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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役又起,天魔军卷土重来,他们在湮世渊的怨气日益磅礴,倾尽全魔族之力才都不能将他们镇压。
戾气喜阳,在阳光的照耀下天魔愈发势不可挡,整个魔族全部退居至临北山,守着方寸之地负隅顽抗。
天魔兵符与老魔尊的元神为承载,形势严峻之下,他亲自捏碎并四散了元神。临行前嘱咐他们三人,务必要守护好魔族子民,还三界一个宁静。一场魔族内乱,轰轰烈烈的落下了帷幕。
漫天灵光四散,初鄞将军弹指之间就将兵符碎片收复了个七八成。
云时拼尽全力和他殊死一搏,最终勉强的将他和剩余的天魔军镇压于湮世渊底,届时,莽龙以肉身为祭,许下死誓,除非山倒塌,否则永生永世都要守着封印结界,且将元神与山壁合二为一,至此寸步不离。
战火纷乱,不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整个魔族一夕之间几近倾灭,危在旦夕,再也经不起第三次兵变,
生死存亡之际,为了杜绝后患,云时决定用灭蚀咒将魔族永堕黑暗。
魔界在被笼罩上一层黑暗时,云时感觉到寒冷正在侵蚀他的四肢百骸,伴随着身体的动作,剧痛也随之而来,举手投足间都仿佛有种粉身碎骨的痛。
临北山的年岁树开始迅速枯萎,霎时间,许许多多的残灵聚集在树梢,制止了它的衰败。
许是收到老魔尊的感召,那些牺牲的赤恒军本应入了轮回,却悉数归于千灯崖,用自己微弱的光芒来点亮这个阴暗又绝望的魔界。
经此一役,魔族阖族上下重获新生,而云时,却再也不能进入魔界。
当一颗树没有了光,所滋养的土壤都被抽干了水分,它的树干和枝叶都会慢慢枯萎。
他和本体越近,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所以代寰将他送出了魔界,并找了一颗年岁树将他的元神将养在里面。
伽阖手心里的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她向来以为他无所不能,三界之内没有任何东西能成为他的威胁,看到他痛苦的神色,她心疼的像一支缓慢插入胸口的箭,痛的沉重而又绵长。
她的眼神坚定的望着漆黑的天空,说道“是不是我带他出去,他就会好起来”
从小生长的地方再也不能踏足,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这种痛,她感同身受。
莽龙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毕竟他上一次从魔界出去后休养了许久才好转”
绝望的感觉蔓延在她身上,即使再冷的深渊,她也愿意将最后的温暖拿来与他分享。
伽阖紧紧的抱着他,身体凉的好像一块冻住的玄铁,冷的让她肌骨刺痛。
“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吗”
莽龙道“我给你们打开结界,顺着这条湮世河飘流下去,就会到忘川,只是这里乃是魔族禁地,一路凶险未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于黑暗之中,她紧紧的握住那只曾经给她庞大力量的手。第一次她因为一个人有了勇气拨开过往的混沌,对未来有了憧憬和希冀。若不是他,她恐怕在大殿下那里就会因为不堪凌辱自我放弃了,就算天崩地裂,日月倾灭,她都要带他出去。
伽阖望了一眼莽龙,晦涩的开口问道“那我娘亲是如何出去的?”
“你娘那时是魔尊,阖族上下,只有魔尊才有资格进入这湮世渊,从来时路返回”
她隐约感觉衡奕与这些事有莫名的关联,一块囤积在通往秘密洞口的石头稍稍松动,里面的真相呼之欲出。
未及多想,她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山崖,浓重的雾气遮挡住了山壁,模糊不清的假象里隐藏着变幻莫测的危机。若是从前,她定然会无畏的去闯一闯那条路,可是她能冒险放手一搏,却不敢赌上云时的安危,若他伤了分毫,她都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小舟于高耸的山壁之下旋转着,水里漩涡的浪花拍打在船边,山壁前方出现一条水路,小船顺着溪流而下。
衡奕站在千灯崖边,纵身朝着那漆黑一跃,像一只凌厉的枭鹰。
山壁里的人朝他微微扬了扬嘴角,笑道“你来了”
山壁上微弱的灵光也只能映亮他的轮廓,面目隐藏在浓稠的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魔族重见天日之时,我会手刃云时,届时,你舍得才好”
莽龙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意,一副漫不经心模样“若是你又那个本事,随意”
随后他又道“你要舍得才好”
他轻轻的嗤笑一声“我又有何舍不得”
在莽龙第一次从看到他的时候,小小的人眼神里的倔强,他就知道这个孩子足以撼动三界。
“此行她必定忆起全部过往,衡奕,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私心?我确有私心,让她想起他从前对她是何等冷漠薄情又有何不好”
莽龙无奈的丢了一句“到底是老夫年纪大了,看不透你们的心思,罢了,你莫忘了大业就是了”
山崖底下那一丝微弱的光也都消失,他抬起头,唯有一望无际的黑暗,手心握紧的拳头颤抖的在逞强。
越往前,雾气越浓重,云时依偎在她怀里,冷的像雪山底下融不化的冰。
船头的灯岌岌可危的摇晃着,脆弱的仿佛稍加一点风雨就能把它摧毁。伽阖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除了担忧,心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不知缘由的痛在慢慢侵蚀着她的意识,让她感觉到伤心也像生根发芽一样迅速生长。
一阵风袭来,她赶紧缩了缩手臂,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突如其来的风让她的长发与臂角共舞,将自己的后背用来抵挡狂风。
摇晃的小舟行驶在翻涌的碧波之上,水里陆续出现点点涟漪,雨点在水面荡漾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她使不出半分灵力,只能用尽全力将他护住。
雨越下越大,如同颗颗玉珠落盘般的砸在她身上,那雨滴丝丝缕缕的都渗进了她的骨子里,寒冷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天空却不再那么黑暗,半明半暗的,仿佛天边的未醒的清晨,又宛若山脚将逝的黄昏。
船也摇晃的愈发剧烈,她紧紧的贴着他的额头,俨然走到了绝望之地。心里却还有一丝倔强的祈望,若有转机,让他走出这阴霾。
一阵猛烈的巨浪翻涌,她紧紧的抱住云时,却仍旧挡不住冲击,二人双双落入水里。
幽暗的水中她紧紧的抓着云时的手,却莫名被一股力量钳制住,生生的往另一个方向带。她眼睁睁的看着沉睡的云时像一只翅膀破损的蝴蝶,缓慢平静的往下坠。
她朝他的方向挣扎着,四肢沉重的像绑了铅铁,用尽了全力,确仍旧离他越来越远。
冰凉的水里,眼前是漂浮的气泡,记忆仿佛开始复苏,她心里的悲凉瞬间膨胀到极限,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从前的那个公主,一味莽撞的向他奔跑而去,即使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仍旧固执倔强的追赶着他的背影。
她时常会想,他怎么就能真的那么绝情,始终扬着高傲的头颅不肯看她一眼。
甚至她嫁给别人,都是为了让他安心,三百年的伤,徒手在暴雨中掘找着他的残骸,泣血的累,肺腑之痛,她都想起来了,她记忆里缺失的最重要的东西。
在模糊之间,终究如同宿命那样,往事重演,她始终追不上他。
她放弃了挣扎,眼中的泪未落下就融合在水里“是你吗,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