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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咏琳却一动不动，她在手术台上坐了一会，慢慢冷静下来，随后又躺了下去：“对不起，给我局部麻醉吧，我怕疼。”
“哼。”即使带着口罩，方咏琳还是听出了医生的冷嘲热讽，“既然怕疼当时怎么不小心点！”
她缓缓闭上眼，眼前依稀有着刺眼的灯光，白花花的一片。麻醉的效果一会儿就上来了，她感觉不到疼，腹部的感觉酸胀无力，如同痛经，一阵一阵的钝痛，比想象中似乎好过许多。
方咏琳慢慢走出手术室，沿着走廊走出医院。
没想到在门口碰到纪翎。纪翎看到她很意外，之后仿佛很快意识到什么似的神色大变，他几步冲上前来扶住她，夺过手中的手术单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咏琳惨白地笑笑：“我就是不让他好过。不过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纪翎叹口气，缓缓放开她：“你怎么这样意气用事。”
“那你去告诉他啊。”方咏琳不在意地笑笑，“我故意选择这家医院，故意要在他醒来的这一天打掉，故意碰到你，我就是故意让他知道的。”
纪翎却不再听她说话，脱下风衣披在方咏琳身上：“我送你回家，你休息几天吧。”
“对不起。”方咏琳干站着不肯走，也不接他的外套，低声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纪翎这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只是笑笑，重新把风衣搭在方咏琳肩头：“这里有风，你别干站着，总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车上一路沉默。纪翎想了想问她：“你还住在淮安的公寓里？”
“我在城西租了房子，送我去那里就好。”
纪翎点点头，却调转车头开往市中心。怕是方咏琳不解似的，纪翎解释道：“我新交了个女朋友，我答应了她买礼物，差点忘了，不介意等一会儿吧？”
“不介意。”方咏琳靠着车窗头也没抬，“白搭了你的车我还敢有怨言吗？倒还是你，活得逍遥自在。”
纪翎兀自笑起来：“看了你和哥这副模样，连老头子都不敢催婚了。你们就不能省心点？”
“不能。”方咏琳沉默了一会才答道。
纪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不再劝你了。你和哥就别扭下去吧，看你们谁的忍耐力更好。谁赢了我奖励谁吃糖。”
方咏琳笑了一会她低低地问：“你又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难得亲自挑礼物。以前还不是找了秘书打发了我？”
“此一时彼一时啊，不过装模作样地学绅士罢了。你不方便走动，就在车上等我一会，一会给我把把关，看那礼物她会不会喜欢。”纪翎斜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
“放心，我不会跑的，还省的车费。”方咏琳看着他，想到钱，她笑不出声来，她已经把以前值钱的首饰全卖了，一个手术花了不少，租房又是一大笔开销，住的还是毛坯房，娇生惯养的身子怕是住不惯的。现在自己当家，一分一毫都算的清清楚楚，数了一遍又一遍，她才发现以前一条裙子的钱竟可以做差不多一年的生活费了。
纪翎似是看出了她的失落，也不点破，独自下了车进了百货商场。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一会儿的功夫你要把商场搬回家啊，真是千金为买红颜一笑，纪四公子好魅力。”方咏琳眯着眼取笑他，稍稍缓解自己的不适和伤感。
纪翎眯着眼不说话，车开得极稳，一会儿就到了小区楼下。
“这儿的房子你住的惯？”纪翎打量了四周，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咏琳，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挺好的，我住的惯，没有哪的房子能坏过以前那里的了。”方咏琳无所谓地笑笑，“有劳你代为司机了，谢谢了。”
正准备下车，纪翎叫住了她，想了想先下了车，往后座拿过大包小包塞到方咏琳手里：“别急着拒绝我，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别再拒绝我，我不再过问你和哥的事了，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方咏琳不动声色地把东西退回来。
“咏琳，我知道你不肯，可是我担心你。做这样的手术很伤身，这些我总不能送了我女朋友，不然她气得说不定就永远不理我了。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会问你还的。”纪翎推回来，空出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晃了晃，“买这个时送的优惠券，反正扔了也是扔了，不如换些东西给你补补身子，别太感动啊，我都有女朋友的人了，你以身相许我受不起啊。”
“谁要以身相许啊。”方咏琳背过身，她何尝不知道他的好意，明明特地为她买的东西，却偏偏编出一个什么女朋友来的，她暗自感动，他永远都那么细心，不让她有半点尴尬。
“上去休息吧，我去医院看看子衡，他今天凌晨刚醒，只醒了一会，之后一直昏睡着，我离开时还没醒……”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方咏琳客气地说，脊背僵硬。
“你们两个，自己气自己，好受么？”纪翎蹙着眉终于离开。
嘴边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似的，她转过身缓缓地朝楼道里进去，明明是白天，可是小区的采光条件很不好，地段阴冷潮湿，没走几步她的身影便隐没在楼梯口，再也看不见了。
纪翎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把车窗放下来抽烟，却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个背影，脑子不知再想些什么，又好像是什么也没想。好一会儿，他估摸着车子里的烟味已经完全散去了，才摇上车窗回了医院。
周子衡还在昏睡着，成程靠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周子衡的手。一场车祸几乎夺去了他的命，他瘦得脸都变了形，颧骨微微突了出来，两颊深深陷下去，异常的苍白无力。纪翎的目光移到他们握着的手上，冷冷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