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半缘”

云下初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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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白衣才觉得不可思议:“你冒雨爬我府中的墙,还想那么辛苦的招数把我叫出来,结果就是为了告诉我,这里有个哗众取宠的点心铺子,你不知道味道?”

    陌白衣说:“那你进去吃一次不就知道?”

    谢明望说:“我若是想要自己进去试试,还用叫你?”

    陌白衣故意装傻:“我不知道你的意思。难道要我替你去尝尝?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多念想。”

    谢明望示好道:“这门口一看就破破烂烂,连店小二都不愿意雇佣一个,里头必然破破烂烂,你师叔我虽然算不上什么金尊玉贵,可是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不对,是我哪里能让那美味受得了那个委屈?若是那糕点真的滋味美妙,可是我却因为座椅不好,茶不好,眼前没有美人都不好而败坏了兴致,那美味与美人无异,与名马也是无异,我成了什么了?”

    陌白衣算是彻底明白了谢明望的意思。

    谢明望是用那句“曾因醉酒鞭名马,唯恐情深累美人”这一句套用在自己身上。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便是所谓的“知自己斤两”,所以他从来不做那些挑战自己的事情。

    若是遇到名马,他就送给将军,若是遇到美人,他就塞给文人。总而言之,他从来不去沾自己享受不了的福气。

    那这就是一份糕点而已,犯得着做的如此复杂?

    “这份点心若真的是珍馐美味,那即便是周围环境杂乱,你就当时折扣了一点福气,毕竟这普天之下之后区区少数人吃得到这种美味,从概率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福气。你常说的,一个人的福气是有定数的,比钱还不容易,不可挥霍,这糕点的福气价,都给你减少些了呢。”

    谢明望不允许这种福气有任何的折损:“我一向对于食物不那么的苛刻,什么都能吃,为的就是把这种五脏庙的福气省着花,偏留着用到这个时候。我若是连这种时候都可以勉强,那我平日里的不拘小节是不是也太亏待我自己了?”

    这两人在人家铺子门口旁若无人的争执起来,一个要去,一个不去,两个人都都已经断定里面定然环境不堪。其实他们两个人并没有避讳来来往往的客人。可是一则进去的客人疲惫不堪急切万分,二则是出来的客人心满意足魂游天外,根本无暇为了这家店的名声来争辩两句。

    直到有个身穿灰布衣裳的伙计十分低调的来到了陌白衣和谢明望的身边,对着陌白衣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见过二位客官。”

    陌白衣不领这个请:“别,我可没说我要去你们店中。”

    伙计不卑不亢,似乎很是见过大场面,被陌白衣这番不客气,他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过,依然恭敬道:“我家主人说,来者便是客,虽然这位公子看着好像不是那么愿意屈尊下榻小店,可是公子的朋友似乎对本店十分的感兴趣,如此,那公子与小店也算是有一半的缘分——引得公子,知晓本店。”

    陌白衣笑笑:“你倒是很会说话。既然你称呼我们二人皆为客,那他也是客,我懒得去,你若是这话不算是敷衍,就送两份到我朋友家中不就好了?”

    伙计道:“既然之前说,来者是客,那前提就是来,要店中,那才是客。至于客人是否要点那份糕点,其实不重要。”

    陌白衣挑眉:“哦?那你这店,我倒是觉得有点耳熟。——很像是黑店啊。迎客不是为了卖给客人食物,反而只是让客人进去。这让我想起很多黑店,把人骗进去做猪杀。”

    眼看对方软硬不吃。而陌白衣也没有要软化下去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反感这家店,如此下去,别说陌白衣会同意进去,说不定一怒之下把这家店查封了也说不定。

    听说这家红花馆确实在别的地方有过分店,谢明望兴冲冲过去,结果根本不是,同意是破败匾额,同意是藏身深巷,可是那是一家真的卖胭脂水粉的!

    这一回,谢明望好容易遇到真的,可不能叫陌白衣给毁了。

    而那个店小二却脾气好到他是不是吞了什么心怀慈悲大还丹或者每天早上用观音菩萨的圣水洗脸,总而言之,脾气是真的好,依然笑眯眯道:“这位客人想必身份非同一般,见识也是非同一般,为何不愿意去眼见为实呢?”

    伙计说道:“我们店不是黑店,店中也没有任何的什么打手护院,客人都是自愿进去,满足出来.....从来没有强买强卖一说,若是有客人进去对我们店有任何不满,掉头就出,也不是不可,可是贵客,来这门口已经看了许久了,包括您这位朋友也是,看得我都觉得面熟了。可见一个心怀不满怒意冲冲的面孔?”

    谢明望连忙大力摇头。

    陌白衣无语。

    索性要在这里停留两日。哪怕是今日入,明日出,也耽误不了什么。

    于是也就允了。

    伙计依然是那一副恭敬表情,陌白衣也没有说话,但是人家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立刻再度躬身行礼:“二位请。”

    倒是谢明望,讲陌白衣今天如此买账,还不怎么费到牛虎之力,吃惊的微微张大了嘴巴。

    ***

    等到那伙计领着二人入了那个破破烂烂的木门之后,谢明望的嘴巴比刚才张的还要大了。

    他长大嘴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是点心铺子?这是个澡堂吗?”

    他们进了那个木门,没想到前面还有一个门,就好像两个围墙中间多了个过道一般,谢明望左右看了一下发现,第二道门有许多。或者换一个说法,第一个围墙就是那个巷子,它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入。但是第二个围墙,它有很多门,络绎不绝进出的人涌进涌出,然后唯独在第一道门口。涌进的人很快消失在第二道围墙的其他门后。

    伙计带他们走了最近的一道门。那个门和第一道门很像,不知道是不是谢明望错觉,只觉得好像稍微大了一点点。

    接着就是第三道门,也是第三个围墙。依然有很多的门,但是门和门之间,相隔的就明显远了一些。对比第一道门,这第三道门就很明显大了很多,也华丽了一些,是一道半新的木门了。但是这中间依然没有什么东西。

    到了第四道门处,就已经不是一道围墙了。而是一处房门。

    伙计推开门,迫不及待的谢明望立刻探头了进去。结果立刻被水汽迷了眼睛。

    等到他恢复视线一看,里面水汽蒸腾,好几个冒着热气的大池子,水池里有人在泡着,水汽中还能看到几个人在角落里搓澡,这里的人,有胖有瘦,有白有胖。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的享受。

    难道传闻其实是虚的?传说中那天下一绝的红花糕其实是假的?这些什么胭脂水粉铺,包括眼前的澡堂,甚至是什么花楼,都可以叫红花馆!

    其他人如他这样,兴冲冲而来,结果居然寻到了一个澡堂?

    所以进来的人气色灰败,出去的红光满面,原来是因为搓澡的缘故?

    谢明望就差一瞬就要骂出来了,结果那个伙计这一回倒是舌头灵活了很多,及时说了一句:“并非。此地确实是红花馆......并非挂羊头卖狗肉,也并非沽名钓誉,只不过此处规矩多了些。”

    谢明望说:“什么点心铺子,吃个糕点还要搓澡?我只在京都遇到过吃宴要沐浴的。”

    伙计恭敬道:“那看来客人并不该意外。”

    谢明望心里冷笑,心说“我那吃的是御厨做的,王爷待客!你这算什么?就算是皇帝请我吃糕点,也没说要我搓个澡才能吃下嘴的!”

    结果反倒是陌白衣沉声道:“非要如此吗?”

    伙计道:“若是客人不愿,净面洗手也是可以的。”

    谢明望立刻道:“那我就洗脸洗手!”

    他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何况就是为了个糕。

    伙计点点头,把陌白衣和谢明望引到了另外一面去。又是个小门,推开门,水汽确实是少了许多,不过倒是多了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香气。

    那是一件很宽敞的屋子,屋子里空无一物,铺着华丽的地毯,房梁上挂着华美的灯,角落中还悬着数面一人多高的铜镜,每一面铜镜前面,都垂着珠帘,令人无法看清铜镜中的自己。

    屋子没有什么风,可是那珠帘却轻轻摆动,发出悦耳的珠玉声。

    伙计拍了拍手,那铜镜居然转动了起来,从铜镜中走出来数名身段苗条的美丽少女。有端着金盆的,捧着水瓶的,有提着花篮的,还有的托着手巾、梳子、花露、甚至刮刀、皂粉等等。

    那为首的少女生的最美,皮肤如光洁的珍珠,穿的也甚是清凉,小鹿一样的小腿和藕一样的胳膊大大方方的露着,赤足走在光洁的,甚至有些寒凉的石板上。

    那一群少女行走的轻盈,就连路线也如同一朵花一样,很快的在他们面前如同舞蹈一般的完成了倒水,兑花露,撒花瓣,试水温等等一系列的操作。

    然后为首那个少女,径直走到了陌白衣面前,款款下跪,双手高举,将装了玫瑰水的金盘端到了陌白衣弯腰就可以洗脸的位置。

    而紧跟其后的第二名少女,也如同为首那位一样动作,跪于谢明望面前。

    二人惊呆,尤其是谢明望。

    他被这一番的操作惊地目瞪口呆,等到脑中空白消失回过神之后,他只有一个小想法:“这糕点,得多贵啊?”

    他又庆幸地想:“幸亏这番是拉来了陌白衣,否则就算是把自己皮扒了也付不出这个钱来。”

    之后又好奇:“这若是如此一番操作,定然是天价了,那我们适才在门口观望之下,来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壮,有穷有富........这富人到好说,穷人难道要散尽家财吃这一口?”

    他胡思乱想一通,以为陌白衣定然不愿意接受这种,没想到陌白衣已经洗完脸,正在用第二盆水浸手。谢明望看了一眼,也跟着把水泼到了自己的脸上。

    谢明望讲手帕交还给少女们,非常柔顺的被少女们伺候梳头,漱口,往手上和脖子处涂抹香膏。少女的手指柔软温热,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适。有那么一点点短暂的时间,他忘记了自己家中的“山大王”。

    令他短暂忘记山大王的少女对他甜美一笑。然后又消失在了铜镜之后。只剩珠玉啷当不绝。

    谢明望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无风却听闻珠玉之声,原来我们并不是唯一选择只洗脸的邋遢鬼。”

    那伙计依然面貌恭顺,对于谢明望的话毫无反应,他在少女上前的时候已经推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个美人雕像面前。那美人生的生动,梳飞天髻,细眉凤眼,华服长巾,赤足,踏金莲。

    那朵金莲足足半人高,以至于那个美人儿需要令人仰视才能看得清楚,谢明望猜测如此布局这位石像原因应该是这个美人手上的画卷。那画也是石头所刻,十分厚重,而且和美人联系渣一起,仿佛是个尚未完成的石雕。而那个画自然也没有雕上任何画作内容。

    伙计一早就站在了这个美人旁边,此刻个恭敬一番,对为首的陌白衣呈上了一个精巧的葫芦瓢。

    陌白衣走近,才发现那个画并不是没有刻任何东西,而是刻上了一朵花,因为刻的极浅,所以一时没有看到,以为是一副空画。

    陌白衣看了看画卷的花朵,又看了看水瓢,想了想,接过了水瓢把水泼到了画卷上。

    画卷的卷面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遇到水之后,那朵花居然似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生长,长着长着,居然开出了画卷,在他们面前开出了一道花门。

    谢明望又一次惊呼出声。

    这个时候一旁的伙计躬身唱道:“新客两位!”

    花门打开,花瓣落下,眼前之景尽显,花门中无数个少女鱼贯而出,围着他们笑闹,少女们都带着白纱,却依然难掩绝色,那些少女个性不已,有的害羞有的胆大,互相推攘,几个胆大的少女几次想要上前靠近陌白衣,却在还有咫尺的距离停住,羞红了脸,只吃吃的笑。最后是一个青衫的蒙面少女上前,主动将自己的手递到了陌白衣的手心里。

    那个少女,手又细又软,很小,温凉。她的身上,有雪山花海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