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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岁和浮生在月台上理着红线。
“浮岁,浮生。”
一个胡子苍苍的老仙者拿着姻缘簿从远处的先山上下来,将那姻缘簿放在了月台上。
“这些天仙游盛会,我是不在这月宫里的,娥官也是要去的,你们两个可要将红线好好理好。”
浮生嘟了嘟嘴,大声说道:“爷爷,这么多的红线,我们要整理到什么时候啊!”
“哈哈哈哈……就是为了拴住你!”月老笑道。
“爷爷,”浮岁刚刚瞧了瞧那月台上的姻缘簿,“这竟能看到人的命数?”
月老轻轻抚了抚月台上的红线,对她说道:“姻缘簿,能记姻缘也能记命数。”
“那这是谁写呢的?”浮生插话,“这么多的姻缘命数,若真的要写那仙官是不是已经累死了!”
“莫要胡说,”月老笑了笑,“这上面的姻缘是人求的,可命数,却是人自己写的。”
浮岁转念一想,心里已经是荷荷笑了起来,“爷爷,也就是说,这上面写的命数可不一定不变?”她看着月老,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月老敲了敲她的头,“那姻缘簿是不能擅自改动的,改了……就是乱了人的命,那是要挨罚的,你更不要想去改!我去仙游盛会,你们两个好好理红线,哪儿也不许去。”
月老抚了抚袖子,乘着仙云而去。
“这红线如此的多!”
浮生瘪瘪嘴,有些不爽,“我们不如把这些红线都团成了一团,直接给爷爷算了!”
浮岁起身把将自己已经整理好的一大摞放在了浮生那边的仙台上,“呐,你先去交差吧。”
“……你有没有看见爷爷的那本姻缘簿?”浮生道。
浮岁有些迷茫的点点头,“怎么了?”
“把他们改了啊!改了我们就不用再整理了!”浮生把自己刚刚整理好的一小撮拿到了她面前,很是得意,“你瞧,徐妍、李……这个字怎么念……不管了不管了!这是一对儿,那又是一对儿,我们要是这样子找下去,还不得等到那天宫的神鸡把米吃完?”
浮岁也觉得很有道理,她却依旧细细的理着红线,神色却好似被刚刚浮生的话所打动,“浮生,咱们是红线的线灵,理应如此,不过……”
浮生以为她应了自己的愿,连忙欣喜出声,“对吧,所以我们别理了,太多了!”
“不是,”浮岁摇摇头,“我是想……不然,我给他们改一改这红线的劫数,应了红线相连之人的情意?”
浮岁说完,就去找了那刚刚月老放在月台上的姻缘簿。
“这是何意?”浮生不解,却也去看了那姻缘簿。
“浮生!你瞧,”浮岁随手翻了一页,倾身细细看了一番,“你瞧这两个人。”
“第一世,茶商之女梁依与王爷赵恩合,一眼钟情,两人私定终身,却不想命不顺遂,梁依得了肺病,早早搭上了性命,赵恩合终身未再娶。红线为一错。”
“第二世,杨府之女杨司荷与张家长子张付易,本已是大婚在即,张付易却带兵打仗死在了外头,杨司荷却也因为伤心过度跳了水,结了一生。红线为二错。”
“第三世,左相府嫡女熹扶岁与晏都战侯容战,因玉铃相识,两人互生情意,后熹扶岁于丰德二十二年上元被杀,早早身亡。红线为三错。”
浮岁读完,只觉得心力俱疲,“他们两人本是有缘之人,却是生生世世错过,你难道忍心吗?”
浮生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浮岁,你难道想要帮他们?爷爷不会让我们下去的!”
“我当然想!”浮岁点点头,心里腾腾多了些高兴之意,“能让他们在一起,不也正是咱们线灵的差事吗!”
浮生好似被她打动了,“可是……可是爷爷若是他发现了我们下去了,还私自改了人的命数……”
“浮生!好了,我一个人下去便是,”浮岁欢喜的拉了拉浮生的手,“你可要帮着我看着爷爷,如今仙游盛会刚开始,若是他回来了,你可要早些与我说说。”
她偏头想了想那正在开的仙游盛会,却也顿时觉得不打紧了,“反正那仙游盛会还得开最少一整天,到时候这人间都得十多年了,怎么着也就让他们这一世圆满了。”
浮生轻轻点了点头,“若是你在人间迷了魂,我会去寻你。”
……
惊雷乍起,左相府邸里传来一片哀鸣,那左相府的大小姐足足病了三月有余,眼瞧着不见好,现下已是垂危之际,那苍白的小脸了无生机,把脉的老先生连连叹气,却迟迟不曾下针。
天阴的很闷,是灰的。
整个相府被阴雨压着,暗的吓人,侍女在门外隐隐的哭,雨声渐渐下来了,像是在无情地乱中作乐,使得这相府更加凄冷死寂。
“小女,真的无法了吗,先生,您……”站在床边的老爷低着头,在房里来回踱步,他焦灼的脚步声在这屋子里没有停过一刻。
“……我家夫人走得早,就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孩儿,”
闻言,坐在床边的老先生摇了摇头,叹气慢慢地将箱子收了起来,“小姐已经垂危,老爷要节哀,敝人无法啊……无法……”
“你是圣手!你无法……”那老爷说着说着竟痛哭了起来,那双手不停的颤着,望着病榻上的人心如刀绞,“那我的岁儿……”
“相爷……人病医者医……可人命……无法医,”
“给小姐一份清净吧。”
天边隐隐约约传来模糊的雷声。
老医者收拾了东西将那相爷搀扶着送出去,关门时回头看了看那病榻上的小姑娘,却也只是微微摇了头,“姑娘莫要怪老夫,只是天命难违,老夫…终究是不能违逆……”
房间里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一个小姑娘。
关门声很小,却惊动了那小人儿。
她努力的睁了睁眼,正巧见着了那窗边上坐着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好像很是自在,她身上着了一身月白的长裙,这长裙虽美,却好像破了不少,不像这朝的人穿的,倒像是……书画里的……仙女?
“你是谁啊。”病榻上躺着的人儿实在是没了力气,她嗓子嘶哑的难受,只是抬眼看看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那姑娘从窗上跳了下来,罗裳微动,那身月白色的衣裙好像还沾着外面的雨腥气,走近看,她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怎么?……”病榻上的人儿累极了,连话都说不全,但那姑娘似是能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奇怪,你这凡间的小人儿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那仙女儿似的姑娘仔仔细细的看着病榻上的小人儿,眼睛像是雾气氤氲,孤山空灵般的令人捉摸不透,她笑了笑,眉眼弯弯惹人喜爱。
“你可见到一个拿着红伞的小姑娘了?”
“我……见着了……”床上的人儿轻轻咳嗽,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将手握紧了些,“姑娘……我好难受啊……”
那个姑娘冲她笑了笑,“没事了,你很快就不难受了。”
“我就快要死了,是吗?”床上的人儿问道。
那仙儿似的少女云淡风轻,歪着头只是朝着她笑,她说得不真切,却隐隐让人信以为真。
“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