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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儒门大兴,白莲教乃至白莲宗何以自处?这类问题,悟虚倒不担心,也不关心。只不过刘伯温说出如此体己的话,对比刚才当着众人面质问自己的意向,倒是颇让悟虚心中一动。
刘伯温,慎重说道,“刘某,夜观天象,算到大师及小明王会到滁州。是以请命前来,一是为了迎接大师,二则却却是想向大师求证一二。”
原来,这马夫人自从那日从栖霞寺回到应天府,便深居简出;偶尔露面,在朱元璋及众人面前,也是一副温良贤淑、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像刘伯温这样的出名的儒门修士,马夫人却暗自主动单独会晤过,态度倨傲,隐隐显露功法修为,欲以招揽。
刘伯温虚意应对,暗中留意。发觉,自己熟悉的宋濂、章溢、叶琛,都先后被马夫人密召过。至于李善长,冯国用冯国胜,这些没有修炼的儒士,刘伯温不是很清楚。而且,几次小聚,谈吐之间,似乎宋濂、章溢颇为意动。
就拿这次来说,刘伯温在帅府向朱元璋禀报,夜观天象,悟虚当落脚滁州,请命迎接。没多久,汤和便进言,言道滁州乃是此番救援安丰、阻击张士诚增兵之要地,得令之后,便率大军至滁州驻扎,随之而来的便有章溢。刘伯温前脚刚到,那章溢便跟了过来,拉着刘伯温四处查勘,谈古论今。
照此情形,章溢十有八九已经暗中效忠于马夫人了。保不齐宋濂也是如此了。至于汤和,是朱元璋的小时玩伴,但不需担心,但能够被马夫人巧言说动。这马夫人暗中的影响和势力,已经不可小觑,何况其本身的修为,刘伯温是自叹不如。
悟虚,一番沉思,看着刘伯温,“当日,小僧匆忙离开栖霞寺,却不是因为马夫人的缘故。不过,马夫人的来历,小僧却是知晓一二。”
刘伯温等的就是悟虚最后一句,当即难得地端了端身,等着悟虚的下文爆料。
悟虚,没有立刻讲出来,反问道,“马夫人对先生等招揽,定然给出了优厚的条件,不然那章溢也不会入彀。不知道为何先生,加以拒绝?”
刘伯温,若有所思,望着悟虚,“当日马夫人与刘某会面,显露高深修为之后,暗示来历非凡,可以助我晋阶儒门真灵修士,条件却是要我暗中效忠于她。且不说马夫人这番话的真假,又有何目的,这世间,有暗中效忠别人的真灵修士么?”
悟虚听闻刘伯温如此说道,便隐隐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望着一身儒士青衫打扮,却一副仙风道骨,能掐会算,上观天象,下勘地理,儒道兼修的刘伯温,笑道,“小僧有一个猜测,那马夫人给章溢等人开出的条件,定然不同于青田兄。”
刘伯温虽然奉儒家为正朔,却兼修道家,而且在大船山探寻到了明教的《六甲天书》,结识了不少明教中人,说起来,与白莲教也沾边。看上去,是一个可以左右逢源的人,可实际上,也免不了受到左右排挤。其中冷暖,唯有自知。
眼下,听悟虚望着自己,颇有深意的这么一提,又想到最近章溢等人聚会时,大谈儒门正道,便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悟虚,也不在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那马夫人,我后面凑巧得知,乃是天外天儒门修士转世之人。”
刘伯温听到天外天三个字,便轻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刘某算不出来。先前,还以为是那一派隐居于世外,如今天下大乱,出世修行,原来是天上的高人啊。”
刘伯温素来沉稳,慎独,轻易不在旁人的面,取消他人。此刻笑着轻声说出“原来是天上的高人啊”,足见其心中不满。
虽然,刘伯温居于浙西四贤之首,论才智、修为,都在其余宋濂、章溢、叶琛三人之上。平时参赞军政事务,也是隐隐以刘伯温为首。但估计在天外天转世下凡的马灵华眼里,也不过尔尔。修为不过真人,一身功法斑杂,又与明教白莲教有所联系,实难收为心腹。也许在马灵华的眼里,给出这么好的条件,助其晋阶真灵,已然是极大的优厚了,要知道在天外天,许多真灵修士,也是一方小小诸侯,值得刻意交往拉拢的。
难不成,许诺到时候带你上天外天?名额有限,那可是要带最值得栽培的人,而不是刘伯温这样人到中年,功法驳杂,前途有限的凡夫俗子。
悟虚心中如此揣摩着,望着一脸肃然的刘伯温,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有些许快意。罪过,罪过,阿弥那个托佛。
这个时候哦,原先静静坐在一旁的赵彤,却忽然起身,来到悟虚与刘伯温围坐的圆桌前,提起茶壶,斟满一杯,递与刘伯温,说道,“朝廷瞧不起我们,贬低为最下等的南蛮。彤儿不知道天外天,是何处胜地,但看这马夫人的行事,似乎也和元那些狗官一样,狗眼看人低。刘学士,上通天文地理,下知安邦保民,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眼里,便如圣人一般。又何必生这样的闷气?”
刘伯温微微一笑,却不伸手接赵彤这茶。
忽然,门外章溢传音道,“悟虚大师,三益拜见。”章溢,字三益,号匡山居士。
屋内见章溢来到,刘伯温笑着接过赵彤茶杯,悟虚扯开结界。那章溢大踏步进来,一看屋内情形,便笑道,“原来,三位在此饮茶论道。”
刘伯温,揭开茶盖,微微吹了一口气;旁边悟虚笑道,“原来是匡山居士,快快入座。”
四人在屋内,一边饮茶,一边一阵天南地北;过了片刻,赵彤微微露出倦意,打了一个哈欠。
章溢便笑道,“赵将军与大师,一路征战,我等便不打搅了。”遂起身,告辞。刘伯温也随之起身。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章溢又转身,对着悟虚笑道,“对了,三益此番随汤将军来滁州,临行之前,马夫人托人传话,言道若是遇见了悟虚大师,一定要问几时到应天府,当日栖霞寺救命之恩,念念不忘。”
悟虚合掌,“小僧与如净师弟,本是同门,区区小事,何劳挂齿。出家之人,云游四方,小僧不日便要前往东海,参拜观世音菩萨。还请道友转告马夫人,若是有暇,小僧自会前往应天府,拜访师弟和夫人。”
章溢踌躇片刻,似乎有点失望,面上却笑着说道,“大师真是如闲云野鹤一般,自由自在。倒叫我等羡慕不已。”
悟虚再次合掌,笑而不语,将章溢和刘伯温送出门外。之后,走回屋内,坐在圆桌旁,举着茶杯,一边想着今夜刘伯温和章溢的先后到访,一边不由说道,“刘伯温,实乃当世大儒,他自有决断。你方才为何出言相激?反倒叫人看低了。”
话一说完,心有所感,急忙抬头望向对面的赵彤。赵彤,眼眶湿润,幽幽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语。
悟虚只好好言解释,到了最后,赵彤只说道,“我并没有激他,是你想激他。若是我激怒了他,也是顺着你的心思去做的。”
悟虚无言,好半响,方才说道,“这些修士的事情,不好说。我是不想你牵连进去。你别看刘伯温仙风道骨,处变不惊,但是修士也有修士的忌讳,若是起了杀心,那也不亚于你平时见过的血流千里。”
“这些修士的事情?”赵彤突然哭道,“修士便了不起么?说来说去,还不是当我是局外陌生人。”
悟虚无奈苦笑,“哪里有的事。你不也是凡尘四层修为么?”
赵彤立马说道,“那你是嫌弃我修为低了,不过区区凡尘四层而已。不然怎么说这些修士的事情,你不想我牵连其中?”说话之时,如梨花带雨,将“不想我牵连其中”说得低低的。
悟虚只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算小僧说错话了,还请赵将军开恩,大人有大量。”
却不妨,赵彤欺身上来,两只小手将悟虚举过头顶的双手扣住,低头说道,“其实,我自小勤修苦练,稍长又投入八思巴国师门下,得授佛门秘法,修为哪里应该只有区区四层。”
悟虚,手掌与赵彤手掌相抵,直觉一阵幽香钻进鼻孔,又听闻赵彤如此说道,便一边作势欲要推开赵彤,一边问道,“原来如此,那却是为何?”
赵彤此刻,,任凭悟虚推揉,却是依旧抓着悟虚的双手,垂首低声道,“还记得小雪山上,八思巴国师之语么?”
小雪山上,八思巴的话多了。悟虚来不及细想,含混地点头,唔了一声。便听得赵彤柔声赵彤娓娓道来。原来这密宗正宗的天魔舞,乃是喇嘛教教中秘术。一是在重大庆典,充作演示;二是在某位喇嘛修行紧要关头,由演舞者以秘法,舍身折寿,作天魔舞,以助进阶。若是非紧要关头,也可因此得助益,有利修行。
赵彤与悟虚讲完这些喇嘛教隐秘之事,已经是身贴着悟虚,与悟虚两两十指相扣,含情脉脉地说道,“相逢便是缘,珍珠莫当钱。一曲歌舞罢,京都夜缠绵。当初月疏阁,大师醉酒赠诗之后,多次相救。后来,你守护龙脉,伤势甚重,彤儿至天源延圣寺,为大师祈福,多吉大师将我安顿在寺中。”
说到此处,赵彤顿了顿,娇羞无比的将头靠在悟虚肩膀。
悟虚,听闻赵彤说起这些前尘往事,不由陷入此般种种回忆,当赵彤说道为自己在天源延圣寺祈福,不由想到当初自己在寺中拒绝与赵彤相见,心神不由一阵激荡、失守。
又听到赵彤传音道,“当时奴家便想着舍身折寿三年,施展天魔舞大法,将你救醒。”
话音一落,屋内烛火全熄。赵彤漂浮在半空,做出种种姿态,或搔首弄姿,或双手合十,或搔首弄姿,或清净庄严,,万千百态,不一而足。悟虚但觉眼前万千女子,各有形态。各有妙处,各有风情,各有缘由。
悟虚不自不觉灵识入曼陀罗法界,在法界佛堂中盘腿端坐,赵彤则化作无数形态各异的飞天、阿修罗,乃至菩萨像。悟虚睁眼望着空中面带媚色的赵彤们,将自己团团围绕。
悟虚张张嘴,似乎要诵经,却不知道持诵哪部佛经?那无数赵彤面相的飞天、阿修罗,到得后来,似乎全都化作一尊欢喜佛像,成男女*之相,作无数姿势,演无数妙法。
突然佛堂中,有无数声音响起,有念《般若波罗蜜多金刚经》,有念《佛说无量寿经》,有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那尊欢喜佛又渐渐隐去,但见得赵彤身着薄纱,在空中翩翩起舞,时而撒花,时而歌唱。。
到了后来,但见赵彤闷哼一声,从空中坠落,伏身于悟虚胸前,双眼紧闭,满脸通红,双手勾着自己的肩膀,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悟虚正想扭头避开赵彤的吐气如兰,双手却不由自主的紧紧扣在赵彤后背。
正所谓
天上神仙下凡来,地上名士难上台。
别有佳人暗倾心,十指相扣天魔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