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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殿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庆幸夜色浓,遮掩住了脸上的红晕,否则真的此生再无脸面见他了。思绪纷乱如麻,压根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在此处遇见二殿下。就这样被他宽厚温暖的手牵着一直回到了玉清小筑。
望镜这才松开了手,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抬眼望着年岁树对他说“这院子就是我当年住的地方,想不到这棵树竟能长的如此茂盛”
不知所措的小阎殿这才想起今夜之事,也不知那小祖宗回来没有,或许是在仙山,夜里的星星格外的亮一些,二殿下回头看着思绪飘的很远的小阎殿,又觉得最亮的那一颗都不及他眼眸的万分之一。许久之后,伽阖听二殿下提及今夜的小阎,觉得她二哥肉麻起来当的上三界翘楚。
他心里已经拟好了草稿,怎么掩饰有了一个大概,抬眼便对上树下那个缠绵柔情的眼光,正在盯着自己,蓦然间两颊像似被火烧一般发烫。原本就白皙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
望镜怕他是否在迷阵里伤着了,冰凉的手熨帖在他脸上,关切道“怎么了,生病了吗”
小阎殿慌乱的扒下他的手,头也不敢抬的回答“没有没有”心道生什么病,还不是因为你害得相思。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伽阖回到玉清小筑门口就看见了气氛暧昧的俩人站在那里,都手足无措的样子,小阎的脸仿佛要滴血,能让他那个没皮没脸的害羞成这样的,也只有她二哥了。
她踩着月光走近,二人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望镜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正常,问道“大半夜干什么去了”
悄悄的看了一眼小阎,胡说八道信手拈来,笑道“找吃的”
二殿下并没有拆穿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莫要闯祸,这南望山仙泽旺盛,有助于你修行养伤”
她嫌弃的扒拉下他二哥的手道“我又不是青丘的小狐狸崽子,你别这般摸我脑袋”
二殿下慌乱的瞧了小阎一眼,焦急道“你莫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摸过青丘的狐狸崽子了”
小阎殿心里一阵酸涩,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伽阖歪着脑袋,故意揶揄一直盯着小阎背影的二殿下“二哥,看来近日南海上的妖祟都很安分啊”
“我是前几日回天宫面见父君了”
她低头不说话,显然不想接这个话茬,但二殿下要强塞给她,继而说道“他还挺惦记你的”
用脚尖蹭着地面的石头,非要把牛角尖钻的彻底,见她死活不肯接话,二殿下又道“这回听学来了不少仙门子弟,你小心些,莫要被欺负了”
她终是与脚边的石子不再纠缠,抬眸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嫌弃道“又有那几个讨人厌的”
说到这三界内不待见她的,比比皆是,缘由自然是她老娘当年太过于勇猛砍了什么瑞兽,引发了点麻烦。总有些人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自从二殿下从南海回来,将一个故意往她身上泼汤水的仙使提到诛仙台受刑,自此以儆效尤,多数的绊子都撤了。除了那些仙长位高权重的小仙友总爱在言语上惹的她不痛快以外,其他的倒也无伤大雅。
清晨她揉着双眼,神识混沌的跟在小阎殿后面走到了勤学殿。气派宏伟的大殿宽敞明亮,两旁立着四根偌大的玉石柱,柱子上雕刻的倒也不是什么龙凤鸟兽之类的,雕刻的是盛放的年岁花。
殿内整齐依次的陈列着书案,待她清醒过来,发现殿内不仅书案整齐,连衣服是整齐划一的白色滚雪细纱长衫,唯独她与小阎殿显的鹤立鸡群,一个一身月蓝色,一个一身莲青色。她看着有些头疼,这云时仙尊还真是规矩繁琐,浮夸。
第一排的女子一回头,用那双原本顾盼生辉的眼睛剜了她一眼,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呼之欲出的恨意。
伽阖习以为常的将她的敌意置若罔闻,内心掀起波涛汹涌,要说论跟她过不去中这东海龙女琉璃仙子绝对排榜首。
小阎殿环顾四周,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怎么她也来了,她那眼神像是要吃了你”
她目光搜寻着昨夜在神武阁遇见的那个人,小声道“那也要她能有那个本事,她要吃了我,怕是她哥哥东海龙王的位置坐不稳”
他诧异又颇有些欣慰的看着她道“有长进,你也会用强权压人了”
她掩嘴在他耳旁说“压龙”
伽阖打小就不爱念书,虽说记忆不太完全,但也仍然记得她老娘把她扔进学堂,她调皮逃学,被她老娘揍的事。每次想到娘亲,心里就暖暖的,就算被揍也是她觉得最温馨的事,觉得三百年来在天界所受的欺负和委屈都不算得什么。
她俩在最后一排坐下,反正也没打算认真听课。这时昨夜见过的白衣男子负手进来,他笔挺昂然的径直往前走,伽阖从桌前探出身子拉住了他的衣角。
云时回过头便瞧见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满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宛若清晨带着露珠沉甸甸生机盎然的花苞。抓着他的那只手指尖却是瘢痕累累,手腕上还包扎着一圈纱布。落到他眼里,仿佛一根针扎的内心刺痛。
她松了手,小声道“前面没位置了”
他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径直走到最前面,转身之时已有人陆续起身行礼,唤他“仙尊”
伽阖觉得她的运气定是她娘亲遗传的,偷个东西没得逞就算了还能遇到主人。她觉得偷取万魂令还得从长计议,正托腮神游之际,突然身上绕出几道仙气,她那一身月蓝色的罗裳变成了滚雪细纱的白色长衫。本就觉得不如意的她现下觉得更不痛快了,她最讨厌穿素色衣裳。
云时仙尊倒也不像她二哥说的那般凶神恶煞,施施然站在那里,当的上,夫何瑰逸之令资,独旷世以秀群。
他倒不似昨夜那般和蔼,站在前面颇有威严之势。庄严肃穆的样子宛若冷清的冰雪,生出一股旁人不敢与之靠近的疏离感。
一众小辈皆敬佩的仰望着他,唯独末排的那个,低着脑袋不知在算计些什么,脑袋上的发髻像两个包子。
伽阖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那些佛理道学听的她昏昏欲睡,可瞧着讲坛上的人又不敢,万一他要处罚自己,随便他老人家往常用来教育徒弟的哪一项都是自己吃不消的。云时的声音仿佛一道梦魇咒,她强撑着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水,突然间顿悟了,自己是为什么要找罪受,在引阙阁待着难道不逍遥吗。眼下竟还遇上了琉璃,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祸端,她有点悔不当初。迷糊的带着自我反省,一下子就去周公爷爷那里认错了。
正午的的太阳把勤学殿的屋檐照的发亮,殿内只剩那个伏在案上睡的香甜的小小身影,以及坐在她面前支着手肘看着她的云时仙尊。
在过去二百年中,伽阖每日除了整日摸鱼打鸟之外首当其冲的重中之重就是一日三餐。她是被饿醒的,迷蒙的双眼将打开一条缝又立马阖上。虽不记得幼时夫子的脸,但却记得被夫子打手心的感觉。虽说她长大了,并不畏惧打手心,但云时仙尊一定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她。万一让罚她爬悬崖怎么办,肉体凡胎,一顿处罚下来不知又要睡几年。她再次觉得,凡人不适合在神仙堆里生活,太难了。
云时漫不经心的在她耳边说道“你再不起,就罚你把神武阁里的书都抄一遍”
伽阖知晓自己瞒不住他,秉承着在天宫闯了祸破罐破摔的原则,立马起身道“那要是现在起呢”
他冷冷的说道“怎么,不装了?”
伽阖笑的一脸乖巧,心里默默的骂着小阎不讲义气,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云时仙尊,不知道万魂令是否在他身上。
云时为仙数万年,修为高深莫测不说,定力也是三界之内数一数二的强,但在她面前功亏一篑。他记起她幼时总爱环绕在他膝下,奶声奶气的叫他师父。大一些了总爱调皮逃学,每每被自己抓住都会打她手心,脑子里现下还有还有她受罚时往瑟缩的模样。像一只纯良无辜的兔子,总叫他这个三界出了名的严师忍不住心软。
伽阖觉得老人都是些古怪的物种,比如天帝,明明想要与她好生说话,但总是见到她就止不住的火冒三丈,导致二人现在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再比如云时仙尊,一向教导徒弟都是严厉一丝不苟的做派,今日竟玩笑般的捏了捏她的脸,让她抄一遍书作罢。她知晓自己生的美丽可爱,但仙尊也不像是会因为谁有一副好皮囊就放他一马的菩萨心肠。若是如此,当年二哥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真是令人难以琢磨,二殿下常与她说要懂得世故,但这老神仙的世故还真让人难懂。
她哪里晓得,她笑起来糯米团子般的脸颊让云时忍不住想要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