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下属奇奇怪怪的

卯时三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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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鸦看着面前一脸不解的新人,摇摇头,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以后会明白的。

    “云鸦。”

    风铃响,有声音从门内传来。

    云鸦一愣,连忙转身打开门,对着里面的人唤了声:“督主。”

    六人闻言连忙站直,准备好迎接他们以后的顶头上司。

    他们甚至都想好了,出来的人一定是个面露凶光,浑身戾气,凶神恶煞的老头……?

    结果出来的人愣是让他们全体呆住。

    出来的人只穿了身单薄的裘衣,随便披了件袍子,长发散落及腰,一双眸子随意散漫的看向他们,却盯得人浑身发毛。

    那人薄唇微抿,眉间皆是隐隐约约的怒气,虽然浑身就散发出不耐烦的气息,却不妨碍人欣赏他的容貌。

    如莲,如竹,如山水之间的风,自古清冷美人更为惊艳,如今面前的人很好的诠释了美人二字。

    惊为天人。

    只见惊为天人的问捉月瞥了他们一眼,开口,“这?”

    云鸦眨眨眼,开口回答道,“啊……是这月的新人,西宫的越来越过分了,在外到处传您怪癖满身,拉低您的形象,阻挡了许多人进我金甲殿。”

    “无所谓。”问捉月摸了摸开的正好的花,“求精不求多,一个,顶他们百个。”

    问捉月抬眼,“五个,够了。”

    云鸦抿唇,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的在一边默默提醒,“是六个。”

    “……带他们去领腰牌。”问捉月早已习惯了自己眼神差的毛病,挥挥手淡定如初。

    云鸦想笑又不敢,只得低下头,“好。”

    待人离开,捉月楼安静下来,问捉月这才伸个大大的懒腰,给花儿浇了浇水,又好整以暇的靠在栏杆上朝池塘里撒了一把鱼粮。

    也许是太阳正好,他趴在栏杆上,感觉还没睡好,轻轻的闭了闭眼,便直接闭眼睡着了。

    金甲殿的主人,随时都能睡着。

    也是不怕死的。

    皇宫内,已然开始了每一代都会出现的场面。

    皇上病危,皇子夺位。

    皇上已卧床半月,但迟迟不下诏书,身后有金甲殿护着,各方势力也不敢动手,暗地里,各方大臣却早已开始寻找起了下一代的继承者,开始替自己选定的皇子堆砌权利。

    最大的权利自然是在金甲殿的主子问捉月手上。

    “如何。”门开,唐晏也走了进来,看向屋内跪着的三个探子。

    “见过太子殿下。”探子行礼,将怀中的信封交给唐晏也。

    “三殿下已拉拢魏、陈两位亲使,五殿下近日与西宫来往关系密切,八殿下今日去见了林丞相,大大小小事宜皆写于信上。”

    唐晏也皱着眉头看完,笑了声,“老家伙还没落气呢,本宫这些弟弟们就按捺不住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勤快。”

    唐晏也冷眼将信撕碎,扔进焚炉,用手扇开烧起来的烟,双眼一眯,似乎想起了什么,“老九呢?他有什么动静?”

    “九殿下那边没有动静,没派人出去,也没人去过他的府上。”

    “哦?”唐晏也轻轻抬头,声音压的很低,“老九……嗯……从小到大都还算老实,本宫这个九弟,虽然聪明,但奈何身子不行,想夺王位?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唐晏也抬眸,轻轻哼笑,“给本宫盯着他。”

    “是。”

    笑意瞬间收进眼里,消失不见。

    问捉月是晚上才醒的,但他是从床上爬起来的,他似乎见怪不怪,不管他睡在哪里,都会有人无声无息的把他运回床上。

    他抓了抓头发,揉了揉眼睛,又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感觉睡舒服了。

    他想换套衣服,奈何自己不会穿,拿着衣服研究了半天,耐心磨没了,面无表情的扔进了衣柜,还是套了件长衫,披了件外袍就推门下了楼。

    他喜欢养花,在花海内走了一圈,这里摸一下那里松松土,没看见生病的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摸估着时间,慢慢踱步到金甲殿训练地。

    金甲殿后方中心有一个凹下去的大训练场,类似一个巨大的锅,四周圆润光滑,每日都有人在四周撒一圈的油,让人无法走上来。

    而场底没有出口。

    训练完的人必须自己用轻功飞上来,不然只能在场地里露宿一晚。

    即使是在夜晚,训练场里也全是整齐划一的锦衣,看着他们,让穿着随意的问捉月感到一丝突兀。

    抬眼看去,训练营中心有一根很高的旗杆,而云鸦就站在上面,手拿一碗水,看着场下训练的人,扯着嗓子吼,“给老娘用力打!没吃饭啊!打人会不会?!绣花拳老娘我几十年前就不打了!用力!不会我教你啊!”

    底下人连连哀嚎,“你明明才十二岁……”

    云鸦秀眉高高挑起,抬手一指,“你还和我杠?!”

    “云鸦。”问捉月眯着眼看下面的云鸦,轻轻喊出声。

    云鸦右耳一动,捕捉到问捉月的声音,回头,立马找准问捉月的方位,把碗一扔,也不怕砸到下面的人,足尖轻点栏杆,朝着问捉月飞来。

    云鸦几乎快到残影,踩着空气落到问捉月身边,一把就抱住了问捉月,“督主你醒啦!”

    训练场除了几个新来的,几乎都面不改色,习惯了。

    那六个新来的你看我我看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他妈就是传说中那个心里变态的金甲殿督主问捉月?!

    啊?!

    明明看起来很文雅一人啊!

    “诶,是不是吓着了?”身边的人笑着问他们六人,“督主人很好的,除了有点难相处,你只要守规矩,不会受到什么为难的。”

    其他的人见云鸦不管他们了,也悄悄地偷起懒,凑了过来,“对,你们新来的不知道,处久了,也就习惯了。”

    “督主啊,嗜睡,你只要别打扰他睡觉,你就能一直活着。”

    “对对对,上次小王倒霉,被程主管抓去喊督主起床,谁知道督主一拂袖,小王直接飞出去了!”

    “啊???”

    “对,好像躺了个把月才能下床走路。”

    “我的天……”

    六个新来的低着声音和人打成一片,而上面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只不过懒得去管。

    问捉月把身上的八爪鱼面无表情的扯下来,“老程呢。”

    云鸦噗呲一下就笑了,“他中午把您吵醒了,还能来训练场是怎么的,自然是在审月阁抄规矩集啦。”

    问捉月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跳,“咱金甲殿还有规矩集?”

    云鸦点头,掰起指头数了,“有啊,不能吵你睡觉,不能吓着你,不能打你的鱼,不能摘你的花,不能……”

    “咳。”问捉月轻咳,示意够了。

    云鸦吐吐舌头,“不能吃你的蜜饯……”

    问捉月忍了忍,没忍住,抬手就是一个暴梨敲在云鸦脑袋上,云鸦瞬间嚎了出来。

    “督主!!!”

    “这都是哪门子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问捉月依然面无表情。

    云鸦揉了揉脑袋笑了一下,“自然是我给加的,加印成册,金甲殿的人人手一本,想进金甲殿就背厂规,这玩意比腰牌还好使。”

    问捉月看向云鸦,眼神感人。

    云鸦看向问捉月,笑的跟朵花似的,“是不是要奖励奖励我?”

    “嗯……”问捉月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问捉月躺在审月阁里的软榻上,手拿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不远处的程挒憋着笑看向手边的云鸦,“咋?看我一人领罚太孤独,来陪我来了?”

    云鸦皮笑肉不笑,抄写规矩集的手尤其有力,一笔一划的,“啊,来陪你,高兴吗。”

    两人还准备吐槽一会儿,却被问捉月扔在地上的茶杯盖吓得浑身一抖。

    两人立马低头狂抄。

    不能打扰督主睡觉,不能吓到督主,不能……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半夜不训练,来这审月阁求奖励来了。

    问捉月看着云鸦那欲哭无泪的脸心情大好,手上的苦茶浅尝辄止,随手放在桌子上。

    窗外有乌鸦啄窗。

    一下接一下。

    问捉月抬眸,拂袖,窗户无风自动,让乌鸦飞了进来,落在云鸦手边。

    云鸦取下乌鸦脚上的纸筒,是张白纸,云鸦挑眉,拿指甲从纸的边缘轻轻刮起一层,小心翼翼的撕开,浅浅的笔迹才浮现出来。

    云鸦看了会儿,神色有些异变,那乌鸦似通灵,咬住云鸦手上的纸,扑棱翅膀飞向问捉月。

    问捉月伸手让乌鸦落在手指上,这才看清来信。

    程挒和云鸦两人对视,乌鸦来报,急召,皇上传他进宫。

    问捉月淡然站起,将衣服披在身上,低头的时候长发垂下,他眨了眨眼,盯着头发看了会儿。

    左右观望,伸手随意拿了支干净的毛笔,将长发分半挽起至脑后,耳边落下两缕。

    清冷秋眸一转,瞥了两人一眼,“进宫。”

    云鸦和程挒几乎是一瞬间就站了起来,收敛了平常的笑意,跟在问捉月身后,从怀中拿出金甲罩上,护送问捉月。

    金甲殿的第一准则,他们的脸不能被外人看到。

    方便日后行事。

    马车已备好,云鸦一个轻功飞到马车顶上盘腿坐好,问捉月则不慌不忙的掀开帘子,踩在程挒的膝盖上上了马车。

    “出发。”

    程挒闻言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驾!”

    黑色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溜的车轱辘印记。

    问捉月靠着榻上,程挒驾车很稳,不至于头晕,但他现在满脑子思绪。

    此次皇上传他进宫,应当是向他交代传位一事。

    问捉月抿唇一笑,是谁会这么幸运呢?

    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督主,到了。”程挒掀开帘子,伸手扶着问捉月下车。

    问捉月弯腰下车,夜里风凉,吹得他有些轻微咳嗽,走进东门,那朱红的高墙,还不知它的主人即将陨落,新的战争即将开始。

    不过是一座充满勾心斗角的城罢了。

    “在外等候。”问捉月简简单单安排程挒等候,云鸦则一个闪身消失了。

    云鸦几个起落便稳稳的站在宫殿最高点,单脚立于百米之高,将盛大的元朝城收入眼底,一双眼睛快速的在空旷的地形内找到了问捉月,随后,目光就一直锁定在问捉月身上。

    问捉月只身走进元朝城,抬头,和立在顶端的云鸦对视,这才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

    他穿着不得体,头发也是随意挽的,但是没人敢拦他,一路上有太监宫女见了他,皆是行大礼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废话,金甲督主,就凭那张脸,衣服上的蟒纹,谁敢拦?

    问捉月一路毫不谦虚的走进了皇上的寝宫,朝阳殿。

    此刻的朝阳殿显得格外空荡。

    深处只有一个龙床,明黄色的床幔一层接一层垂下,铺在地上,延伸出好几米。

    小桌上点燃着暖橘的烛灯,倒是称的更加凄凉。

    “阿月……”苍老的声音颤颤抖抖的,唤出了问捉月的名字。

    问捉月站在几米开外,停下了脚步,回应了他,“臣在。”

    皇上似乎是坐在床边的,弯着着身子,似乎正痛苦着。

    “朕……可能是没什么时日了。”

    问捉月面无表情,“皇上莫说晦气话。”

    “朕身子什么样,朕会不知道?”

    皇上低低的笑了一声,“可惜,朕还没空得出时间,陪你去祭拜月寒。”

    问捉月轻轻闭眼,“想去看父亲,随时都可以。”

    “对,对对对,阿月啊……你可知,如今的朝中都偏向谁吗?”

    问捉月说,“大皇子。”

    皇上点头,“那你可知,朕要谁登基吗?”

    问捉月微微歪头,思虑一番,摇头,“臣不敢揣测圣意。”

    “那朕就是要你揣测一下呢?”皇上似乎笑了一下,“你认为,谁最适合这个位置?”

    问捉月抿唇,深吸一口气,“自然是皇上认为最适合的那一个。”

    皇上叹了口气,声音很小,但能保证问捉月听得见,“阿月啊,你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在朕面前不要拘谨。”

    问捉月弯腰拱手,“君是君,臣是臣。”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看问捉月这规矩是改不过来了,也就放弃了,“好吧,朕今日寻你来,便是告诉你,朕的人选,你的责任,就是他了。”

    问捉月抬眼,看向龙床上的人。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前的皇帝,绝不会选择宫内的任何一位皇子。

    那人低着声音,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过往,这一刻,全部说了出来。

    皇位人选,一锤定音。

    良久,问捉月拿着玉玺出寝宫,整个人都是迟缓的。

    谁也想不到,皇上最后放弃了精明的大太子,放弃了有头脑的三殿下,放弃了有野心的五殿下,放弃了平易近人的八殿下,放弃了深藏不露的九殿下,选择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深吸一口气。

    看着皇上那模样,他很难受。

    ‘朕只能自己去面对那些獠牙,朕不能看着朕的儿子死在他们的手里,阿月,你替朕护着,保护着他,教他,可好?’

    问捉月看了看手上的黑布包裹的东西,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地面,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守便守吧。”

    程挒在门口等候,云鸦站在马车顶上朝问捉月招手,“督主,刚刚朝阳殿埋伏了七个人,我只收拾了六个,还有一个跑掉了,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的人手。”

    问捉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猝不及防吸了口凉气,呛得问捉月直咳嗽,程挒连忙从马车内拿出一件斗篷,轻轻的披在问捉月身上。

    问捉月捂着嘴,满怀心思,两人都不敢出声,直到问捉月在马车旁站了许久,随后丢下一句话。

    “回金甲殿,备衣备马,我们走一趟边疆,去看望白鹤白老将军。”

    程挒和云鸦对视一眼,虽然不懂为何如此焦急半夜出发,但还是拱手回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