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埙之殇

舞清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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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立于另一端船头的夜鎏离那里走去,笑着接过了他递给我的双桨,就在我和夜鎏离准备交换位置的时候,身子一个没有站稳,摇摇晃晃地还没有站定,夜鎏离见我快要站不稳了,他只好连忙环抱住了我的腰,阻止了我差点没站稳而快摔倒了动作。

    夜鎏离显得亲密的动作,让我也忍不住脸颊绯红,暗骂自己是怎么回事,刚才才逃过了羽扇姑娘那里的柔情一吻,现在又投入在夜鎏离的无意之抱当中去了!唉!我都快男女混乱了,保持距离保持距离,虽然我是男儿身,但是我更要收好自己的心,不要显露出小女人的一面,惹人误会和遐想!

    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喉咙,男子汉气概十足地对夜鎏离道了一声感谢。羽扇妹妹见我竟如此羞涩,她在一旁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清风绿水环绕,我们的小舟轻轻在湖面上荡漾,我轻轻地划着双桨,任由耳边微风轻扬起发丝......

    忽而,有吹埙的音调响起,随着后面的小舟驶来,这古埙的音色也逐渐清晰起来,在这婉转空灵的埙声之中,让听者无不从心尖上流淌出一种淡雅而深切的离别愁绪......

    这埙发出来的声音和它自身的历史一样古老,都是深幽幽的,苍茫茫的,夹带无尽的哀婉悲凉,也不知道,当初创造埙的主人,有着怎样的悲欢离合,有着怎样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才能使这埙的吹奏上自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埙的音色质朴幽怨,所以又被称为“立秋之音”,其音浊而喧喧在,悲而悠悠然,肃穆、旷古的特殊效果,也成为有这种乐器所特有的精神气质,在日益繁复和花巧的乐器发展过程中,埙自独守着一份自然和朴实。

    我朝发出乐声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名飘杳绝尘的女子在随我们而后的舟上吹奏着埙,只见她肤若凝脂、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只是用了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橙衣,在阳光的一映之下,她的身姿更是粲然生光,湖面上有凌波而起的水雾,衬托得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乍一看,当真只让人感叹,此女子绝非尘世中人。

    待这女子轻轻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的小舟吹埙时,我才见她方当韶龄,不过年方十九岁年纪,她的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只见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青丝上用一根翠绿色的竹簪子斜斜的簪起,她的衣裙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生姿,像是刚绽放的梨花那样,与此女子的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交相辉映着。

    这位绝世而独立的女子,气质自带一股纤尘不染,奇怪的是,我若单单只是看着她的眼眸时,我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她,我又不能具体说得上来!

    而这名仙世出尘的女子用埙所吹奏的便是《山鬼》的曲子,此略带忧郁的曲风,好像与这女子淡然脱俗在尘世外的形象不太符合,这首曲子里充满了婉转与哀思......

    民间有多种传说,女神啊,精怪啊,山神等,很多流传至今的创曲多为祭祀山神之歌,而这首《山鬼》词间所表女神姿态和衣饰,系一女性,内容也多表现离忧哀怨之情。

    此时,女子的埙声已是下半阙,曲中有词意,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山鬼》出自《九歌》的第九首。《九歌》中有不少篇章描述了鬼神的爱情生活,“山鬼”即一般所说的山神,而此埙中所奏乐曲里的山鬼则是代指女神。

    因为自我从小时候起,我的父亲会教我习得一些乐器,虽然谈不上精通,但是皮毛倒是也还略知一二。

    而这《九歌·山鬼》的全曲则是: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首曲子用“山鬼”内心独白的方式,描绘出了一位美丽、率真、痴情的少女形象。全诗其实仅仅有着那简单的情节而已,就是女神跟她的情人约定某天在一个地方相会,尽管道路艰难,她还是满怀喜悦地赶到了,可是她的情人却没有如约前来。风雨来了,她痴心地等待着情人,忘记了回家,但情人终于没有来。天色晚了,她回到住所,在风雨交加、猿狖齐鸣中,倍感伤心、哀怨。

    这种幻想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带有浓郁的浪漫色彩......

    创作者以人神结合的方法营造出了美丽的山鬼形象:他披戴着薜荔、女萝、石兰和杜衡,她乘着赤豹拉的辛夷车,车上插着桂枝编织的旗,身边跟着长有花纹的花猫……其衣食住行无不带有强烈的神性和野性色彩,又与山鬼的身份地位相适应。然而山鬼的容貌体态和情感变化又都是正常人的表现,她感叹青春不能永驻,期盼爱人早些到来,不来则忧伤孤独……

    耳边萦绕着此女子的悠悠吹埙之声,我们都沉浸在乐音之中,夜鎏离、傅羽扇和我都各自都若有所思地出神着,女子用着哀怨的埙声完美表达着乐曲的悲凉之意。

    哪曾知晓,就在此女子所在的小舟快要划过我们的船只身边时,她船上的那位戴着宽大竹编沿帽的划桨男子,本来压低的头颅,猛然抬起后,从袖子快速发出连续的五枚飞镖,飞镖闪着凛冽的寒意,直直地朝我刺了过来!

    “叮叮咛咛”、“砰通砰通”几声,夜鎏离早已抽出腰间配剑,快速挡在我身前,他身形极好,干脆利落的几下就把暗器统统给击落。

    “危险!师少爷快退后!”

    夜鎏离侧过头对我如此交代!

    我回过神来后,放下了手中船桨,急速退到了羽扇妹妹的身边,一手展开,护着羽扇妹妹。

    那名发暗器的男子,从小船的内侧拿出了藏好的刀,只见他一个踏步上前,跳到我们的船上,他的口中恨意绝绝地大喊着,“师朗轩!你给我纳命来!”

    好在夜鎏离迎上了他的攻击,不然以我的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命丧此地啊!

    打斗间,刀光剑影,船也在剧烈地晃动着,那个刺客飞身落在岸边,夜鎏离也紧追过去。

    然而一直吹埙的女子不再继续吹奏,乐声结束之前还发出了一丝戛然而止的尖利声音,女子看见同伙已经支开了夜鎏离,她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面若寒霜地朝我们的船只跳跃而来,向我步步紧逼而来。

    “你......你是谁?为什么想要杀我?”

    我把羽扇妹妹紧紧地护在身后,虽然来者的目标是我,但是,我身为羽扇妹妹的“哥哥”,更应该首先要保护好她!羽扇妹妹紧紧地拽住我的后背的衣服。

    “呵呵,师大公子果然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什么新欢旧爱的?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师朗轩只爱傅羽扇一人!”

    羽扇妹妹双眸里饱含着泪花,痴情地看着我,她感动的泪眼有颗颗坠落的“珍珠”。

    “那你欠下的情债,我必然是会找你讨回来的!受死吧!”

    眼看这女子手中的剑快要刺向我的胸膛部位,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啊!”羽扇妹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呐喊着,却无能为力!无助、恐慌、绝望全然夹杂在刺耳的尖叫声中!

    我的右手掌心传来一阵暖意,一道炫丽金光从掌心升起,我下意识地一个自下而上地扭动着手腕,丹田里似乎有一股真气在游走,深呼吸后,气沉丹田,掌心不自觉地发力,掌心里面涌聚了四面八方而来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排掌隔空打出,有空气在振动的感觉,受力加速的气流快速击打过去,把前来杀我的女子一声闷响击打退后数步,她捂住胸口,顿觉喉咙里一阵一样的感觉,“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女子身子渐渐乏软无力,轰然单膝跪地,右手持剑立于船上,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没有倒下去。

    没想到我这一掌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我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呆呆地缓缓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映入眼帘,赫然有一枚五瓣花的法纹融在我的掌心里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