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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冯嫱寻了一汪清泉,将身上都洗了个干干净净,只是没有带什么衣物,还是只能穿着之前的破衣裳,她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微凸的小腹,这里面真的有一个生命吗,为什么自己常常感觉不到?
她从前十分抵触这个东西,毕竟她是被强迫有了它,可是当她逃出来,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她的感觉又变得复杂起来了,好像这个东西成了她的唯一的依靠,而她也是这个东西的唯一依靠,而且经过这么多的奔波、难过、饥饿,它竟然也没有离开。
她转移了目光,叹了一口气,起身回了山洞。冯大嫂正站在洞门口张望,见她回来,笑盈盈的迎上来:“妹子去哪里了,我带了几件衣服,你这身衣裳便换下来吧。”冯嫱这才发现冯大嫂臂弯里的包裹,忙向她道谢,冯大嫂顺势挽了她的手细细的看,赞道:“妹子原来这般好看,昨天那些尘灰都遮住了我竟没看出来。”
冯嫱羞怯的笑了笑,请冯大嫂坐下。
冯大嫂递了包袱给她,催着:“快去把衣裳换了吧。”冯嫱便入内打开包袱,翻到最底下,看到了一件小衣,还有一些碎银子,不由心中一暖,冯家夫妇对她是真的关切,像亲兄嫂一般细致。
她换了衣裳,把碎银子和包袱布握在手里,紧张的递给冯大嫂:“大嫂,这个我不能要啊,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不能再收你们的银钱。”两人推辞了好一会儿。
冯大嫂都有些恼了:“你这妹子,你现下如何养活自己呢?这些钱是给你想办法找个过活的营生,日后还回来也是一样的,你再同我犟,我就再也不来了。”
冯嫱思索片刻还是接了下来。她想着如今也只能去山上挖野菜、摘野果和药材去集市上找地方卖才行。她虽然可以做绣活,但是如今没有布料,也没有针线。
冯嫱将自己想法同冯大嫂一讲,冯大嫂便紧着道:“咱们这一块修仙者不少,妹子的野菜野果想来没什么人买,药材指不定更好卖,回头你冯大哥回来,我问问他。”
冯嫱颔首。待送走了大嫂,她便去了山里找吃的,这几日只能这样先撑过去了,等娘找到了营生,你便有好吃的了。她扶着小腹,脑海里竟不自觉的这样想。随即笑自己有些傻气。
在山里转了一圈,用旧衣服做的包袱里便装了不少野果子,本来她还看到了一颗低矮的树上有鸟蛋,拿起来后,又觉得不妥,还是放回去了。
去溪边擦洗完果子,便准备回家了,走到附近时,天已经暗下来,冯嫱擦了额上的汗珠,想着要快些走回去,不然遇上野兽可不好了。
沉沉的敲击声传入她的耳朵,远远地瞧见一个人在她山洞前敲着什么,她看着身影像是冯大哥,便叫了一声“冯大哥!”那人转身笑道:“姑娘回来了?我今日砍的树还剩不少好木头,我手艺不好,只能给你做个木栅栏门,挡一挡野兽。”
“冯大哥,您客气了,您和大嫂对我这么好,我都无以为报,这个栅栏门真的挺好的,您同嫂子一样叫我妹子吧。”冯嫱一眼便看出这么粗且匀称的木头一定是大哥挑出来,在集市上找木工加工过带回来做门的,心里有觉得亏欠许多,无以为报。
“好好,妹子。”冯大哥淳朴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暖意。
“对了,大哥,大嫂今天来看我,我同她商量着等过几日我出去挖点药材卖,大哥觉得怎么样?”
“卖药材是不错,如今这梵山下的集市,价钱最好的便是药材了,修真者常用的满月草、赤血藤年份大的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以上呢,只是这药材也不易找,毕竟山上好找的早被挖光了,只在西边山脊因为临近悬崖,听说那里的药材还有不少可以挖。”
“如此,那我明日去看看,多谢大哥,若日后有药材,还想请大哥帮着带路过去卖。”
“嗨—这自然没什么,你都是我们妹子了,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冯涛把门扛起来装上去,又试了试门的开合,便背起干粮包袱,准备回去了。
冯嫱忙塞了几个野果子给冯大哥,他也没有推辞,告别后离开了。
冯嫱看着干净的栅栏门,前几日的沉郁仿佛消退了不少,她看着暗暗的天空,默默的想,爹娘一定也想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娘亲看着她最终被刘大娘拉走的目光里满是放心和欣慰,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她好想他们啊。她这么幸运,遇上了这么好的人,一定要努力振作,养活自己还有……孩子……
翌日,冯嫱背上从冯大哥家里借来的背篓,就上山去了,冯大嫂还一脸的不放心。冯嫱从前在家里可没少帮忙,爬山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她本来还要看看日头,辨一辨方位,但是有不少背着背篓的人也朝西山走去,所以她随着人流走,一会儿就到了,果然是有些险,这块山应当是泥土滑下去了,形成了一个险峻的山脊,来的人有些两两作伴,拉着绳子就下去挖药材了。
她先问了旁边挖到药材的人,满月草和赤血藤的样子,那人应当是药店的学徒,文士打扮,卷起袖子来,十分健硕,看着不比冯嫱大多少,他见是个年轻的姑娘家,便耐心的拿出自己的所得教她辨认,她细细听了都记下了。
她今日没带什么工具,只能在山崖之上或者边上挖一挖,好在那些人都挂着绳子下去了,没和她抢这些年份小的药材。
她的背篓也渐渐满了,看着西方的天空渐渐泛红,她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去了。路上经过冯大哥家,把背篓连带药材都送到了,婉拒了冯大嫂的挽留,自己回家啃着野果子。她不知道这些年份小的值多少钱,但是这么多想来几两银子应当有了。
她打量着空荡荡的山洞还是忍不住叹气,做饭的东西至少要置办一些,被褥也要置办,不然冬日在这里可受不住,粗布料也要买些,这一件衣裳不够。她忽然就能明白从前娘数着钱连连叹气的心情了,过日子钱总是不够的。
翌日,冯涛就乐呵呵的赶到冯嫱这里,将一个荷包递给了冯嫱道:“妹子昨日那些着实卖了不少,我问了好几家药铺,找出价最高的那家卖的,你数数看是不是十一两银子?”
冯嫱笑着道:“冯大哥办事我放心,等我再置办些东西,便请大哥大嫂来屋里坐一坐,大哥辛苦了。”
他憨憨点头,又道:“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吃饭,妹子好好打算一番,明日便同我上集市置办东西吧。”语毕,便径直走了。
冯嫱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泪险些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