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驶向正规的列车

君有点小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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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

    心理学把人类与动物区分的分水岭定义为人类有了意识,脱离了动物性。

    动物很简单,饥饿的时候就去找吃的,渴了的时候就去找水喝,饥渴的时候就去找···。

    这一切都是本能驱使,它们并不是思考后开始计划行动,而是在行动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觉醒动作的位置。

    心理学发现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有一个很神奇的现象就是,人类之所以能把繁衍这么一个五秒钟的事情搞成五个小时兼并着带有很多多花样,是因为他们有了意识,而意识让他们学会享受。

    但同时,人类也被意识苦恼,最为苦恼的就是他们的行为和目的开始脱节。

    而这种脱节,导致矛盾。

    动物也会假死,这样可以逃过生命危机。

    动物也会装可爱,这样可以获得食物奖励。

    但有些人变得更好,却让人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疯了。

    这其实是人类的幸运,也是人类的悲哀。

    王汉文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四周检查了一下,隐约听见女儿的房间里传来一些音乐的声音,这才放心的回到座位,“其实我挺害怕这孩子遇到了什么事不和我说,那天接你们的时候,小夏的衣服都破了,不瞒你说,我当时看到的时候脑子哄的一下。事后问她她也不说···”

    李寂雪听明白王汉文的话外之音,王茗夏的性格一定不会允许王汉文来问自己,王汉文也始终坚守着和女儿的约定,一直没做过任何打探。

    但他始终是父亲,看着女儿被绑走,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被找到后。不仅没有出现任何他担心的冲动和自闭,反而比事发前还要开朗,甚至变得乖巧懂事,他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始终担忧着。

    李寂雪说:“茗夏姐没说,是有她的道理。但王叔叔您放心,我以我的性命担保,茗夏姐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李寂雪表情真诚的说着,心里却不由得回想起那一日的星夜下两个人发生的种种经历。但他又偏偏要保持赤城坦然的表情,好让这个担忧的父亲能彻底放下心。

    李寂雪想起一句话,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当然他还是忍住了,虽然是借助了用手指用力掐住皮肉的痛楚。但最终王汉文还是把绷紧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有些欣慰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不如你们年轻人了,女儿有心事都不和老爹说了。”

    李寂雪的手指尖加大了力度。

    王汉文解决了纠结数日的心结,总算放松下来,半开玩笑的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这么说小夏这次能改变也是因为你了?本来以为你做生意挺有一套,开导人也这么厉害,你和叔叔说说,你到底怎么把这倔丫头给改变的,叔叔也学学?”

    李寂雪心说这你可学不了,这要是学了搞不好以后就只能隔着玻璃和电话见面了。

    王汉文见李寂雪犹豫了一下,以为是涉及什么隐私,忙解释说:“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吧,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小夏。诶那你们上次聊什么了?”

    李寂雪搜索了下记忆,嗯,上次的可以说。

    “我给她讲了个故事。”

    “故事?”,王汉文难以相信,如果一个故事就能改变一个人,那他买一本故事书不就成为心灵操控的大师了。

    “嗯,我知道叔叔一定很难相信。”李寂雪笑笑,有点晦涩莫深的说:“不然我也给叔叔讲一个故事,叔叔就懂了。”

    “哦?好啊。”王汉文觉得很有意思,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有过兴致勃勃的给孩子们讲童话故事教他们道理的时候,现在一个少年反过来要用故事给他讲道理,倒让他觉得很新奇。

    “有一个工厂,一台机器出了问题。请了好多老师傅,老师傅聚在一起围着研究了半天,还是找不到答案。没有办法,最终请了一个隐居的高人来,高人只瞧了一眼,就把眼睛闭上举了五根手指。工厂老板有点懵,试探的问,五千?高人摇摇头说,五万!老板吓了一跳,但也没办法,咬咬牙说师傅你修吧,我给你叫帮手。高人摇摇头,对着机器底部踹了一脚说,拿钱。老板半信半疑的打开机器,果然好了。但老板不甘心,就这么一脚,你要我五万,也太黑了。高人说,这一脚五块,算送的,看出这一脚踢在哪,五万!”

    李寂雪讲完,王汉文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故事并不重要,知道讲什么故事,才是最值钱的。

    李寂雪笑道:“现在明白了吧。”

    王汉文也笑着说:“你也是高人,不显山不漏水的,王超去年还说他是你们二王一李的老大呢,现在我看,他是个跑腿的还差不多。”

    李寂雪说道:“王超能当上班长,每次号召力那么强,是有他的理由的。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确实运气好,试问有几个人可以获得重回青春的机会呢?

    王汉文刚想夸他谦虚,猛然响起谭老师私底下问过他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说是李寂雪为了他女儿,甚至言行逼供一个共犯。

    王汉文联想着李寂雪和女儿之间的种种迹象,好像把很多事情都联系了起来,有些怀疑的问:“小李,你为什么对茗夏的事情这么···”

    李寂雪早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这么问,不仅是他,很多人都会问同样的问题,还会问更让人无法回答,无法逃避的问题。

    李寂雪喝着茶,让缭绕的茶香伴着热气蒸腾着挡住他的表情。

    “其实王超和我说过一些茗夏姐的事情,我认识一些长辈,也是这样的性格,但她们普遍把自己活成了电视剧中的场景,很不幸的那一种。”李寂雪说。

    故事源于生活,寻常人家,满是欢喜的有多少呢?

    王汉文点点头,等着李寂雪说下去。

    “我见过一些人,可以雷厉风行,可以把男人骂到头都不抬,但私下里偷偷地躲在厕所里哭,我就在想,她们做的错了吗?她们做的对吗?这其实是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无论对错,她们已经选择了那样一种生活。”

    “所以我又在想,如果我遇到过去的她们我会怎么做?当然这个问题还是没有意义,人赶不过时间,也回不到过去。”李寂雪话语停顿,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要为王茗夏那么拼命,他不仅放不下这个人,更放不下那些无能为力的遗憾。

    王汉文为李寂雪加了茶,李寂雪接过,看着茶水里自己面容的倒影,隐隐约约竟像极了王汉文刚才那副哀切的神情。

    晃晃杯子,水色渐清,镜子般倒映着一个嘴角含笑看不清眼神的清瘦少年。

    李寂雪换上轻松的心态说:“所以碰到茗夏姐,我就忍不住了。茗夏姐本来就一直想要改变自己,但她顾虑太多。别人只是告诉她你要改变,但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改变之后那些顾虑那些担忧怎么办。”

    “就像高人踹的那一脚,我给王茗夏讲了个故事。然后告诉她,不要怕,喜欢你的人终究是喜欢你,讨厌你的人,你又何必为了他想那么多呢?”,李寂雪娓娓道来,王汉文安静的听着,有一种水静花开的感觉。

    王汉文觉得自己和那些专家都像是围着机器转悠的老师傅们,都认为自己经验很足,晃晃悠悠熬有介事的检查着,讨论着。

    最终却不如人家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

    王汉文的变化,李寂雪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时间,知道快到王汉文要走的时候了,他思索了一下,决定在剩下几分钟,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掉。

    “叔叔你之前说害怕,如果举个例子,是在害怕发生什么?”李寂雪问。

    王汉文沉思了一会,李寂雪低头喝着茶,注意了一下门边的动静,隐约还可以听见细微的钢琴声,有些话,他并不希望王茗夏听见,不是不可以,但是时机不对。

    王汉文说:“我主要是怕那孩子只是一时的改变,她马上高三了,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怕她再走极端。”

    李寂雪问:“茗夏姐走过极端吗?”

    王汉文摇摇头,“小夏虽然个性强,但实际上也没自残过,更不用说自杀了。”

    李寂雪又问:“那茗夏姐这次回来后,有躲着您和王超吗?”

    李寂雪想了想,强调了一句,“我是指,遇到事情都自己闷起来,把自己封闭起来。”

    王汉文刚想说有些时候有,被李寂雪纠正后,想了想答:“这倒没有,这次回来反倒开朗了很多。”

    李寂雪问:“那为什么茗夏姐又没有自残史,现在又开朗了。您反而更担心了呢?”

    王汉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李寂雪代他说:“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茗夏姐变化太大,关心则乱,您有一种失控感,好像她偏离了轨道一样。是不是?”

    王汉文只能连连点头,身子不由自主的坐直,认真的听李寂雪讲。

    李寂雪反倒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向后靠在沙发椅上,让四肢保持放松开放,语调放缓,“茗夏姐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像我上次说的,她其实只是不知道如何和别人沟通。对她来说,弟弟只是被动的听着,而父亲,可能比她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一番话如警钟般敲在了王汉文最柔弱的心坎上,他习惯了应对成年人的虚与委蛇,见惯了把真心话藏在字里行间的酸腐文人,他都应付的如鱼得水。

    但女儿从不掩饰,她的伤口和抗拒如此明显,只是王汉文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能想到的也只是用规则和要求来限制她。

    或者拿关爱和奖励去鼓励她。

    他知道这种方法不好,却也没有别的办法。王汉文看着李寂雪,似乎别有深意的表情看着他,身体很放松,似乎开放了全部,给人一种天然的亲和感。

    “那小李你觉得我该怎么开口比较好?”王汉文不再掩饰,开门见山。

    李寂雪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低声交代了王汉文几句。然后拉开房门,门外的女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李寂雪身上。

    好在李寂雪早有准备似的拖住了她前倾的身体,对她轻轻的说了一句,“王叔叔和你有话说,你们聊吧。”

    李寂雪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就听到房间内传来隐隐的哭声。

    一个人的人生就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轨道,会有很多人等着车来,有的人抱怨,这车怎么还不来?有的人焦虑,这车来了自己能上去吗?有的人似乎无所谓闷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些人站在轨道的路途,或向前看,或向后看。

    远远望去看不清轨道的由来与延伸。

    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眼前看到的那一部分,以及之前对轨道的了解,去评估,去要求,说你这个轨道该怎么样怎么样。

    直到有一个人,他就像在这个轨道上从头到尾跑过数遍一样,轻轻地搬动分道闸。

    也许这一车人都不会感谢他,但当这个轨道上的列车驶入正确轨道,看到另一条轨道直断裂向无底山崖的时候。

    这趟列车会不停地拉响红红的警笛,表示感谢。

    就像此刻从房间里走出的王茗夏红红的双眼,她不顾父亲的眼神,用力的抱住李寂雪,轻轻地抽泣着。

    李寂雪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知道列车已走上正轨,等车的人满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