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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武帝太始三年,申月初十,今年的博望苑秋菊会开始了。
一大早,卢福就叫上公孙彧一起出发到城南的博望苑,留下易素素一人在博济医馆坐堂。
秋日的早晨特别安静,晨光一点一滴地依着云彩,慢慢投射出来。走在秋日的薄凉里,秋风吹过让人感到丝丝凉意,看杂草丛生的路边,草在风的鼓动下,已经开始有点泛黄了,路上尽是落叶。
博望苑早已挤满了人,公孙彧和卢福走在人群中,努力地搜寻着,看有没有熟人,但是看到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穿过感恩亭,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过了一片假山,来到中央草坪。只见中央草坪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是以前那样,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着。
秋菊会开始了,博望亭上依然坐着一排人,太子刘据、太子少傅石德,而后就是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青年,只见他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听下面的人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位少年,乃太子的儿子,皇孙刘进。公孙彧上次来参加博望会时见过他,那时还是一少年,两三年不见就变成了成熟的青年。
卫家三兄弟也来了,还有公孙敬声、曹宗等人,就是见不到有乐队和舞女,更不要说王翁须,卢福开始感到很失望。
公孙彧记得上次来到时候,是主持人出个议题,给大家答辩。但这次又不一样,还是太子的门客在主持,只听他说道:“今次的秋菊会不出议题答辩,什么话题都可以聊,大家各抒己见,发言者需上来亭上发言,谁先来说。”
这时台下都鸦雀无声,估计大家还是比较腼腆吧,毕竟是太子在场,还要上亭发言,于是都显得很拘谨。
看到没人上来讲,德高望重的石德先开口:“既然大家都不敢先讲,那老夫就先来一段‘礼记’里的‘大学’做抛砖引玉吧,皇孙,你把学过的‘大学’念与大家听。”
只见刘进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亭前,大声朗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念到这里,石德示意刘进停下来,捻一捻他那剩余不多的胡子说道:“修身治国平天下,此乃儒家大作,旨在讨论教育的问题,为民开化,提出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的三条纲领和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八条目,修己是治国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我们每个人先要修好己,然后把治国平天下都作为我们的奋斗目标,这样何愁国不富民不强呢。”
一席话说道在场的人都鼓掌,连太子他们也起身为老师石德鼓掌。
石德谦虚地向大家招招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继续说道:“我刚刚说的是儒家的学说,这段‘大学’是前些年河间献王刘德在民间搜集到的,甚为珍贵,今日作为礼物献给大家;当然其他家的学说也可以提出来,我知道今天到场的不妨还有道家的,法家的、墨家的等等,但说无妨。”
石德的发言,好像是在平静的水中扔了一个大石头,突然激起了浪花,大家又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时一位瘦高个子的中年人自告奋勇地走上了博望亭,只见他先跟太子他们行礼,然后走到亭前,先自我介绍:“鄙人姓鲁名连,燕国人氏...”
公孙彧听他介绍后,看他的装扮跟他叔叔差不多,心想会不会跟他是同道中人?
还被公孙彧说中了,那位叫鲁连的继续说道:“刚刚听少傅大人讲‘大学’,茅塞顿开,仲尼先生一直都想克己复礼,无奈能理解的却是寥寥无几;我学派先师提出了五德始终论,认为万物自有生克的规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此乃天数;后被董仲舒吸收,提出天人感应,凡存心养性之理,穷神知化之方,天人感应之机,治忽存亡之候,莫不毕书之。”
又是一阵掌声,大家也纷纷说好,这时太子问道:“鲁连先生,可是邹衍阴阳学说派传人。”
“是的,殿下,我自幼习阴阳五行学说,深熟其中奥秘,变幻无穷。”
“但闻其详。”
“遵命,所谓五行者,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自然万物其性均离不开这五行,他们之间有生有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但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生生克克,相辅相成。”
说到这里,石德也点点头说:“但是你们这一流派自我朝以来就日渐式微。”
鲁连微微一笑,正色说道:“是的,能理解其中奥秘很少,故很少人学。”
太子也插了一句:“公孙卿先生是不是你这流派?”
“是的,太子殿下,他是齐国流派,我是燕人,属于燕国流派,都是属于阴阳派。”
这时台下有一青年才俊,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学宫里的儒生,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枚竹简大声说道:“你说世间万物其性都由五行组成,那么请问这竹简属什么?”
鲁连笑嘻嘻道:“这位秀才,请听我说,竹简属于木。”
“木生火又是怎样解释呢?”
“木可以用来生火。”
这时大家都哈哈大笑,把那位秀才搞得满面通红的,但他还是不折不挠地再问下去:“那么水生木呢?还有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又怎样解释呢?”
“好,大家请听我慢慢道来,木长在地下,需要水来灌溉才能成长,故水生木;木长在土里,需要吸收土的能量,故木克土;至于金克木,金乃锋利坚硬之物,比如刀剑,都属于金,能够将木劈开斩断,故金克木。”
经过他这样说来,大家都纷纷鼓掌,大赞鲁连解释得有道理。
太子也不断地点头赞同,这时石德问道:“鲁先生会不会雩礼。”
鲁连忙说:“太傅,我曾跟师父学过,熟知其中的步骤,天地有阴阳,人亦有阴阳,天地之阴气起,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反之亦然,明于此者,欲致雨,则动阴以起阴,欲止雨,则动阳以起阳。”
石德点点头赞道:“说得好,看来明年的雩礼可以让你来主持。”
“少傅您过奖了。”
这时太子也站起来,走到鲁连面前,端详了一会,微微一笑,正色地说道:“你愿不愿意来本宫这里的做门客?”
鲁连一听到太子想召他做门客,高兴极了,忙说:“愿意,我愿为太子殿下效劳。”
看到这里,公孙彧忙问卢福:“卢大哥,雩礼是什么?”
卢福也是一脸茫然:“老弟,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旁边有一位年过半百体态略胖的老者笑呵呵地说道:“两位,雩礼就是求雨和止雨的礼仪。”
说完,只见他还是一脸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