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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映春城,朗月照白衣。
夜,月如钩。
灯影摇曳,伴着星辉洒落在大厅里,照在白玉香的脸上,如积水一般空明,也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此刻他的脸却显得异常苍白。
白玉香依旧端坐在那里,宛若跌落凡尘的仙人一般,受不得一丝尘世的沾染。
他面前的案上还放着一杯酒和一枝桃花,花瓣已经半凋,杯壁的余温也早已褪去,只留下了夜晚的孤寂和寒彻。
杯中清酒案头花,凋零的桃花,此刻仿佛已经成了白玉香命运的写照,酒樽清寒,也正是他生命的温度。
白玉香的手还放在酒杯上,可他既没有要喝的意思,却也不愿意松开手来。
直到大厅外传来了七七八八的脚步声,他才端起那杯苦酒,一饮而尽。
月色如霜,将他整张脸都照的惨白,终于开口道:“你们失手了。”
云歌道:“师兄果然料事如神,那几个不知名的黑衣人的目标果然是弄玉大师,幸好已提前将他转到了别处,不然这世上从此便再无名剑问世了,只可惜那几人实在狡猾,我们去晚了一步,还是让他们逃掉了。”
白玉香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向了尚在昏迷之中的沈红叶,道:“你们已确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阿酌问道:“什么一个人?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的话问的很快,可却没有人回答她,仿佛也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话。
云枭道:“虽不肯定,但那苏靖安和沈红叶十有八九都是他一个人,而且就在刚刚他又偷偷放走了沐小风,这一切恐怕都不过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戏罢了。”
白玉香淡淡地说道:“那便杀了吧。”
此话一出,阿酌突然就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前面,原本戴在手腕上的金铃铛此刻也已握在手中,着急的喊到:“你们谁都不许动我安哥哥!”
牡丹抱着剑,发出声冷笑,问道:“可笑,你觉得你能保得住他?我劝你还是闪开得好。”
阿酌道:“我不知道,可我总得试一试,或许我会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却绝不会如蝼蚁般苟生!”
牡丹道:“终究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你们两个才认识几天?今天你们两个就算真的死在这里,难道黄泉路上他就一定会等你么?”
阿酌道:“我虽然初入江湖,可我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安哥哥一直对我很好,我怎能弃他于不顾?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安哥哥白天是怎么帮你们的?”
牡丹道:“谁又能知道这不是他诡计中的一环呢?多说无益,我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
说罢,一声剑鸣入耳,剑光晃在明月上,长剑已斩向苏靖安,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
可接下来便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金铃声,铃铛响起,月儿弯弯,弯弯的月亮忽然化作一抹刀光,金铃还未至,刀光便笼罩了剑气,正好挡住了那把剑。
云歌朝着白玉香拱了拱手,神情有些焦急的说道:“师兄,此事尚不可定夺,这一整件事情疑点还有很多。”
牡丹在一旁道:“还能有什么疑点?”
“依老夫来看,此事段然没有那么简单!”
说话的人是个老头,一个本该醉醺醺,旧衣烂衫的老头。
可此刻的他并没有喝醉,他的衣服也是崭新的,甚至连头发都梳的整整齐齐,和平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这正是早已隐匿江湖了的“鬼医”江世离。
江世离道:“恕老夫失礼,老夫方才本想抄近路准备返回去,可路过此厅时不慎听到各位的谈话,这其中可能确实藏有隐情。”
他说的很坦白,纵然听到了对方的谈话也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也丝毫没有顾忌着什么,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很自然,自然的仿佛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白玉香居然也没有说什么,道:“先生但讲无妨。”
江世离抚着胡子说道:“先前我曾在他身患剧毒之时施针救过他一命,可奇怪的是其间他突然苏醒,称自己为沈红叶,他似是完全不知中毒一般,起身便想离去离去。可纵然这个沈红叶可以站的起来,但此刻的他早已毒素攻心,如若放任他离去,不出片刻便会一命呜呼,我无奈之下只好以银针刺其百位穴,使其昏迷过去,方能救了他的命。”
云枭有些疑惑的问道:“此子确实有些怪异,可听先生所言却让人觉得这苏靖安和沈红叶是为两个不同的人,但这一切明明都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江世离道:“此言差矣,苏靖安和沈红叶虽共用一个身体,可却并非同一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免吃了一惊,也没有人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传出去,这足以成为坊间人茶余饭后的奇闻异事。
阿酌疑惑的问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世离道:“一个人的身体里拥有了两个魂魄,一个是他自己的,而另一个却是别人。”
一旁的弟子低声嘀咕道:“这难不成是鬼上身了…”
江世离解释道:“你这样理解没错,可这是你们寻常人的说法,老夫行医数十载,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但这种病,迄今为止也不过见过两例而已。”
云歌问道:“既然这是一种病,那一定会有名字,不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呢?”
江世离道:“离魂症。”
云歌又道:“何谓离魂?”
江世离道:“有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夕不寐者,此名离魂症。”
云歌道:“可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江世离道:“人有心肾两伤,一旦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他人未见而己独见之,人以为离魂之症也,谁知心肾不交乎。”
云歌道:“即是心肾之伤,那便是有可医治的方子了。”
江世离叹了口气,道:“此症却伤心肾,可却并非单单因心肾不支而致此症啊。”
云歌问道:“这又如何讲?”
江世离道:“患有离魂症的之人自身行事,与寻常人并无不同,可另一魂所行所为,本身却一概不知,这正是人在内心逃避痛苦和恐惧,不愿面对现实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从而在身体里产生了另一个自己。”
云歌愣了愣,道:“难道真的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吗?”
江世离道:“治宜滋补肝肾、养血安神,用摄魂汤、合魂丹、舒魂丹、归魂饮等方,或可有一定疗效,可这诸多药方,用以辅助尚可,但皆是治标不治本,这离魂症多归于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都还是要靠他自己啊。”
此时,一旁的苏靖安神识已渐渐苏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看到在场的诸人,看到了所以所在的地方,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印象里,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他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傍晚被叫醒的人并不是他,来赴宴的人也不是他。
换成以往,沈红叶每次出现也都会回到他原本待在的地方,所以他也一直从未察觉到什么异常,而今日云枭突然出手,致使沈红叶昏迷过去,当醒来的人是苏靖安时,自然就会觉得奇怪了。
阿酌喊到:“安哥哥快走!他们要杀了你!”
云歌道:“谁要杀他?至少现在我不会让谁杀了他。”
云枭凝视着云歌道:“江先生那日救他的时候你也见到了,你早就知道他有两个身份,可你并没有说。”
云歌道:“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一种病,我也没搞清楚状况…”
云枭道:“你既不知是病,却也没告知他的两个身份,反而一再隐瞒,歌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云歌低头泯着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