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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秋意浓,满地金黄,车轮碾过那些宽大的落叶,会发出嘎吱的响声,叶子的形态越完整,那声音更好听。
这成为花寂在路上行进的一点点乐趣。
有时是苏娅,有时是张歆,花寂带着他们歪歪扭扭地骑行,调皮地比较,看谁能碾中更脆更漂亮的落叶。
有一两次,和张歆回家的时候。
张歆会提及岑琳喜欢梁澈的事情,她怎么都还是看不惯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历史遗留问题。
谁都知道岑琳和郑重轰轰烈烈、欲语还休的处了一年半载,处了分分合合、虐心剧情的偶像剧,各种纠结外人自不必说。
在他俩关系的后期发展中,岑琳动了陆一诺的主意,将陆一诺拿来当工具人使用。
对于岑琳肆意支配陆一诺,张歆始终存有芥蒂。
她认为这岑琳不就是占了比她们都提前,或者说从陆一诺变成黑马之前就认识他的先机吗?
可以随时调度这个花寂连喜欢都战战兢兢的人,是不是显得她魅力多大?
更别提当时张歆也已经对陆一诺有了好感。
现在张歆又听闻,岑琳要“挑战”花寂心上人梁澈,在张歆看来这就是和花寂在摆擂台过不去。
张歆就会叨叨叨,叨叨叨。
车轱辘话翻过来翻过去。
每每这时,花寂就干脆沉醉在轧树叶的小乐趣里,对着张歆傻乐,眯着眼睛笑。
这样相对平凡无奇的琐碎生活,日复一日持续着,带着所有生命,从初秋入了深。
这天,从早读开始,各科老师就跟约好了一样,颇有默契,纷纷拖堂,挤压着课间的宝贵时间。
课间对于同学来说,很是重要,放飞自我。
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大部分人的课间都是吃吃喝喝,追追打打,聊天八卦。
而作为运动员的苏娅哪怕是周末都要去体育馆找教练练乒乓球,所以整天在学校上课,一节课坐45分钟,苏娅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课间活动筋骨的人,闲不下来。
也不只是课间,她上课也喜欢动来动去,化学老师说她有虽然是个姑娘比男孩子性子还野,哪里坐的住。
其实苏娅讲她有点肌肉记忆,打球打多了,手得动,不然真的会如家长老师骂人那样,“你是不是手在发痒?”
正常情况下,花寂会和苏娅四处走一走,此举正好也回避了班上吃零嘴的同学,花寂依然是物质匮乏的。
有时候同学们会讨论哪条街的咸菜萝卜包很好吃,会张罗着谁给大家一起买,课间美味共享,别人要给她,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显得比较多余,所以花寂比起懒懒不愿意动的岑琳更适合,也喜欢和苏娅出去。
而且人是群居动物,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伴,行走在人群里才不显得孤独。
这就和十几年后人手一台智能手机,哪怕没有信息来电都要习惯性解锁屏幕掩饰孤独是一个道理。
那段时间的苏娅总是走走停停,在校园里频频张望,花寂总觉得在她的眼神里有着一股什么光芒,好像是猎人在寻觅她的猎物。
因此,这样的课间,即便是拖堂,对花寂来说并无所谓。
面对老师的拖堂,花寂和苏娅同时都察觉到了后面几排的岑琳仿佛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
当时,每当下课铃打响,只要她们俩一回头,就能看见岑琳朝她们使眼色,而且按耐不住要站起来摆出随时要离开座位的样子。
好不容易挨到第三节课课间,下一节是体育课。
平时趁着这个间隙,她们三都会往操场那边的森林游荡过去,也就是许愿桥的方向。
今天,岑琳偏偏拦着她俩不让去操场,还显得要避开所有人,仔细看能看出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藏着她怀里什么东西。
“我看看你那个!”苏娅眼尖,下巴点点岑琳的肚子。
岑琳左右瞧瞧没有认识的人,才拿出来。
是一封密封的信。
封面上几个大字:《四排五组,望君亲启》。
“谁是四排五组?”苏娅问。
“梁澈啊。”花寂顺口就答了。
岑琳小脑袋拼命点头,“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英雄小哪吒吗?”
花寂看着苏娅笑出了鹅叫。
笑着笑着,苏娅和花寂相互看一眼,一秒钟恍然大悟,马上严肃地异口同声道:“这是给梁澈的情书?”
听罢,岑琳拿着这封信捂住自己的脸,又是点头。
花寂深呼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
原以为前面第一步要增加曝光率,第二步欲情故纵,就已经够够的了,这还蹲着一个第三步。
情场高手非岑琳莫属。
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岑琳迅速拉住花寂和苏娅的手,三个人站在原地像雕塑一样静止不动,大眼瞪小眼,一直到铃声结束。
虽然岑琳什么计划都没有来得及透露,但是花寂感觉她和苏娅就在铃响的一刹那顿时领悟到她想干嘛。
果不其然,当整个喧闹的校园,回归到了教学时间的宁静;当班上同学全部在操场整队报数给体育老师,岑琳领着花寂与苏娅,鬼鬼祟祟地返回了教室。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径直走到梁澈座位前。
“是这个吧?”岑琳还要再确认一遍。
花寂低头看着一本本书上签名的名字,确定是梁澈无误。
就在岑琳要藏信的一刻,花寂抓住了岑琳的手腕,“你真的要把这封信给梁澈吗?”
因为在花寂看来,小打小闹玩一玩就算了,白纸黑字写情书,不就太当回事了吗。
岑琳反问花寂,“为什么不给?”
花寂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大道理,偏又失声了,一念之间寻思着岑琳和自己的心态,能力,条件,都不太一样,不能用一套标准来限制,这是岑琳的自由,所以也就罢了,送开握住岑琳手腕的手。
这时,岑琳又才想起来一个重点,她急忙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我我没有署名的,你们不要紧张。”
“什么?你没有署名?匿名示爱?”
“谁敢署名?万一师太看到这封信我不是死定了。”
还算岑琳有在怕的人和事,花寂想。
既然岑琳心意已决,旁人也不便多说,再说也没有名字,看来是试水之作。
“我觉得你这是在调戏梁澈。回头让人家猜来猜去。”苏娅说,花寂在旁边点头。
岑琳没有改变心意,于是花寂和苏娅两个人,算是见证者,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岑琳迈出了她们俩都不敢也不会的一步。
除了岑琳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花寂虽然好奇,但也不好一直追问,她只盯着那封在安静躺在人家书包的信,想去借一双透视眼,这样能够把岑琳的心里话看得一清二楚。
三个人各怀心思,好像接下来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了,就那么站在人家梁澈座位旁边像三面墙。
还是苏娅反应过来,“喂喂,我们快走,这万一谁返回教室看见了就说不清了呢。”
“对对对。”岑琳附和着。
她们三这才急急忙忙往操场跑去。
体育老师正在组织大家拉筋,这是一位很好说话、对女孩子特别宽容的老师。
只要女孩子说哪里不舒服了,肚子疼了,在他那一般都能忽悠过去。
但是他对男生就很严格,动不动就是高抬腿、青蛙跳。
有些男生不平衡,他就会说:“学习好就够了吗?是男人的就给我练起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危险,得保护的了身边的女同胞!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油菜花只说其中一个不太舒服,老师就挥挥手,爽快地让她们入了队列。
徐可儿发来语音消息,问:“嗨,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她们三面面相觑,都没接话。
怎么会把这茬忘记了,徐可儿可是梁澈的头号粉丝啊,难道真是心里感应到她们油菜花要做坏事夺其所好了?
花寂想,万一让徐可儿知道岑琳出手这么猛,怕是要哭啊。
自由活动的时候,花寂坐在秋千上荡着。
好几个人经过,都来问刚才他们三跑哪去啦。
胖子经过,看见岑琳,问了;
程献经过,看见花寂,问了;
张文丽和杜嘉云经过,也问了。
一荡一荡地花寂,很快意识到今天岑琳留匿名信的时机是欠考虑的。
毕竟,有这么明显的不在场证明,难道还推断不出是谁吗?
此时的岑琳和苏娅在秋千架旁边,偷偷观察梁澈。
花寂循着她们的视线看去,梁澈和白星怿在一起打球,白星怿高高跃起,把梁澈投出去的球给截断了,迅速调整姿态,跨到三分区,一个稳稳的三分投。
场上叫好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娅看笑话一般回头取笑岑琳,“你的他被压制了。”
岑琳不以为意,她对梁澈会不会打球本身也不在乎。
这时候徐可儿走了过来,像是愤愤不平,嘟嘟囔囔地说,“这个白星怿太欺负人了吧,只顾自己甩帅。”
岑琳和苏娅不好意思回答,假装没有在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演技满分。
而花寂注意到落地后的白星怿回头还去看了一个地方,捕捉到细节的花寂发现他留意的应该是杨溢,而此时胖子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杨溢后面。
杨溢估计是没有看到白星怿那么帅气的一幕的。
这样想想,花寂不由自主地为他感受到了遗憾。
就这样,花寂默默看着一个人对第二个人的心意,第二个人又对第三个人的心意,她荡啊荡啊,热闹都是别人的,她明明是个局外人,却依然在为局中人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