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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灵戚等人揉着屁股,悄悄出了张氏坞堡。
坞堡中恢复了平静,张恪给已经有些微胖的石老头扔下几张图纸,让他这些日子自己琢磨去。
既然马扎都抄了,抄个椅子什么的也是很合理的咯?
张恪开始了考前突击。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溜走。
隔着一片辽阔湖面的山阴县,贺氏庄园。
贺涛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打也打不得,骂也不舍得,贺二少日子很是憋屈。
“小妹,真的不合适啊!”
贺灵溪一身白色襦裙,站在桂花树下,仿佛花中仙子,轻盈灵动。
一张清丽脱俗的俏脸却怏怏不乐地皱着,“二兄,我还没去过建康呢,去看看又怎么了?”
贺涛无语地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你看你二兄像傻子吗?”
贺灵溪一脸心疼,低头轻咬着手指,“二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就算是实话,那也不可以啊。”
听了前半句还面带微笑的贺涛听完脸一垮,“小妹,友尽矣!”
站起转身,作势欲走。
快来拦我啊!
再不拦着我可真要走出去了。
小妹,给个面子,或者给哥留点面子啊!
无奈,在走出花园的那一刹那,贺涛只能无奈地犯了颈椎病。
脖子摇晃的余光里,贺灵溪噘着嘴站在原地,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小妹啊,那个荀羡有什么好,不就一句诗嘛,天下写诗的人多的是啊!”
贺涛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认命般地朝地上一蹲,怂怂开口。
然后郁闷地吐了串泡泡。
“可是人家写得好啊!二兄你觉得不好吗?”
“好个......自然还是可以的。”
在妹妹充满威胁的目光下,贺涛做了一个艰难的改口。
贺灵溪乖巧地伸出两只青葱玉手,轻轻地为贺涛捏着肩膀,“二兄~”
手法生疏,劲道轻浅,但贺涛很是受用。
他微闭着眼,听着耳边继续传来小妹的话。
“人家荀郎君不止诗写得好,长得也很俊呢,又俊又有才,这不是良配吗?”
贺涛叹了口气,“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我必须要反驳啊。”
“人家已经被陛下赐婚了,就要尚公主了,你还惦记个啥啊。”
贺灵溪沉默了一会儿,幽幽一叹,“你不是说陛下没什么权力吗?”
贺涛暗骂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没事非要说大话,小妹现在居然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陛下再弱他也是陛下啊。
他只好叹息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自打他祖父贺循死后,贺家的声望就日渐衰落,如今只是虎死不倒架而已。
什么硬刚陛下之类的话,躲在家里吹吹牛罢了。
聪慧的会稽明珠顿时就明白了情况,似是下定了决心,“二兄,带我去建康,我偷偷再见他一面,然后,便忘了他吧。”
贺涛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妹妹,“一面之缘而已,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二兄莫非没听过一见钟情之说?”
贺涛讪讪一笑,这能没听过吗,我动不动就一见钟情的。
他思索一阵,“真要去?”
贺灵溪重重点头。
如今二人之父贺隰在外任职,本家之中就贺涛主事,这事儿只要贺涛点了头,就能成行。
而贺涛,自然是拿他妹妹没办法的。
“行,我陪你走一趟,不要告诉父亲。”
“二兄最好了!”
贺灵溪笑颜一展,如灵动的蝴蝶,张开双翅就投入了贺涛的怀抱。
贺涛满脸忧愁,心中默默计算着,父亲有多久没有打过自己了。
既然同意了,贺涛也不磨叽,安排一个德高望重的族人暂时主持家中事务,就让人准备动身。
临走前,他将刘卫和许锁叫来,许了他们两万钱,让他们自行筹划在上虞定品雅集之时,对付张恪的事。
这种寒门小子,哪儿值得他亲自谋划。
二人自然兴奋地领命而去。
贺灵溪在牛车上,依稀听见贺涛的话,“二兄你又找人麻烦了?”
贺涛笑容一滞,说这些什么不能凭空污人清白之类的话。
贺灵溪瘪了瘪嘴,知道这个被自己随意揉搓的二兄也人前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便也不再计较。
八月二十,两兄妹带着几个仆役和十余名部曲,出发去往建康。
为免颠簸,贺涛此行主走水路,旬日便抵达了建康。
这是贺涛第三次来建康,也是贺灵溪记事以来的第一次。
都算不上熟悉的二人,在牛车上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片刻过后,疑惑的空气充满了牛车。
怎么动不动就能听到一个叫做张恪的名字。
“二兄,那个张恪?”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贺涛肯定道。
“《忧乐集》,新抄录的《忧乐集》啊,看一代诗仙的大作啊,拿回家沾沾仙气,说不定自己也能写出好诗了啊!”
路过一家书肆,书肆伙计的叫卖声传入耳朵。
贺灵溪才刚扭头看向贺涛,机敏的贺二少就明白了,立刻吩咐一旁的仆役去买一本来。
牛车停在书肆前方,从牛车的后挡板上,二人瞧着仆役几乎是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在一片骂声中狼狈冲出。
还好骂的是仆役,仆役又不是人。
贺涛心里好受了许多,伸手将仆役递来的册子接过,就要打开。
然后,被贺灵溪轻轻拿走。
“二兄,看不懂不用勉强的。”
贺灵溪飞快地看完了第一遍,然后又一字一句地读着第二遍。
当然,那些各家伟光正的“广告”,她只扫了一眼而已。
就这样,在贺涛一个人无聊到吐泡泡的情况下,牛车驶到了会稽贺氏在建康的府邸。
会稽贺氏这等大族,自然是在京城有房的。
自贺循去后便没人常住,偶尔贺隰或者其余族人入京办事住几天,平日里只留了几个奴仆打扫着。
于是,瞧见小郎君和小娘子突然到来,奴仆们都悄悄地有些不开心。
等贺涛在府中安顿下来,便立刻命人给荀羡送去了名帖,请他过府一叙。
而这时,贺灵溪才怅然若失地放下书册。
“小妹,这书写得怎么样?”
贺灵溪点点头,“还不错。”
“比你那荀郎君好吧,我跟你说了,天下写诗之人何其多,是你世面见得太少。”
“哼,不过些许诗才,就装作一代诗仙,四处扬名。荀郎君那般大才,却低调淡然,高下立判!”
贺涛也不跟她争辩,傻子才跟女人讲道理。
尤其是坠入爱河都快淹死了的女人。
他笑着道:“小妹给二兄念两句?让二兄也听听比起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到底孰高孰低。”
贺灵溪本欲将册子递过去让他自己看,眼珠子一转,便乖乖念了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本就好酒的贺涛腾地站起,“这叫还不错?小妹,做人要公正啊!”
贺灵溪将这本忧乐集朝贺涛手上一拍,“那就请二兄看看,到底如何。”
贺涛一眼看过,十二句话句句击中他心。
哪怕不是像人生得意须尽欢那般感同身受,也觉得诗才都快溢出天外了。
他忽然瞧见了方才一直被忽略过去的一行小字。
那是作者的名字。
上虞张恪,字长恭。
“二兄,你觉得这些句子怎么样啊?要公正哦!”
贺涛捂着心口,“嗯,应该是一般的.....吧?”
两兄妹愁眉不展地对望着,外面仆役来报,送来了荀郎君的回帖,他将在一个时辰之后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