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而复得

玉衡筱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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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的余晖照在一张娇俏可人的绝美容颜上,此刻,那小脸儿却布满愁容。花千骨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已经等了许久,师父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有个师父的。她只记得,那天她去异朽阁拿到了天水滴,便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蜀山,可是却看到那里到处都是死人,后来见到了清虚道长,才知道蜀山已被灭门,凶手是清虚道长的徒弟云翳,道长让她暂代蜀山掌门,并去长留找白子画上仙,告诉他蜀山之事,然后道长也死了。她还没来及跑,就被一个带面具的人追上,那人掐着她的脖子,要杀了她,再后来,她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家里,身边还多了个师父,而这个师父,便是清虚道长让她去寻的,长留上仙白子画。

    师父告诉她,蜀山之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后来她因缘际会上了长留,拜他为师,因为受了伤,所以忘了很多事,以后养好身子,便会慢慢想起来的。

    她是相信这个师父的,他给她的感觉非常熟悉,待在他身边让她很温暖、很安心,更何况,师父对她很好,甚至比爹爹还要好。

    他为她煎药,给她做饭,会在她昏睡时抱她回屋,为她盖被,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师父温柔的目光,那目光让她觉得,很幸福!

    不过小小的人儿也有自己的心事,就是一试着回想过去,便觉得心里空空的,很难过,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一样,只不过,这感觉她不敢告诉师父,不想给师父平添烦恼。

    当白子画提着东西,急切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花千骨坐在台阶上,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出现,台阶上的小丫头立刻眼前一亮,笑逐颜开的跑向了他,白子画痴痴的看着她的笑颜出神,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他的小骨……回来了!

    “师父。”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在白子画耳中,仿若天籁,他回过神,温柔以对。

    “今天好像醒的比之前早了些,身子觉得如何,睡的可好?”

    “嗯,小骨睡的很好,也没有不舒服。就是,今日醒了怎么没有看到师父。”

    花千骨小小声的说道。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粘人,师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是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看不到他,她会不安。

    白子画见她低着头,惴惴不安的模样,心立时软做了一汪水。

    “是师父不好,本想趁你睡着,去买些东西,不想有事耽搁,回来晚了,下次不会了。”

    说着,他顺手将花千骨鬓间的发丝往后拨了拨,惹得她顿时羞红了脸。

    “小骨,这个给你,看看喜欢吗?”

    白子画小心的将手中之物递出,等着花千骨的反应,心里竟有些紧张,直到看着她接过打开,一脸的雀跃,他方才松了口气。

    “师父,太好了师父,你怎么会想到买糖葫芦给小骨啊?你怎么知道小骨喜欢?”

    花千骨拿着那小小的一串,开心极了。以前她不敢出门,害怕看见大家厌恶的眼神,爹爹偶尔上街,都会带这小小的一串给她,酸酸甜甜的,她喜欢极了,后来她独自去瑶歌城,看见了,却因为盘缠有限,舍不得买。没想到现在,师父竟然会买给她,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有这么好的一个师父疼她。

    看到花千骨开心的模样,白子画也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他自然知道她喜欢,上次带小骨游历的时候,她看到这个,便走不动了,原本不想她食这些市井之物,可见她眼巴巴的望着,他不做多想便已上前买下。

    白子画还记得小骨当时的神情,又惊又喜,围着他打转,还硬要他也尝一个,他自是不会入口这女儿家的吃食,何况师徒同食一串糖葫芦也于理不合。

    正想着,那糖葫芦又举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小骨贪吃,应该先让师父才对。”

    花千骨咬了一口,才猛然想到爹爹教过的,长幼有序,这便赶忙将糖葫芦递了过去,见白子画只是看着并没有接过,才反应过来,她咬了一半呢,这让师父怎么吃啊?花千骨尴尬的维持着递出去的姿势,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进退不得。

    白子画亦是有些为难,可是转念一想,有何不可呢?如今,他还有什么是不能依她的?于是他微微一笑,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咬下了她吃剩的那半颗。

    花千骨脑袋轰的一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一样,无措又觉得欢喜。

    “怎么了,小骨?”

    见小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呆愣楞的模样,以为她哪里不舒服,白子画忙紧张的问道。

    “没,没事,师父,好不好吃啊?”

    花千骨回过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子画点点头,朝她一笑,刹时间花千骨又失了神。

    两人并肩走回屋内,白子画开始整理适才去长留取的药和一些书。小骨自那日醒来后,便会时不时的嗜睡,还记得第一次发现,是在她醒后隔日。那时他正在屋外劈柴,忽听得屋内哐当一声,惊得他斧头一丢,就飞奔进来,而屋内本在浇花的小骨,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喷壶掉落,水撒了一地。看到这一幕,他几乎瘫倒在地,不能呼吸,直到他鼓起勇气上前,探她鼻息,发现她只是睡着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后来他还是不放心,便找来师弟为她把脉。师弟说小骨因为散了洪荒之力,功力尽失,又被悯生剑伤了根基,体虚乏力,才会嗜睡,目前只有好好调理,按时服药,才能有所改善。自那日起,他开始每晚在她睡后为她输送内力,师弟也精心配了药,隔几日便会送来。这几天,长留正值沐剑节,师弟分身乏术,他便趁小骨入睡的当口,自己去取药,顺便去市集买些东西,却不想小骨今日较之前醒来的早些,看来师弟的药是起作用了。

    “小骨,这儿有些书,于你修炼大有裨益,你先好好看看,师父去给你煎药。”

    白子画的交代让正吃得满足的花千骨,瞬间垮下了一张小脸儿。看书她不怕,修习她也不怕,可是这日日几碗苦药,她可是怕死了。

    “师父,今日可不可以不喝了呀?”

    “不行!”

    花千骨咬着糖葫芦的签子,满脸写着郁闷。师父事事都依着她,唯有功课和吃药,他从不妥协。

    白子画见她如此,轻叹一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哄道:“小骨啊,师父知道,这药并不好喝,可良药苦口,中断了便没有了效果。你听话,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就不吃药了,好不好?”

    花千骨连连点头,师父这样柔声细语的劝解,她岂有不依之理?其实她心里明白,师父是担心她的身体,才会如此费心。为了师父,她什么都愿意做,别说是苦药,就算是毒药,她也会一碗不落的喝下去。

    对白子画来说,现在的日子是踏实的、安宁的。比起以前为天下忧心,为六界奔走,他更喜欢现在的恬静舒心,安闲自在。当然,这一切皆是因为有她相伴。

    看到小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白子画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幸福。这些日子怕她累着,都是自己在做饭,难得小骨今日精神好,便非吵着要下厨,一大早就在厨房叮了咣当的忙活起来,还不让他进去帮忙。

    白子画无奈的摇摇头,眼底却泛起一抹浅笑。小骨这次醒来,与之前在绝情殿时,不大相同。许是自己以前待她太过严厉,才会让她唯唯诺诺,事事小心顺从。而失了记忆的她,对他不再惧怕,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更愿意与他亲近了。

    熟悉的饭香味萦绕鼻尖,他太想念小骨亲手做的饭了,那独有的味道没有任何珍馐佳肴可比。

    正沉浸回忆中的白子画,忽听得咣啷一声自厨房传来,他立刻起身,急奔至厨房。

    厨房中的花千骨看着一地的碎片,懊恼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说好要给师父做饭的,她怎么能关键时刻犯困呢?真是太会惹麻烦了,花千骨拍拍自己的脸,提提神儿,便蹲下欲捡起碎片。

    “小骨!”

    师父焦急的声音忽然出现,花千骨手下一颤,碎片划过手指,下一秒,她就被拉起来,抱到了一边。

    那道血痕刺疼了白子画的眼,也刺疼了他的心。过去那些血红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销魂钉、断念剑、横霜剑、悯生剑,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流血,还有在绝情殿上,她割腕放血,为他缓解剧毒……

    白子画伸手拂去那道血痕,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心绪。

    花千骨不知道师父怎么了,但她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为什么?就因为她把自己划伤了吗?她想不明白,可是师父这个样子,她心疼。

    “师父……”

    花千骨手被白子画握着,人也被紧紧的抱着,不能动弹,她只能小声唤他,以示安慰。

    听到柔柔的呼唤,白子画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他将花千骨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呼,仿佛如此,便可让她不疼,也让自己不疼。

    “小骨,下次要小心一点,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花千骨整个人从头红到脚,胸口不停起伏,浑身酥麻,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这样被师父抱着,手指贴在他唇边,算不算逾矩,可是她喜欢这样的亲近,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被师父抱在怀里,永远也不和他分开。

    呜呜~~蒸笼里发出的声响打破了花千骨的思绪,她手忙脚乱的离开那温暖的怀抱,忽略心底小小的失落,将注意力放到了蒸笼上。她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伸手就要端里面的东西。

    “别烫着,师父来。”

    白子画大步上前,拉开她的手,将碗从笼屉里端出,然后一愣。

    “桃花羹”

    小骨开心的点点头,心里甜滋滋的。

    “师父,我看外面的桃花开的正旺,特意做了这碗桃花羹,师父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白子画拿过花千骨递上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记忆中的甜美滋味在心里炸开,他的满足和感激难以言喻。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所期所盼,曾经以为再也求之不得的奢望,峰回路转间,失而复得。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这幸福擦肩了。

    花千骨呆呆的看着师父将桃花羹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傻兮兮的笑着。师父可真好看,连吃东西都是这么飘逸出尘,不似凡人,随即她又暗暗笑自己傻,师父本就不是凡人,他可是长留上仙呢。

    【这儿的桃花没有绝情殿的桃花做的羹好喝,小骨,等你伤好了,我们即刻启程回长留吧】

    脑子里忽然闪现的场景让花千骨一阵恍惚。一间厢房,她恭敬的立在一边,师父身着中衣,抬眼对她莞尔一笑。

    “难道我以前曾经做给师父吃过吗?”

    花千骨挠挠头,小小声的自言自语。

    “怎么了小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白子画放下手里的碗,心中莫名一阵紧张。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这桃花羹好像之前给师父做过。”

    白子画点点头,坦诚道:“你之前确实常做给师父吃。”

    “真的吗?那师父,你一定很喜欢吃桃花羹是不是?”

    花千骨难掩喜色,难得知道师父的喜好,她自然开心。

    “喜欢,只要是小骨做的,师父都喜欢。”

    喜悦就这样从心底蔓延开来,花千骨微红着脸,想着自己没有吃桃花羹,怎么会觉得整颗心如在蜜里泡着一般的甜呢?

    花莲村相伴的日子一晃就是一月,这天,白子画带着花千骨来到了花父的墓前,他如之前一样,站在小骨身后,心里却暗自思量,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名正言顺的同小骨跪在一起,为二老上香。

    忽然,一声惊喜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朝小骨跑来,她跑到跟前,开心的拉着花千骨的手说道:“花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骨疑惑的看向白子画,以眼神向师父询问,可白子画亦是摇摇头,满脸不解。

    只见那小姑娘一脸单纯的对着花千骨说道:“花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家住在村东头第二家,我爹大家都叫他阿牛。”

    听她这样说,花千骨才恍然大悟。她记得这个阿牛,他很凶的,从他娘子死后,他就经常会来她家闹事,说是她害死了他娘子。她当时很生气,她压根就没见过阿牛的娘子,为什么要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算到她头上?可是爹却跟她说,让她不要怨恨,他们只是单纯的想保护自己,保护所爱的人罢了。

    正想着,那小姑娘一脸愧疚的又开口道:“花姐姐,爹爹嘱咐过我,若是再见到姐姐一定要跟你道歉。爹爹说以前都是他愚昧,诬陷姐姐,还常找你和花老爹的麻烦,可是姐姐却肯放过我们父女,不杀我们,爹爹说我们要是再跟以前一样,不知感恩,随意诬赖好人,就不配做人了。后来爹爹带着我来道歉,可是花姐姐已经走了,爹爹认为是自己赶走了姐姐,心里特别难受,便隔一段时间带着我来打扫一下花老爹的墓碑,上柱香,尽尽心意。这些日子是因为爹爹的腿摔断了,才没有过来。”

    花千骨听得一头雾水,白子画却明白过来。那个阿牛想必就是当日被小骨绑起来的村民,后来小骨想通了,放了他和他女儿,他感激小骨以德报怨,才会如此。

    想到这,白子画上前,对那小姑娘说道:“谢谢你们父女多年以来照看小骨的爹娘,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而花千骨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听到他们经常来给爹娘的墓打扫,心生感动,遂担心地问道:“你刚说你爹摔断了腿,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姑娘褪去笑意,换上一脸愁容。

    “大夫说,爹爹以后恐怕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这么严重啊!”小骨一脸难过,回头看着师父。

    白子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后对小姑娘说道:“我略懂医术,带我们去看看你爹吧。”

    听到他这样说,那小姑娘自是一脸欣喜,花千骨则是惊讶的在心中暗想,她的神仙师父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回家的路上,白子画两只手塞的满满的,除了一些常见的蔬菜,还有几只母鸡,想着它们的由来,他既好笑又无奈。

    适才到了阿牛家,他发现阿牛的腿确实伤的很重,寻常医术难以医治。可看着小骨崇拜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般,他借故将两个女孩儿支出去,让阿牛入睡,用法术治好了他的腿。那阿牛和他女儿惊喜若狂,不但不停的下跪磕头,还硬塞给他们一大堆自己种的菜和家里养的母鸡。小骨看到咯咯哒哒的鸡,立刻忘了什么叫客气,道过谢后就通通塞进了他的手里,完全不理会师父紧皱的眉头和沾染泥土的白衣。

    白子画重重的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上前面那又蹦又跳,兴奋的一直转圈的小丫头,认命的唠叨操心。

    “小骨,好好走路,别转晕了。”

    “小骨,小心脚下,可别摔了。”

    花千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再加上白子画每天替她输导真气调息,身子已是越来越好了。她现在每天都很快乐,犯困的时候也比之前少了不少,白子画的生活规律,她也随着他,只要醒着,就固定时间看书修炼,其余时候便是照顾师父的饮食起居,虽然师父并不愿她如此操劳,但她享受着这一切,为他洗衣做饭,泡茶研墨,会让她觉得很幸福。

    春日温暖的午后,舒适的阳光洒进院子,一壶清茶,满院花香。

    白子画坐在亭间看书,眼睛却时不时飘向围着几只鸡转悠的小徒儿,忽觉院子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白子画再次将目光自书中移开,看到花千骨靠在树上,已经睡着了,他放下书,走了过去。

    本来想把她抱进去睡,但走到她面前,看到她宁静的睡脸,他却蹲了下来,拂去落在她肩膀上的桃花瓣,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久久无法移开。他的小骨长大了,眉目如画,面若桃花,有着颠倒众生的绝色,却是天真无邪的心性,他真想将她永远藏起来,不愿让任何人得见。

    这些日子以来,他紧守师徒界限,未曾逾矩,却也未曾再克制心中的感情,他希望可以尽他所能做的一切去疼她、宠她,让她幸福快乐,未来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敢多想,只想珍惜眼下与她相伴的每时每刻,于愿足矣。

    察觉到有人靠近,白子画敛起了笑容,看向来人。

    笙箫默提着两大包药走进来时,便看到千骨靠在树下睡着,而师兄则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笙箫默好笑的摇摇头,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师兄吗?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淡然,只是,好像越来越像个人了。他看着白子画小心翼翼的将花千骨抱到床上,细心的护住她的头,轻轻地放下,又贴心的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顾得上回头招呼他。

    两个面如冠玉的仙人坐在这偏远村落的庭院中,却丝毫没有显得格格不入。笙箫默看着如今平静的跟他喝茶聊天的师兄,心中感慨万千!

    “她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几日昏睡得时间越来越少了。”

    “其实师兄,你大可以跟我回长留,一来方便给千骨疗伤;二来,那毕竟是你的家啊!”

    白子画也并非不想回去,他自小便住在长留,绝情殿更是有着他和小骨共同的回忆,只是……

    “我曾经因为长留,那样伤害她,甚至杀了她!”

    提及这些,白子画心中还是锥心的疼痛,知他心中所想,笙箫默也并不逼他,不过还是希望他能打开心结。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师兄你大可不必对此耿耿于怀。”

    “长留怎么样了?师兄不在,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笙箫默摇头笑了笑,知道师兄心里还是放不下长留的。

    他想,有一天他打开了心结,一定还会回来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还应付得了,不过,你也不必对大师兄的死,再心怀歉疚。大师兄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救花千骨,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他这么做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或许是他意识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多都是错的吧。”

    见白子画眉头紧锁,知道他始终是放不下,笙箫默故意打趣儿逗他。

    “师兄,看你如今恢复正常,我就放心了。你可不知道啊,那个时候的你,疯疯癫癫的样子,六亲不认,太可怕了!”

    白子画听他提到自己那时的失态,并未觉得有丝毫的困窘,当初他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哪里还会顾虑这些,也是在经过了那样的撕心裂肺之后,他才明白,生死劫,并非牺牲自己,护对方而活就能解开,之所以避无可避,是因为彼此福祸相连,生死同命,只有勇敢去爱,彼此相守,才是唯一的渡劫之法。如今,他只求小骨能好好的陪在他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只是,白子画想到自己不死不灭的神谕,依旧无法淡然面对。

    “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我现在只想时时刻刻都能抱着小骨,再也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万一她有什么……”

    白子画不敢继续说下去,他连想都不敢想。

    笙箫默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这个,他也不知要如何开解。

    “师兄,都过去了。”

    白子画知道笙箫默在安慰他,也不希望他为此挂心,所以点了点头,随后关心地问道:“竹染怎么样了?”

    放在以前,他不会关心这些。只是当日若不是竹染,小骨只怕已经……甩甩头,他拒绝再去回想那让他心痛如绞的瞬间,但仅这一点,他便对竹染由衷感激,更何况他还是师兄唯一的血脉,他私心的不希望戒律阁施以重罚。

    “戒律阁判了他面壁三十年,他欣然接受了。如今,他呆在长留后山塔内,静思己过。”

    白子画点点头,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希望竹染能体谅大家的苦心,改过自新,让师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

    “师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等小骨伤好些了以后,带她到处走走。以前,我是为长留而活,现在,我只想为她而活。”

    “你和她,还是打算以师徒的身份相处吗?既然千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不妨……”

    “我不知道,只是目前来说,我们以这样的身份,最为合适。只要她还爱着我,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她做。”

    白子画扬起嘴角浅笑。他如今想通了,师徒身份已经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只是个称呼而已。更何况,这称呼还是他们曾许给彼此的唯一,其他的远不及此在他心里来的自然和亲近。

    “师兄,你变了。”

    “我只是怕了,心里头只容得下她,再也容不下那么多的是与非、对与错。我一生心系长留、心系众生,可我却从未为她做过什么。我不负长留、不负众生,可终究还是负了她,也负了我自己。”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千骨她,终有一日会恢复记忆,那时你又当如何?”

    “过一日算一日吧,我现在只希望小骨能像之前一样,每天能做一顿家常的饭给我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子画轻叹一声,并未言明心中隐忧。小骨最后的那句不再爱他的话,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他不知道有朝一日小骨恢复记忆,会当如何?他更不知道她曾经的那些伤痛、心结是否就是自己现在尽心疼惜,所能弥补的了的?他只知道,无论未来发生任何事,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不会再轻易放开她、舍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