂听了他们说那么多事情都没有主动来攀扯的为人。
他现下主动来找花寂,也是有点那种,“别假装了,哥和你自己人的意思。”
胖子说,他都知道了。
油菜花俩个人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花寂很有眼力见地,只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杨溢的姑姑是我妈妈的姑姑的女儿的婆婆。”
什么什么的什么什么的什么什么的,听着就麻烦。
但是花寂规避了其中杨溢的家庭环境,让胖子更为满意了。
苏娅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远方亲戚。
反倒是胖子这个读书啥的缺根筋,这个关系竟然捋得门清,他说:“那如果论辈分,你得管人喊一声小姨,那我就是你的小姨父。”
什么?油菜花三个人瞠目结舌。
这就开始能攀上关系了?
花寂心里啧啧赞叹,唉,这要是早点有这“亲厚”的关系多好,起码沾点杨溢什么光,早些日子里也不至于在陆一诺的事情上,里里外外都没个说话调和的人,是吧。
好像,杨溢也听说了这个“小姨”的辈分,对花寂也会偶尔开开玩笑。
元旦那一天自制联欢会,杨溢还会打趣花寂,“给小姨唱个好听的。”
比之以前的客客气气,杨溢似乎终于接纳了花寂这个不速之客闯入了她后花园这件事。
花寂虽然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却也有疏漏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不能乱讲杨溢的家事,但是也没有真正有心思有时间去想过杨溢的心路历程。
起码,在毫不相干的人,包括老师,包括张文丽这类班级食物链下游的同学,外人看见的杨溢就是鲜活动人的小家碧玉,不说高贵典雅,至少恬静美满。
杨溢不是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可谁也没有必要,把自己撕破了主动给人家讲自己好惨。
最重要的是,她所有的美满模样,并不是自己用虚假的手段装来了,比当年的方媛有本质的区别。
杨溢的姑姑,也就是花寂小表姨的婆婆,是正儿八经对杨溢疼爱,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双职工都有稳定收入的前提下,把这个“女儿”养的并不差在哪里,吃穿用度尽量往好了置办。
杨溢是扎扎实实的有小公主的底子。
心结是她自己。
自小,总有外界的闲言闲语,是这么“规劝”她姑姑的:
“是个儿子也就罢了,一个姑娘,早晚要嫁给外姓人,你何必在她身上费钱长线投资,绝对是赔本的买卖,”
杨溢太怕了,她深知自己的享受的所谓幸福,都是姑姑一力承担的结果,她不怀疑姑姑对自己的爱,这么多年了,质疑这个就是白眼狼,可她始终有过担心一切终究是海市蜃楼,怕自己再度被遗弃。
这就好像张爱玲写过的一句话:
“人生就像一件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杨溢本本份份的生活,是个获得许多赞誉的好孩子。
她无意于向外人展露自己真实的境况。
闺中密友不算,毕竟谁还没个倾吐的对象。
可除了闺中密友之外,她自然不愿意被人窥见一二。
偏偏没有任何征兆心理准备,她就这么在自己“寄宿”的家里遇见了自己同班的同学“花寂”。
她真不知道,也从来没听说过是否认识“花寂”。
这个嫂子是杨溢哥哥追了很久的,从杨溢初中就开始追,追的过程中经常带杨溢这个电灯泡出去吃饭约会什么的。
该了解的,能聊天问的一些个人信息,嫂子老早就了解了,而且俨然当成了亲姐妹,经常去给嫂子家帮忙跑腿。
可以说,包括花寂的姑婆都是看着杨溢长大的,中考,然后读高中的,根本不会再特意去问她几年级了,认识不认识同龄人某某某的。
姑婆可能对花寂都不怎么亲近,只能是因为债权关系而增添的往来。
这么一来,花寂还真的就是个不速之客,一下子精准地踩在了杨溢心理的界限之上,对她是敌是友拿捏不清。
不管怎样,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让对方不痛快了。
因此,杨溢能对花寂有多么善意呢?
所幸,花寂也不是胡作非为,胡说八道,胡搅蛮缠的人,当杨溢在元旦会上,对花寂含笑说:“给小姨唱个好听的。”,也就足以说明,至少杨溢不会把花寂当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