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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希望做事时轻松点是正常的,但是信王说的话恐怕不完全都是他的真实想法,他说这番话更多的意思恐怕是表明一种态度。 最早刘宗周就说过从上而下的选举,因为这是东林党好多年前的政治构想就是选辅,后来天启也答应一切顺当了就在政务院实行选举,让信王到监政院当主管。现在据说南北两地的试点已经取得一定效果,信王如此说一是表明自己拥护下级选上级的做法,二来也确实想轻松一点不操那么多心。
最开始叶向高、朱延禧等人在的时候,信王确实不需要多操心只需要往那里一坐就成,因为这些人威望高能力强什么都了然于胸,而且做事有章法无处不在证明他们不是浪得虚名。等这些老人因为年龄原因离开后新选了些人上来,这些人年轻心高自然做不到那么合心意,如果不是天启有年龄与品级相对应的严旨,恐怕钱谦益、周延儒、温体仁等人已经明里暗里开始争斗起来了,这些人看似斯文但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信王这么久明显感觉到需要他处理的问题越来越多,虽然他也数次要求这些人自己决断,但每次报上来让他作最后决断的都有其无可辩驳的理由,这让信王感到疲惫不堪。一个王爷每天装装样子指挥一下人做事是可以的,但是要让他万事亲自过问就真要命了,不是说信王能力上有多差,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了解下层具体情况的经历。很多事都是听人说而无法知道具体原因,每个人都有他的一套说辞看起来都有道理但就是无法判断,这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信王虽然对钱谦益他们的做事手法有些不满,但是也能在天启面前肯定这些人的能力,这就难能可贵值得夸赞。并不仅仅因为钱谦益和黄尊素当过信王的老师,而是信王确实现这些人的能力都是他无法比拟的,最终现自己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当然信王想离开政务院去监政院也是真心,谁不喜欢在清闲的地方坐而论道呢?反正有刘宗周、徐光启、高攀龙等大能在里面,会说的会做的会整人的都齐全,自己也可以像以前那样过上位高权重责任轻的日子。
天启也对信王的心理有一个肯定的看法,能够在自己被手下人搞得感到不舒服的情况下肯定手下人的能力,这就具有了天下很多官员都不具备的胸襟。很多官员评判手下人的能力先是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不能在态度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不能私下请自己吃吃喝喝,就说明这样的人跟自己不一条心不服从自己的领导。这样的人能力越强危害越大是重点打压对象,对这样的人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否定对方,让对方还有周边的人都觉得对方是窝囊废。
当然还有一些官员喜欢把自己看得很高,明显是见识短浅看不清方向还偏偏喜欢谋划大事,明明是自己能力低下做事抓不住重点还偏偏喜欢承担重任。这样的人全国都有而且不在少数,手下人齐心协力做好了他们会认为是自己领导得力洋洋得意,把自己看着是张良、萧何、诸葛亮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假如因为他的见识短浅能力低下把事情搞砸了,他也会迁怒于手下从不检讨自己,这一点上信王就比他们强好多倍。
见信王真心想离开政务院到监政院,天启对信王说:“就算你想离开也暂时要等一等,因为现在还不适合在政务院里搞选举,现在下面的试点还出现了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上面再出岔子就麻烦得很。因为为兄已经说过今后等条件成熟了会通过选举来产生政务院总理大臣,所以现在也不方便直接指定谁来接替你,你还是再多替为兄分一下忧,安心在政务院这里主管一段时间,当然你可以暗中物色几个人选,看假如你离开了谁比较合适接替。”
信王说:“臣弟觉得所有人都比臣弟合适,如果没有皇兄的年龄限制一说,臣弟真想推荐钱先生和黄先生他们,就是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位臣弟也觉得他们的见识是臣弟无法企及的。”
天启想了想说:“年龄限制品级一事不容更改,你现在感到做事吃力是因为你年轻经验少,他们年纪也不大让他们接替你肯定也会有你这种想法。你有了吃力的感觉可以来跟为兄说可以想着离开,他们就算感到吃力也会千方百计隐瞒着,就算做事时做差了也要想办法掩盖,这就是你跟他们相比他们起来你的长处。你现在看不到你的长处,也就是你感觉做事吃力的原因,假如你能明白朝廷事务运转的真相,那你做起事来就会得心应手得多。”
信王一听大喜道:“臣弟今天来也有向皇兄请教的意思,臣弟想的就算要走也要把政务院里的事务处理好再走,总不能让他们看轻了。”
天启摇头说:“假如你真有把事情全部做好的想法,那你肯定会陷入其中越来越忙乱,这朝中的事务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不是哪一个人能随便做得完的,你要放弃亲自把事情做好的想法。”
信王说:“臣弟也知道自己再能做也不如会用人,问题是手下人都说得有道理我怎么知道该用谁呢?”
天启见信王还是陷于其中没有明白自己的真实意图,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知道不管用人还是不用人,只要用了心也算是在做事,其实你们政务院所做的事都是在用人,哪件事是要你们亲手去干的?农民家里的地要你们去插秧割稻了?商人手里的税要你们去搬银搬铜了?还不是都想的是怎么用人啊。你要以费心不费心来衡量是不是用对了人,费了心了就说明你是在劳神做事会觉得很累很麻烦,不费心就算真做事也是心甘情愿的。”
信王点头说:“臣弟也知道这道理,田里的农夫在日头下忙碌肯定心里不痛快,家中颐养天年的富家翁有时候也会亲自去浇水栽花感到是一种乐趣,同样是跟泥土打交道心中感受就不一样。现在政务院里只有韩爌、顾大章、刘一燝等老臣,他们也够忙乱了不能把什么事务都加在他们头上,几位王叔管着律政处那么个地方也很尽心,皇兄以为臣弟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天启想了想说:“为兄给你举一个例子,有一个县令管着某个大县,这个县民风彪悍经常有人打官司,几乎每天都有那么几起案子要他解决,稍微解决得不如意这些人就怨声载道让他很是苦闷。这县里不但案子多读书人也比较多算是文的武的都齐全,其中很多读书人都以帮人打官司为业算是职业讼棍,就算这县令自认断案子已经断得很好了,那些讼棍也会指责他断得不公,你说要是你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信王说:“怎么这县令的遭遇跟臣弟一样?估计臣弟要是那县令的话也会很头疼吧。”
天启说:“这个县令确实很头疼,但他没头疼多久就不疼了,因为他有个替他出主意的师爷。在师爷的安排下这个县令一改以往的审案方法,他在县衙里设置了两排座位,让有意愿的百姓组成陪审团坐在上面作最初评判,他自己作最后判决,当然他宣布了最终判决是援引初始判决定的。”
信王听了眼睛一亮,说道:“皇兄的意思是说以前这个县令自己作决断,稍不留意就会给人留下把柄遭人垢病,现在他让陪审团作初始评判,他自己根据初始评判作最终判决。如此一来就算有什么不当之处别人也说不到他身上,那些陪审团的组成人员一般来说肯定都是当地的头面人物,他们的决断就算那些讼棍怕也是不敢胡搅蛮缠的。”
天启说:“主要是朝廷有制度不允许人乱改,不然的话这个县令直接就宣称陪审团的判定为最终判定了,虽然说过了他一道手,但是他的最终判定一般都根据初始判定来的。”
信王这时候突然皱眉说:“臣弟听皇兄说过人多也不见得就一定正确,如此说来陪审团定下的案子也很可能出现冤假错案,真那样的话又该怎么办?”
天启说:“让陪审团决定就是因为真相很难轻易找出来,既然如此多一群人站出来跟自己一同承担责任有什么不好呢?用大家的思想来参与判决,最后由县令一人根据朝廷的制度作决断,这又有什么不好呢?这个县令的事我们先不去说他,只说在政务院里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这才是为兄给你讲这故事的真正含义。”
天启刚说完这些话,突然想起自己的这些话也符合了钱谦益的意思,进而想起今天叫信王来的原因,心中对这人更是有了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对信王说:“怎么做你回去好好想想,为兄今天相当于给你免费当了一次师爷,你开始提起钱谦益他们能力强但跟以往的人做事风格不符,你准备今后怎么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