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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祝英台平生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刚刚为了争口气,把谢芜谢大公子的老底给揭了。
现在他们只能傻眼地看着一个小书童嚎啕大哭,小嗓子大能量,整座山林都回荡这孩子的哭声。
书童一边哭一边怨道:“公子,你怎么能趁我不注意……呜呜呜……把自己的聘婚书给烧了呀……呜呜呜……老夫人会打死我的!”
罪魁祸首谢芜蹲在一旁,手托着腮,委委屈屈地哄小孩:“我也不想啊,但你家公子何等人啊,怎么能娶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姑娘。万一这姑娘长得满脸麻子,不堪入目呢!”
见谢芜还要回嘴,书童一伤心又要嚎起来,英台赶紧塞给他一块桂花糕。
书童接过糕,啃了一口,抽泣道:“那你也不能烧聘婚书。”
说着又打了个嗝道:“你可以先去崇绮书院瞧瞧,看了不喜欢再烧,不,可以和老夫人商量嘛!”
“祖母性子你难道不知道?我要是敢不去提亲,她肯定得念死我,索性我把聘婚书烧了,一了百了!”
谢芜委委屈屈地解释,又叼了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地哄书童笑。
“你们也去崇绮书院啊?”英台惊喜道:“那我们一同去呀!不过崇绮书院不都是男子,谢公子要娶谁啊?”
谢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下,觉得这位祝小姐十分麻烦:“你一个小姑娘,去什么书院?”
“谁说小姑娘就上不得学了。对了,你可不许泄露我的身份,不然,你这亲,不提也得提。”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我的祖宗!”
谢大公子妥协:“那便走吧,若这姑娘合我心意,我再考虑婚事,如何?”
英台、书童都满意点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书院进发。
一路上,英台的八卦之魂燃起,知道了谢芜要求亲的女子就是书院院长柳潭的孙女柳娴,而谢芜竟是谢道韫的外孙,记在谢氏门下。
书童嘴里的老夫人原来就是自己最崇拜的女子!
祝英台偷瞄叼着狗尾巴草的谢芜,心想,这厮不愧是谢老夫人的后代,相貌不凡,可惜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感觉到英台的视线,谢芜朝她龇牙一笑,亮出一口白牙,英台朝他翻了个白眼做回应。
有这好看又有趣的朋友作陪,倒也不无聊,英台如是想。
翻过这座山,前方就是崇绮书院,只是众人疲行一路,三日来不曾停歇,已是衣衫不整。
英台的妆都要掉光了,为防止露出真面目,她提议在山下的驿站稍事休整。
谢芜巴不得晚点到崇绮书院呢,连忙答应。
他大摇大摆地跨进驿站大门,刚要开口,就被一个包袱袭击了帅脸。
这可真是,砸得满脸生疼。
小书童不乐意了,屁颠屁颠冲进去喊:“掌柜在哪,有这么待客的吗?脸砸坏咋办呢?”
谢芜被砸懵了,退后几步歪头看着地上的危险包袱,问英台:“这难道是家黑店?”
英台一点驿站二楼,摇头说道:“不是黑店,是家发威的店罢了。”
二楼上,驿站小二正激情开骂:“呸!我见过吃白食的多了去了,头一次见到不吭一声的,咋的,装哑巴就可以赖账啊,臭不要脸!”
旁边两个穿着朴素的少年人任由他骂,垂下头就是不吭声。
“得了,你们走吧,当我们倒霉,只是你们去了前方可要注意,那儿是荒村,穷得很,可没余粮让你们化缘!”小二骂累了,挥挥手赶人。
谢芜听了,揉着生疼的脸道:“奇了,崇绮书院也忒清高了,好山好水他不选,非选在这荒村里。”
英台不言语,只是看着那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低头走出大门,与他们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说道:“公子,你真不该把银钱和衣裳都给了那人,现在咱们可丢人了。”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听不真切,只听到“慎言”两个字。
祝英台想,若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同学,断没有不援手的道理,于是出声道:“兄台,且慢!”
谢芜听到这熟悉的“且慢”,瘪瘪嘴腹诽,你一个小姑娘咋那么爱管事呢?
少年听到身后有人喊,拾了地上的包袱,拍拍身边委屈书童的肩膀,转过身看向英台。
英台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与谢芜灵气逼人的长相不同,那个少年长相是极致的阳光俊朗,双瞳炯炯有神,黑漆如墨,正凝视着英台,出声也是悦耳好听:“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谢芜看着那男子俊朗的脸庞,翻了个白眼,心想,得,祝大小姐肯定又得迷糊一会儿,往身旁一看,果然,一张小脸红得和灯笼似的。
不待英台出声,少年旁边的书童已急着解释:“可是同去崇绮书院的公子们?我家公子是好心救人花光了盘缠,可不是要吃白食。”
少年似是很不乐意书童提起,皱眉道:“思竹,不是说了慎言。”
谢芜见祝英台还在神游天外,懒洋洋替她开了口:“公子施恩不声张,十分难得。只是谢某想多问一句,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少年看到谢芜惊为天人的脸,倒也十分淡定,一拱手介绍道:“在下梁山伯,会稽山阴人,敢问阁下是?”
谢芜也收起扇子一拱手:“在下谢芜,会稽越州人,”又拿扇子一敲英台的发髻,帮着介绍:“他是祝英台,会稽上虞人。”
雷霸天小朋友看着三人互相介绍,也跳出来说道:“还真是巧,大家都是会稽郡的,以后也可以彼此走动!公子,你说是不是?”
谢芜也顺着说:“是啊,既然都是乡里乡亲,梁兄也不用拒人千里之外了,到底遇上了何事,说出来我们也好帮忙。”
梁山伯此时一身素衣,青丝用一根成色不佳的玉簪绾着,虽是相貌风流,倒也能看出窘迫。
可他仍不愿接受谢芜的援手,好看的眉头轻蹙着,星眸微转,含着歉意。
见梁山伯还是不开口,他的书童思竹是忍不住了:
“要我说是真的遇上骗子了!今早我们在路上碰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说自己被人追杀。公子好心要救他,他却说怕连累我们,急着要走。公子怕他有不测,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取了所有的盘缠赠予他。”
梁山伯见拦不住思竹,只得解释:“那位兄台是真的身负重伤,不似作伪,为他换上我的衣服,避开追兵,也是无奈之举。赠他银钱,是希望他能去看大夫。”
他又沉声请求:“那人现下被杀手追袭,咱们万不能泄露他的行踪。”
谢芜点头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梁山伯不答,向英台一行人郑重施了一礼:“恕我不能透露,还请各位替我保密,山伯就此告别。”
说完就带着书童走了,竟是半点都不肯多说。
谢芜被断然拒绝,十分不爽:“老子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如此迂腐之人,长得倒俊俏,内里是块茅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白瞎了这张脸!”
他转头看英台,见小姑娘笑得甜丝丝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英台小脑袋一点,表示同意:“是啊,他真的好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