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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的遭遇之后，重返天苑四e表面的MOSS也改变了策略。
系统接受了刘培强关于天苑四e的海洋里可能进化出智慧生物的建议，决定加强对海洋的探查，于是MOSS规划出一条以岛屿为依托的“蛙跳”路线，带上四根不同粗细的鱼竿和一张机械臂前两天用高分子材料赶着编织出来的渔网，还有大量蚯蚓干。
当时还被MOSS强制卧床休息的刘培强看着它收拾行李，感觉这次行动的重点完全变成了抓鱼。
事实的确如此。现在装备车整天整夜都漂浮在海上，车载声呐和探照灯轮流对着海底扫描个没完。粘好了皮肤的MOSS一到白天就公然爬到车顶的行李架里，一左一右架起两根钓竿，专心致志地钓着鱼。不过为了保持平衡，MOSS很少在车上使用渔网。一般到了海滩附近，它才会站在浅水里，模仿渔人的动作撒网捕鱼。反正它用不着练习怎样捕鱼，只要有行为模式就能上手。
由此看来，这种装备车还需要相当多的改进。
自从流浪地球计划开始，人类的注意力完全转向太空而忽略了很多别的东西。如果人类要在天苑四e上定居，对海洋的研究势必提到重中之重的位置。
不过蚯蚓干的效果似乎相当不错，MOSS有时甚至能够一条接一条地把鱼扔进后厢，据报告，效果最好的是榴莲味蚯蚓干。
榴莲味！这个星球上的鱼都有怪癖吗？
但是坐在空间站里盯着屏幕的刘培强还发现，如果MOSS钓鱼的时候觉察到他在注意它——可能是车载主机给予了提醒——它就翘起二郎腿，抬起头，摆出几个狂霸酷拽的姿势，只差在嘴里叼根烟了。
以它那种错误百出的情感模拟程序来说，这一定是网络小说看太多的后果。
刘培强试图再次登陆的要求，被MOSS以“出舱探测器都在分散行动，安保力量不足”为由拒绝了。尽管作为指令长，如果他坚持也是可以去的。
目前三组探测器处在非常分散的位置，也许是为了不妨碍探测器的工作，刘培强没有再坚持。
他决不会承认，在生病的时候他被“我只是一个妨碍它们工作的废物”这种可怕的想法打击到了。
现在病况已减轻许多。甫能下床，刘培强就重新披上了工作狂的画皮。
“刘培强中校，MOSS提醒您，您的症状尚未消失，必须注意休息。根据您的作息习惯，MOSS给您设定的下一次睡眠时间是15点07分，请您注意按时入睡。”
摄像头间隔不出30分钟就会像个跟屁虫似的滑过来，提醒他要继续吃药，早点睡觉，补充营养，多喝热水……
刘培强恨不得再找个灭火器把它砸到空间站外面去。
他强迫自己忽略摄像头，去查看所有的显示屏。
系统十分繁忙，显示CPU温度略微升高。
极地卫星地图测绘已基本完成，释放登陆舱之后，空间站再次变轨，准备扫描中纬度地带。全频段望远镜一直保持着对周边星体的观测，站内各个实验舱都在不停地进行物质分析，但变幻最多最快的还是各个探测器从行星表面发回的数据和图像。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波江座ε？”刘培强知道可以用问话来堵住背后MOSS那张唠叨的嘴，免得它在CPU过热的情况下不停地重复“刘培强中校请记住吃药时间”。他有理由怀疑MOSS持续唠叨会导致系统温度升高，因为曾经不止一次发现这两件事之间存在正相关。
刘培强想破脑袋也不能理解何以出现这种情况。他确定在领航者号执行伴飞期间，MOSS提醒他去睡觉时没有发生这么严重的反应。
除非自己在MOSS的系统里被提升到了第一优先级，由此带来大量无意义的重复运算，否则就是MOSS的程序错误或者在并没发现智慧生物信号的太空里中了计算机病毒。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第二个答案比较切合实际。
“当漂流瓶计划启动时，MOSS在资料库中搜索了数十颗近地备选恒星。”一提到这个，MOSS那来自机器的长篇大论又开始了，CPU温度随即降了下来。
“经过计算和逻辑推演，MOSS最终选定波江座ε的理由如下：1、在所有备选恒星中，波江座ε与地球距离较近，应用亚光速飞船有可能在数代人的时间内实现太空移民。2、引力计算认为波江座ε没有大型伴星。3、已知波江座ε拥有行星系，经过计算，可能在宜居带存在类地行星。4、波江座ε相当年轻，人类在它的行星系里可以居住的时间较长。5、另一颗备选恒星鲸鱼座τ，在宜居带拥有一颗超级地球，因其质量过大，可能导致飞船难以从其表面起飞。综上所述，最终MOSS否决了鲸鱼座τ。”
“鲸鱼座τ是你的下一个探测目标吧？”
“MOSS认为鲸鱼座τ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目标。当波江座ε的探测任务完成后，指令长可以选择返航，或者进入下一次探测任务。”
“哦。”
刘培强一边听，一边盯着屏幕上生态系统舱里加挂的育种盒。几颗稻谷正在突破它们身边来自天苑四e河流的土壤，努力向人造天空抽出第一片绿叶。
“报告指令长，农作物种植实验取得初步成功。是否指示探测器进行地面播种？”
“允许进行地面播种。”
接下来他们还要在空间站里种玉米，小麦，土豆，棉花，甘薯。出舱装置将尝试在天苑四e表面的土壤中播种玉米和豌豆，以及生长期短的十字花科蔬菜，也许在考察期间就可以收获。为了避免污染环境，当出舱装置最终返回登陆舱时，这些作物将连同周围的土壤一起带回空间站继续观察。
水稻并不是农作物种植实验的最佳物种，这是刘培强选的，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到白米饭了。这些稻子如果能撑到收获，好歹够他喝碗稀粥。
“一颗年轻的恒星及其周围的行星系，必然是不够稳定的，对此你有没有什么资料。”刘培强赶快让自己的思维从白花花的大米饭里逃出来。
“MOSS根据探测资料和现有理论推测，波江座ε恒星在可预见的时间内不会出现重大变化，但是近期该行星系仍有大概率发生轨道小行星清理。由于天苑四e并不接近尘埃带，MOSS预计小行星清理对于天苑四e的影响不大。”
刘培强转眼去看望远镜里的3条尘埃带，这些漂浮在太空的碎片看上去的确很不稳定。外围的几颗气态巨行星质量较大，有一颗比木星质量还大，许多尘埃迟早会被吸进它们的轨道，被行星吞掉。
事实上不必等到“近期”，轨道清理一直在发生。就在前天，一个自动观测仪刚记录了一次小天体高速冲击天苑四c的壮观场面，空间站里也没有什么感觉。
对此刘培强倒并不十分担心。流浪地球已经安全通过火星和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正在通过小天体更多的奥尔特云。想必等到人类移民波江座的时候，足以对付大型小行星的撞击。
“MOSS提醒指令长，在综合报告形成之前，建议指令长先期考虑是否释放人类受精卵的问题。”
怎么又要我考虑这种问题，我又不是地球总统。
刘培强的脸色迅速垮了下来。
“MOSS，你认为如果释放这三十万受精卵，他们在天苑四e上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根据已知资料进行逻辑推演，MOSS认为，答案很可能是基因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