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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竹封这孩子能不能熬出头,头上长不出一毛,秃顶得能反射阳光的老辈子们肯定都是不知道也不关心的。他们已经老了,对孩子的期待也仅限于以后能不能在他们坟前来点牛蹄,活着的时候吃不到,死后尝到也算圆满。
若问前程,读了十几年八股的竹封,如今仍是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只是在生死关头,特别是摸着头上突起的两个血包,一点点不应该有的心思出现了。
要想熬出头,就得拼命练习八股文,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坚信的条款。如果没有这次文考突然创新需要抽签的规定,我想他一定可以考个不错的成绩,即便抱着光宗耀祖的空欢喜,以他的聪明也能找份工作,安心做牛做马,偏安在蜗牛壳里。
很不幸,这道改变他命运也彻底改变商国风水的告天下令,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任性贴了出来,犹如轻蔑的白眼瞪着读令的学子,就差嘴里没有明嚷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其实竹封并不知道诸多告天下令在皇族手里到底是怎么层层构思、起草、润笔、刊印的,又是怎么好意思顶着世界响亮刺耳的嘲笑,理直气壮地贴在那黑幕墙上。在他看来,明明很多的内容完全就是五岁小孩胡乱拟定出来的,可为什么周围那么多人永远都是迫不及待地点头,不敢发表一点意见。
竹封其实很笨,说他聪明,只是因为笨到一定程度会负负得正,反过来他就会显得特别地聪明。至少他知道本能地用眼睛去看,而不是用耳朵去听那敲锣人天天传唱的肉麻赞歌。
只有在各个郡的都城,你才能听见这比情歌还酥麻的赞歌。能走街串巷,高唱赞歌的也只有敲锣人,这是一种特色,也是一种特权。在这里不得不严谨解释一下,平行世界里的商国有许许多多的似乎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土特色,除开能说会跳还能咬人的仔狗,敲锣人也是商国独有的土特色之一。
与大多数杂色杂种、体型壮瘦不一、叫声高低不同的仔狗们一比,敲锣人可正规很多。毕竟敲锣人这个专业行道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这个敲锣可大有讲究,敲得响不响,节奏对不对,敲的时候那一丝表情配合那半点动作能否到位,甚至是千篇一律的歌调中应该投入什么感情,这都大有研究。因此没有一个敲锣人不是试着传唱万遍才能勉强走上台面的。
这些都是竹封从经常躲在桥下却又标榜自己无所不知的乞丐那里,用两个黑馒头换来的故事之一。
竹封肯拿馒头换故事不止是因为见乞丐孤零零的怪可怜,还有敬佩他拥有一身本领的关系。
这乞丐很是特别,因为要吃行乞这碗饭,察言观色,伶牙俐齿那都是基本功,至于饥饿寒冷这时常会遇到的事,也要有一定的抵抗力。对整日缩桥洞,专门给竹封这么一个听众讲故事的乞丐来说,这些基本功都是小儿。
他不仅耐饿,扛得住雪埋,更重要的是皮糙肉厚很是抗揍,加上有阎王爷不收的逆天运气,算是行乞行业中的祖师爷,地位相当于唱歌戏参拜的唐黑皇,学八股供桌上的孔小子。
那是在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白长亮眼的乞丐竟敢利用灰色的夜雾,无视大户人家威严的红墙,用肮脏的手欺负了不会挪动的墙壁。
在本是纯洁的被称为“复兴红墙”上留下几个黑乎乎的手印后,胆大妄为的他竟然敢趁看门狗醉酒的空隙,溜进地窖偷走一件八十年一遇的熊皮大衣。
这下身上的皮肤对熊衣的温暖很是得意,不巧干哑的喉咙随即提出强烈抗议。为了安抚冒烟的喉咙,他只好又花了一些时间,找出几坛绝世毛酒和珍品牦牛肉来堵住那团干火。
喉咙倒是安逸了,可是大户人家并不总如传说中那么宽以待人,特别是有红墙的人家总是以忧国忧民为表率,对即不可能代表国也不能算是民的乞丐小偷可就不那么和蔼可亲。
跪在地上好话说尽的乞丐依旧被十几个看门仆人扒光衣服,一路拖到菜市场,在围观好事者的共同见证下,被踩在地上拳打脚踢足足教育了半个上午。过完瘾的仆人见乞丐竟然还能喘着微气,嘴里立马蹦出夏国语言的精髓,展现完文化的底蕴的他们又开发了新的惩罚机制。于是可怜的乞丐又被碗粗的麻绳给吊到菜市场正中间的立起的牌坊墙。
这牌坊墙是专门挂罪大恶极的作奸犯科者,按理乞丐不应该被挂在那里,可毕竟挂的人来自于有红墙的大户人家,衙门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睁睁看着乞丐被挂在那里。
就这样乞丐在墙面上挂了足足半个月,直到不结实的麻绳扛不住寒冬,这才在围观群众看热闹的欢声笑语中逃过一劫。
这事可不是乞丐自己吹的,按他的话来说,偷个东西不可耻,被人抓住才是绝对的耻辱。这事是竹封亲眼所见,从此对乞丐就特别佩服。
乞丐对竹封送上门来的食物,毫不客气,不管多少,统统一口气吃完,活活的饿死鬼投胎。
当然他不白吃,为了对竹封的热情关爱表示回谢,乞丐就会吹一些故事,一些听起来好像就是那么回事的故事。
就拿这敲锣人来说吧,这敲锣人啊,讲究血统,子承父业,像竹封这种就别想了,最基本的第一关就过不了,因为这是太太高祖清点的规定,生怕别人混进来坏了这门手艺。
有了血统,自然还得训练,所以这些敲锣人小时候就被专门养在院子里,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用头撞立在院子里的那口铜钟。
“那铜钟可是实打实的铜铸钟,不夸张地说,足足有千斤。”乞丐刚刚吞下馒头的嘴说得神采飞扬,唾沫水直溅,“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不?”
正听得出神的竹封,那聪明的脑袋早就空白成一张纸,只能木讷地摇摇头。
“聪明,孺子可教也。”乞丐对竹封的摇头大为满意,“因为他们要的这些敲锣人和钟一样,一敲就发出一模一样的调。”
“撞钟好处多,你不懂。”得意洋洋的乞丐板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着好处。
“敲锣人本来智商就不高,还天天用头撞钟,免不了损伤中枢神经导致智商更低,便于管理。”
“天天撞钟有利于消耗他们多余的体力,搞得他们旧疤未结,新疤又添,天天都是伤痛。也可以免得出去沾花惹草,更利于管理和控制。”
“这叫服从性训练,和哨箭一个道理。”乞丐顿了顿,又特意强调了下,“哨箭,你懂什么是哨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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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封对乞丐的话听得不是很懂,因为他只喜欢自言自语。要是竹封开口提问题,乞丐就会立马闭嘴,不再说故事,那先前的馒头就白给了。
所以竹封就只听不问,就算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听多了,他也能感觉到乞丐说的话很有哲理。
乞丐的话往往很有哲理,而哲理这个东西往往又是最有生命力的种子。一遇到聪明的竹封,自然就在那豆腐渣一样的大脑里沉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乞丐的故事越讲越多,那种子也渐渐堆满了他的大脑,顺着血液流进了软弱的心脏,把那本是脆弱的心变得坚实起来。
种子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只要没有土壤,没有雨水,没有阳光就永不会发芽。
竹封体内的种子却显得异常可怕。那血脉里流淌着叛逆的土壤,只不过以前太过于稀薄,直到那无意烧掉的红纸再被想起,随着这次告天下令再度堆积起来。
竹封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甘心顺天听命,因为乞丐告诉过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已经有点不满,因为凭什么我不能像大户人家那样直接参加考试;他还有点愤怒,因为撞墙的头痛不仅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而浇在不甘心和不满之情上,让怒火变得更加疯狂。
“我一定要参加考试!”竹封疯了,“我要参加考试,既然文考报名要抽签,那就报名武考!”
“武考!”
这两个字从瘦骨嶙峋的竹封嘴里蹦出来不仅是一种疯狂,还是一种绝望,那狰狞的脸上随即咬牙切齿起来,“老子就算被打死,也要报名武考!”
自古以来,穷文富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穷困潦倒的竹封从小的梦想只是通过读八股文走出溪村。
如今既然读文走不出来,那就只能孤注一掷走武了。
可是走武难啊!难于上天。
你是不知道他们那个时代,学武的没有哪个不是家里富得流油,学武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壮得跟水牛一样。
武者身上的肉不仅代表着金钱,还代表着家境与地位。他们那一身白花花的肌肉可是实实在在是用雪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参不得一点假。
每顿吃的怎么也得是一斤价值五十铜板的猪肉吧,条件够好还可以换成牛肉。要是你是皇亲国戚,不吃三文鱼都对不起这份投胎技术。
只有吃的那肯定是不行,请一个小时的武术教练至少也得三百个铜板才能打发,一年下来怎么也得花三百多两银子,这还不算逢年过节孝敬的小礼。
有老师还得有陪练,陪练一般是自己家里的仆人,打伤打死无所谓,反正都是自己家的损失,看着办就行。
前面这三项都是小头,最大头的就是看诊费。
练武之人免不了跌跌碰碰,摔胳膊断腿的,自然药材要够好,才能好得快。就算没有伤痛,保养也得用药啊,什么壮骨健肌,壮神安心之类的补品,总之多多益善。如今名医出诊费也高,还要讲究人熟。人不熟人家才不会坐着颠簸的马车上门服务。总之,单单医药这一块,年开销没有低于千两的。
竹封知道学武花销很大,所以他决定另辟蹊径。毕竟他一个月花费满打满算才四百个铜板,这导致囊中羞涩的竹封已有足足三年没有凑够车马费不能回家看看了。
所以,聪明的他决定找乞丐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