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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下楼的时候，看见顾有道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顾淮从冰箱里拿出肉解冻，发现顾有道还在盯着他，说，“您又干吗？”
顾有道说：“没什么，就看看你。”
顾淮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顾有道“嘿嘿”一笑，说，“挺好看的。”
“……你随便看吧。”
顾淮说完，也不管他，开始洗菜。
顾有道“啧啧”地说，“我说，你怎么把小夏带回你房里了？”
果然是因为这事。
顾有道出院以后也没去他们那层，所以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睡一屋的。但是今天颜夏整个人都蔫了，他把人扶回房的时候，顾有道理所当然一样看到了，所以来问也正常。
顾淮手里的动作就没停下，若无其事地说，“就那个……”他忽然又想不起那个假千金叫什么了，就含糊过去，“就碰见那个很多鬼的怪人之后，有大鬼来对付颜夏，我是为了她安全。”
“哦……为了安全。”
顾有道的语气古怪，顾淮听着很不爽，但忍着没反应。
顾有道继续拄着拐杖盯他，顾淮过了一会就完全没反应了，就专心干着自己的活，这下倒是顾有道按捺不住了。
“顾淮，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
“我说你啊，这两个月有收过小夏伙食费和水电费吗？”
顾淮的动作顿住了。顾有道怪笑了起来。
***
旃然派自创派以来都是学徒制。收徒的时候会视亲疏关系收取一定学费，徒弟跟着师父三年，食宿由师父包圆，过节还能得到师父送的新衣和红包。当然了，徒弟是要给师父干各种杂活的。除了学艺，还要各种打杂。但这是旧时代。
到顾淮这一辈，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
他们这一代，见鬼的人已经不多，精怪也明显减少，活是越来越少。徒弟除了自家孩子，也没能找到什么新人。
这不废话吗？大家都有义务教育了，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要在义务教育之外再学？狗都不学，谁要再交一笔钱啊？真差钱，义务教育结束直接去打工不好吗？
所以顾有道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徒弟不需要再给师父干杂活了，只需要学习。还是包吃住。
当时才读初二的顾淮，已经很会跟同门算账，当场就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不行。没这个道理。我在学校住宿舍都要交住宿费，还要交水电费，吃饭也得要钱。以前是靠杂活抵了，现在怎么能不收？”
当然了，他的意见是没人理会的。
但是顾有道也没有任何实践的机会。因为就算是这样，也没新人来学艺，直到颜夏自己找上门来。
顾有道本来就没打算收颜夏伙食费、住宿费和水电费，但是现在做饭的是顾淮，教学的是顾淮，顾淮竟然一分钱都没收这才奇怪。
顾淮是谁啊？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都只能付费服务的主，除了直系亲属，就别指望在他那里得到任何免费服务。可是他竟然，一分钱，都没让颜夏给过。
顾有道本来以为，顾淮可能会同时要求收补课费、伙食费、人工费、水电费和住宿费。到时候他要大义凛然地教训孙子一通，在小徒弟面前好好露一脸。结果顾淮不但没收钱，还兢兢业业地教育和生活一把抓了。
一开始顾有道还以为顾淮在等月底。结果月底没有。
顾有道想，难道是月初？
结果月初也没有。
甚至也不是双月收费。
顾有道从来没见过顾淮会把收费这么重要的事往后推的。后来李秀兰跟他说顾淮跟颜夏外出又搂又抱的，他就知道，哦嗬！
什么都能解释了。
顾有道就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结果一思量，从一开始顾淮就不对劲。
确实，旃然派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就算顾淮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他也不可能让颜夏陷入危险。
顾淮的解释没问题。可问题是，他救人从来不等于免费救人，事后他必定要求付费。
这年头，哪有救人不收费的？救护车出一次车都还要收费，不但每项抢救措施要一一收费，连公里数都能算钱。
所以他救人收费怎么了？何况他从来不会要求事前付费，不给钱就不救，而是跟救护车一样是事后收费。这是充满了人道主义精神的救助，完全不寒碜。
但是顾淮还是没收费。不但没收费，事后还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顾有道确定，这根本不是急公好义，纯粹是见色起意吧？
顾淮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爷爷的会不知道吗？从小顾淮就长得好看，也不是没有小女孩喜欢他。但顾淮是怎么说的呢？
“养多一个人太贵了，不要。一个人最省钱。”小顾淮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坚定，“而且结婚有什么好的？你看我爸，连买瓶啤酒买根烟都不敢，生怕被我妈算出来。什么都被管着，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小顾淮就被笑眯眯的李秀兰打了一顿。
但是也因为这样，顾淮在拒绝别人方面异常有心得，无论男女。有心得到什么地步呢？他能靠一两句话就变成学校和公司里着名的下头男。
所以长得好看也没用，没人会愿意找一个下头男。
他甚至对找人解决欲望也没有兴趣。
要有病怎么办？那不是要花很多钱？要被讹钱怎么办？那不是要花很多钱？
结论：一个人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扯上关系，不管是感情还是肉体。
更别说他后来更进一步了，他那是连跟异性的肢体接触都要尽可能避免。为什么？因为现在脑子犯浑的人太多，说不定碰一下就觉得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了。男人最懂男人，很多男同胞是别人看多他一眼就觉得是有意思，女同胞说不定也有这样的吧。
但是，顾淮对于颜夏，仿佛从来没有讹钱妄想。顾有道甚至怀疑，顾淮是不是觉得被人讹上也不是不行。
不过人家没讹上他，倒是认认真真在学习了。
但是顾淮还在负隅顽抗：“之前不是说了不收吗？”
顾有道继续怪笑不说话。
就看他还能坚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