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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孟婆闻言,缓缓道:“今日与姑娘相识,亦是有缘。这样吧,除了这件衣裳,孟婆我再许你一诺。若来日姑娘堪破红尘,需要了结尘缘,孟婆必备妥一碗汤水相赠,替你了却前尘。”
紫柒眨了眨眼,有些懵懂问道:“那孟婆汤,真的可以让人忘却前尘吗?”
孟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能忘却的冤,不能忘的是孽,这红尘万丈,不过一场冤孽。其实忘与不忘,也没那么要紧。”
紫柒摇摇头,迷蒙的双眼满是疑惑,“我不懂。”
被晾在一旁喂蚊子的敖顺实在受不住那孟婆对着紫柒饶舌,便移步到她身旁,凉凉道:“你不需要懂,更不会喝她的汤。好了,花也瞧了,衣裳也得了,我们该回去了。”
那幽夜接话道:“那彼岸花织就的衣裳,可保你在这幽冥之地平安。”
玄德望了望紫柒手中的红衣,满脸艳羡道:“真的吗,是不是可以防止被鬼捉去?”
敖顺长扇一摇,冷声道:“不过是一件衣裳。”
告别了孟婆,三仙一魔三途河继续行径。
不多时候,一黑面鬼差急急赶来,说是幽冥府中有要事等着幽夜处置。那幽夜虽爱美人,可终舍不下族中俗务,便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临行前,他特意嘱咐紫柒将那彼岸花所织就的赤色羽衣穿在身上,说是可以护她平安祥和。
紫柒拗不过他,亦贪恋那衣服的好颜色,便依言将那衣服披在了身上。
敖顺因为瞧着紫柒身上的衣服碍眼,面色始终冷着,径自走在前方,一路无话。
没了两位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仙魔作乱,紫柒终于不必委屈地挤在玄德身旁,自己腾云而行,虽略有些磕绊,倒也再未跌落下云头。
玄德走在最后,他有些纳闷紫柒为何突然对他冷淡了,一时间想不通透,自是气闷不已。
三仙翩然飞过大半个冥界,虽则周身的仙泽与周遭的冥火和鬼气有些格格不入,倒也未出什么乱子。
转眼到了冥界与仙界的交界之处,却见一深约百丈的天堑,那天堑之中鬼气森然,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边。
紫柒在离那天堑一射之地处站定,没再挪动,放着那如鬼窟一般的所在,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有惴惴道:“九叔,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敖顺用那双修长的眉眼瞟了她一眼,并未因她喊自己九叔而发作,甚至去亲吻她的红唇。只是有些傲慢地说道:“可是怕了?若是怕了,就赶快过来,我带着你飞过去。过了这天堑,便是仙界了。”
他本是想着让她软语讨了饶,好化解他胸中酝酿了两日的酸醋,还有一腔看着心上人被他人觊觎的愤懑。
可紫柒却不肯告饶,一时间倔在那里,豪气道:“谁说我怕了,我堂堂凤族帝姬,怎会被一个小小的天堑给吓住?”
敖顺看她不肯就范,也不勉强,只理了理衣袖,准备自行飞跃天堑。
倒是玄德颇为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其实他也同柒柒一般胆小,怕黑又怕鬼。瞧着敖顺要走,便一跃来到敖顺所在的云头上,讪笑道:“九叔,柒柒不怕,我怕,九叔便带着我吧!”
敖顺瞪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悦道:“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怕的什么鬼?”
那玄德却拽了拽敖顺的衣袖一角,低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怕鬼便是怕鬼,原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敖顺皱了皱眉头,心道,他当日在凡间之时曾说紫柒是只不知世事艰险的傻鸟,看来他实在有些言之过早了。如今看来,倒是她的表兄玄德与这傻鸟二字更为相衬。
一龙二鸟各怀心事,正准备度那天堑。
突然,从那天堑之中升腾起一阵热辣辣的火气,转眼,一只赤焰兽扑腾双翼脱出火海。它方在冥界的土地上站定,瞧见不远处的三仙,便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喷出的烈焰直逼三人。
凤不惧火,龙善驭水。
一瞧见那赤焰兽,龙凤二仙便双双化出原身,紫柒化出凤身与那猛兽缠斗,敖顺则化出龙身,喷出水柱抵御赤焰兽喷出的火焰。
可怜玄德,到底只是一只寻常的玄鸟,还未及化身,便被那赤焰兽喷出的火龙击中,紫色的衣袍上被烧出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个的窟窿。
玄德欲哭无泪,瞧见不远处紫柒化形时落下的赤色羽衣,便捡了来,披在身上,藏在不远处的石柱后面观战。
一龙一凤共战那赤焰兽,并未占下风,眼瞧着合二人之力,要将那赤焰兽打落天堑。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真气如漩涡一般席卷而来,不过转瞬之间,竟将紫柒和敖顺一同卷入了那天堑之中。
事情发生的太急太快,玄德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他跌跌撞撞地来到那天堑旁,却早已不见了敖顺和紫柒的影子,“柒柒,九叔,你们,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只是任他如何嚎哭喊叫,那天堑之中都再未发出声响,他亦没能等到任何回应。
他抹了抹泪,想着赶快回忘忧林报信,不知从哪里杀出一队青面獠牙的小鬼来,将他团团为了起来。
那打头的赤面鬼瞧见他,愣了一愣,问一旁的独眼鬼,道:“主上说的,可是此人?”
那独眼鬼向着玄德走进了两步,细细地将玄德瞧了瞧,肯定道:“一张芙蓉面,一双桃花眼,身着紫袍,披着赤色羽衣,一样不差,错不了,错不了。”
那赤面鬼随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一众小鬼道:“动手。”
那些小鬼个个不含糊,顷刻之间便将玄德围将起来,拿出一个巨网,对着他兜头罩了下来。
玄德不肯就范,祭出长剑左劈右砍,却难敌众鬼的盘缠,急急道:“放肆,你们要做什么,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可知,我乃是你们少主幽夜的好友,我身上的赤色羽衣便是幽少主相赠的。”
那赤面鬼躲开他的长剑,将巨网的开口处打了一个死死的结,露出尺许长的巨舌,哈哈一笑道:“我们要抓的就是你!好了,别再挣扎了,以免多吃苦头,还是乖乖随我们回去吧!”
玄德这才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可能是紫柒,忙改了口,“你们要找的柒柒姑娘,方才被卷入天堑之中了,我是他的表兄玄德,你们抓错人了。求求各位鬼使,暂且容我些时辰,柒柒此刻身处险境,我得赶紧回忘忧林报信。”
那赤面鬼哪里肯信他,只又大笑了两声,道:“一会儿柒柒一会儿玄德的,谁同你说这些,我不管你解忧还是忘忧,今日大爷便是要抓了你,好回去领赏。”
说着,将一方墨色帕子塞到玄德口中,朝着众鬼招了招手,喝道:“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