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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一泡尿把熊秉憋醒了,他迷迷糊糊准备外出小解,见洞口处多了一群人,他满是疑惑,转身看着熊桓还睡得死死的。昨晚折腾到了大半夜,熊桓实在是太累,回到洞中直接倒头就睡了,尽管洞里传来各种各样的鼾声也吵不醒他疲惫的身躯。
越到洞口光线越亮,外面的阳光当空而照,纵然有枝繁叶茂的老树遮挡,也还是避不开清晨的阳光,绿叶的缝隙处都被太阳光直入,照在地上密密麻麻的亮斑。洞口的几名侍卫是后半夜换的岗,因为是职业原因,个个都站的笔直,精神抖擞,最主要是他们记忆力还是挺强大的,后半夜到现在为止,进进出出不下四五十人,他们个个都有印象。
在竹林处分兵护守的启元东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他早早就起来了。因为常年在军中担任统帅一职,所以驭下相当严苛。最让人不爽的是,他醒了后也不许别人睡,作为使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命贴身侍从把众人唤醒,还将宫人编入在内,把之前管理军营的一套都用在这群人身上。刚开始也没什么,大家都不以为然,随行护卫军和宫人统一集合,听启元东发表了一通讲话,他鼓励大家今后要早起锻炼强身健体,接着就是那磨人的操练。
启元东告诉众人,作为操练者,最开始要练的就是嗓子,嗓子好不好也会决定格斗或是战场的胜负。说白了,练嗓子就是大声喊话。启元东没有肯定的说战场上靠嗓子就能赢,其实还有潜台词没有说,战斗的胜负还要取决于脑子和武力值。
副使之命大家不敢不从,纷纷排列好阵仗,众人“嘿哈嘿哈啊……”起来。宫人们见着新奇,操练也是挺卖力的。有一宫人名刁邯,声音独特,练起嗓子来格外刺耳,喊出声来如尖叫无异。刁邯周边的一圈人听到后,皆捂耳呼喊。
人多嘴杂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四处声音杂乱无章,东一句,西一句。
听了半天的启元东实在是听不下去,他一发声“停”,那嗓门确实是震耳欲聋,“诸位,我们现在是团体,不是散兵游勇,你一声我一语的,不是在制造气势,而是在创造噪音。”这群人还挺自觉的,都停了下来。
考虑到大家第一次接受如此训练,启元东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让粮官将即食的锅盔饼分发众人食用。
已是辰时二刻,另一路由熊秉熊桓带领的人马还没有到竹林汇合,启元东甚为焦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应当速速赶路。启元东为副使也不好命人催促公子,便只有耐心等待。
启元东是荆州一等一的上将高手,武力值在上乘上等,他满脸的络腮胡子映衬出了中年男人独特的魅力,体格魁梧,着盔甲系披风后,更显威风凛凛了。启元东也许是天生的好肤质,年过半百的人了,竟未有一丝白发,精气神都很好,看起来像三十岁左右年轻人。
从早期的荆州疆域扩充到抵御南蛮,带兵入梁平乱,这一系列大大小小战役启元东皆有参与,且功不可没,被君主熊昭弼所器重。这次出使中州任职使团副使也充分说明了君主对他的信赖与认可。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了,休整的时间也够长的,启元东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命人去山上通报催促熊秉他们抓紧下山起行。
距离中州几千里的路程,骑马最快也要二十来天。使团一行也只有四十六人骑有马匹,上百人都是步行的,而且还有几十辆托着重物的大马车,再怎么走也至少需要三十日,日日行进都要算好时间,避免误了前往中州的时辰。
在洞内的熊桓还在呼呼大睡,畅游在梦乡中,嘴里嘟囔着“好吃,好吃”,一十足的吃货暴露无遗。同在洞内的洛克见到大公子后便兴冲冲地跑过去拜礼,自报家门告知一切,看到自己主子的心情难以言表。
熊秉听完昨夜发生的事后不忍去打扰熊桓,悄悄安排人整理好行装下山去待命,自己同几人一起留在洞内守着熊桓。
没多久,启元东派来传话的人也驶来,“禀大公子,启将军命在下前来告知,现在时辰不早,当尽快赶路。”启元东派来的侍从站在一旁等待,得到大公子的确认后才离去。
“醒醒,二弟,快醒醒”,熊秉上前轻轻推了一下熊桓,熊桓懒散地翻了个侧身。熊秉接着道:“启元东将军派人来催促咱们抓紧赶路,想必他有行程计划,待会赶路的时候给你安排马车上睡如何?”熊秉本不打算叫醒老二的,只是启元东都让人来催了,再拖沓就不太好,当速速会面赶路才行。
侧身躺着的熊桓慢慢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喊了声“哥”就没有下文了,“乔怀澧,才走一日我就怀念你家馄饨了。”
“起来了,咱们把事情早点办完,回来后让你吃个够。”熊秉系好腰间的跨剑后对二弟说道。
熊桓实在是太困,拖着疲惫的躯体慢慢爬了起来。凌晨到洞中的时候特意命人安排了洛克及带来的十余属军。因黄金玉石也在洞中,对于洛克此行的目的,熊桓还是有些担心,洛克无指令前来,是否有阴谋或是其他,熊桓自己也不敢完全确定。为了以防万一,熊桓特地嘱咐乔怀澧安排好人监视洛克等人。
在竹林等待的启元东,来回踱步,急得不行又不敢先走,君命在身但又要忌惮两位公子。
在草屋旁边的马车上,突然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启将军,我们何时启程?”
问话的叫徐媚娘,是前往中州的美人之一,在车上实在太久,这群貌美的小姑娘除了外出去方便以外,没有事是不允许下马车的。这辆有着立棚的大马车上是由两匹壮实的骏马拉着,马车上共载有九人,一服侍的宫人以及八名荆州送与共主的美人。这些美人吃住都在马车中,有随行的宫人侍奉。八名美人个个长相姣好,各有才艺,是宫中执礼科精心挑选的。
启元东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好,公子未到,使团就无法前行,没有特殊情况一切还是得听大公子这个使团正使做主。启元东只得说稍后就走。
下山后,熊秉熊桓快马加鞭共赴竹林见启元东,着乔怀澧、诺克带众人紧随其后。
“启将军,久等了。”熊秉在马上礼貌的说道。熊桓直视着启元东点头面露微笑。
熊秉把洛克等人的事情报给了启元东,洛克只有荆州府军副将的牌照,却没有前来使团的任命,启元东先是冲洛克大发了一通脾气。洛克擅离职守,私自带兵前来,本该重罚遣返回荆州城的,又碍于君夫人魏娇贤,假使是真的奉命来保护大公子的,处罚了洛克就是间接得罪了君夫人。再者,洛克如是真的来保护大公子的,即便君夫人有结交外臣之罪,念及爱惜儿子才派人保护,君主也不会跟君夫人过不去的。
作为曾经的领军统帅,启元东的防范意识特别强,他命一人向荆州城传信,以了解洛克的属实。再没有确定洛克真实目的之前,启元东安排洛克与带来的十来名府军作为前锋开路,去探查前方的路,半个时辰派人回来报一次前方情况,还让随行的两名内侍军一起,便于监视。
使团数百人的队伍异常庞大,队伍不断的前行,宛如移动的洪流。
穿过竹林后,右侧边陆续出现了土屋,慢慢的越来越多,再向前走就有不少农家庄园了。
初春时节,荆州之地阳光明媚,特别适合春耕。行至庄园时,前方皆是水田,隐约见到六七个农人在弯腰下秧。另一块田地较为干爽,几头耕牛在农户的牵引下犁田地。
熊桓放眼望去瞳孔舒适不少,这里水田粮地一望无际,水田侧方大大小小土屋庄园零散有型,老农插秧,水牛犁田,还有不远处的绿林群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像一幅画卷,熊桓很是好奇,便问并排的大哥道:“大哥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也未离过荆州城,这里还真不知是荆州哪里,这里应属我荆州南郡所辖。”熊秉说完这话略有些尴尬,自己博览书简众多,也阅过不少古籍,都是竹简布帛上所学的东西,终究是了解的太少,没有亲身来过,便经历少了。应了那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是南郡哪个县何人知晓?”熊秉问后围跟随的官吏。
“公子,我等现所处乃南郡权县,下臣曾来过此处巡查。”玉尹乐无典冒出句话来。“再行二十里便到权县县府。我多年前来时听闻权县所居百姓多为殷商后裔,贵胄藏于乡里。当地又为长寿之乡,古稀之年者众多,是我荆州所有郡邑里寿命最旺之地。”玉尹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抖了出来。
熊桓对“长寿”二字颇为感兴趣,准备在这权县探访一番,如果真有什么长寿的秘诀,就可以将长寿之法告诉君父,这样父亲也能长寿万年。桓母的死给熊桓带来了无限的伤痛是难以抚平的,他不想再让亲人离他而去了。近些年来,他的父亲随着年纪增长,身体每况愈下,熊桓都看在眼里,又想靠近,又望而却步,之前还对他有所埋怨,现在已经没有了,默默关心他的父亲对他是充满爱意的,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
“乐大夫,你说这里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才得此长寿?你之前了解过吗?”熊桓连问两个问题。
“二弟莫信,古稀者自古以来就鲜有闻之,莫不是道听途说。”熊秉对乐无典的话抱有怀疑。
乐无典笑言:“那下臣就不知了,我也是听闻,是不是真如传言,还需亲身去考证。”
从未出过荆州郊外的熊桓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就算荆州城内有蓝天白云,他还是觉得出了荆州城后的蓝天白云更新奇一些。熊桓主意已定,跟着大部队也太无聊了,不能快马疾驰,也不能走得太慢,领着大队,使团后面还跟着众官吏和启元东,好不自在,自己带几人在这周边走走看看再说,“大哥你们先走,我带几人去附近庄园转转。”
好奇,爱玩,崇尚自由似乎都是年轻人标志,熊桓亦是一样。
在外长兄如父,熊秉对这个二弟关爱有加,处处管得紧紧的,不放心熊桓,便说:“我跟你一同去吧。平时多在宫里做事,难得放松一下。”
“大哥,你可不能放松,这次去中州责任重大。你现在是使团正使,有君命在身。你要是跟我一起去了,使团就没有领队了,毕竟启将军是副使,你现在不领头,他也不敢僭越。”熊桓先是一本正经的跟自己的大哥一一理顺他的重要性,然后又说道:“你们还要速速去权县驿站修整,投料喂马,备足日后随行的干粮。”
熊秉听完弟言后,想想也是,到了权县之地还要去县府照面,由县府驿卒快马传递信息到荆州告知使团行进情况。
“那好,你带几人一起前去,务必小心,记得速速回来,我们在权县驿站汇合。”
熊桓本来欲让张子玄带人跟随的,后来乔怀澧毛遂自荐要一同前往保护,熊秉也主张让乔怀澧同去,熊桓便应允了。
一人是自己儿时玩伴做什么事当然考虑在先,同行一路见着也不必尴尬,说话更是无须忌惮;而另一人是君主的随身护卫,年纪虽与熊桓相差不了多少,但是讲起话行起事来就要注意不少。虽说熊桓出宫后这两年常去照顾乔怀澧父亲的馄饨小店,但是他和乔怀澧是没有多少交集的。
论功力造化来说,乔怀澧的武功造诣与启元东相差不了多少,毕竟师出游侠子匡,武学造诣当在上乘下等水平,一人独自对付十几人不在话下。熊桓既然要独自去附近庄园到处转转,乔怀澧必然是最好的随行人选。
九州内,武力造诣分为三大乘,每乘三小等。分别为上中下三乘,其中上中下三乘分别又分上中下三等,超越这三乘的武功便是上上等的武学精英了。
师出华明的熊桓,现在的武力造诣也只不过是中乘中等,这等武力对付大部分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熊桓暂时的出行本来应该向使团副使启元东将军报备的,因自己急于要走,为避免麻烦,就委托大哥熊秉去知会在队伍后面的启元东。
田间的小道很是狭窄,熊桓等人只得下马而行,牵着马走,五匹高头大马从田埂上过的战战兢兢地,不时踩落田埂边的石土。
熊桓询问在田地耕作的老者才知道这里具体的名字——权县马良镇商家庄。再问老者年纪,老者答曰:已过古稀之年,其两子都已花甲。
熊桓连续问了田间劳作的几人,都为高龄老翁,庄子里除了守庄的家卫,其他稍微青壮的男子都在县里谋事立家了,秋季田亩收割之时才会回来。
几位高龄老者的回答,让熊桓慢慢回想起了玉尹的话,确实感到惊讶,难不成真有长寿秘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庄去了解长寿之法了。
一行五人到了庄口停顿,熊桓在前,乔怀澧在熊桓右侧,其余三名侍卫军位于其后。庄子前面竖有一碑,写着“千秋万年,家园永固”八字,再往里走点,一木质牌匾横在空中——商庄。
商家庄里土屋林立,一座座井然有序,有些大户人家都是带有院子的,院墙均为泥土砌成,看起来很厚实。土屋之间有长长的一条走道,虽是土路,但也相当平整干净,明显是有人长期打理所致。
熊桓一行连人带马在这巷道穿梭,走至一家带有庭院的住户家时,看到有几人在院内晒种子,分别将种子摊开。
熊桓很是好奇,将马绳递给了乔怀澧,一个人进了院内,“老人家,你们晒种子做什么?”
一满头白发的老人抬头看了看熊桓,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得汗珠,回应道:“小辈你是外乡来的吧?一看也没做过农活。”
熊桓点头称是,很是恭敬。
那白发老人佝偻着腰,慢慢站了起来,对着熊桓继续道:“这是稻谷种子,现在正是春耕的好时节,晒种来提高种子的存活率,这样晒过的种子长出来的稻子病虫害也少。”
“是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多谢老人家。”熊桓很谦卑的回应。
白发老人额上布满皱纹,脸颊两边有不少老年斑,褶皱的鱼尾纹透漏了老人历经沧桑的岁月光景。熊桓目测了一下老人的岁数,但是还是出于准确性,还是多问了一句,才得知老人已八十有二。
庄里的老人也很好客,邀熊桓在院内就坐,指着一胡子半白的男子让其端水抬椅出来,原来胡子半白的男子是老人的二儿子。熊桓婉拒,告知老人外面还有几个朋友在等候。老人很朴实,让儿子邀请外面的人进来,都奉上了水。
老者的儿子帮熊桓的侍从把马牵到了院中的驴厩处,拿了一些草料喂食。乔怀澧见后很是感激,想着马匹奔走了大半天也饿了,连忙使银钱递予老者之子,老者见到很是气愤,斥责了一顿乔怀澧。告诉他草料本是多余,况且也不花钱,不必太过讲究。乔怀澧连声说谢,对老者甚是钦佩。
熊桓在一旁同老人聊了起来,从老人日常饮食到生活习性一一了解了,又把自己所闻的长寿之事告知老人,老人告诉熊桓,并没有什么秘诀,商家庄众人都很和睦,几乎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很是规律,人人护庄,人人爱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老少孤寡残疾者都有所养,相互帮忙,庄园氛围好,烦心事少,日日愉悦生活,故才长寿。
老人后来又说了件事,是他听老一辈说的,商家庄后的山中峡谷处有一水泉,我们庄里世代饮食之,烧火做饭,煮水饮用都是峡谷处那坛水泉。
也许是长期饮用水泉水和长寿有关,聊着聊着天已渐变,熊桓见天色已晚,本想再去看看老人所说的峡谷水泉,后来还是没有去,让他更为看重的是商家庄的理想生活和人与人之间的互信互助。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变暗,太阳慢慢消失在天际。熊桓见时间不早,与庄里的老人道别后,急匆匆地走出,院里的马还在继续吃着老人所提供的草料。几匹马吃得津津有味,下属也顾不了那么多,将马强拉出来牵到熊桓面前,从当时状态来看,马是极其不乐意的,它嘶叫了几声,还跺着腿。
同行五人牵着高头大马从田埂顺着到了通往权县县城的大道上。众人快马加鞭,在大道上驰聘,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所以地上的马蹄印不是很明显,但是弄得马屁后面尘土飞扬,如果不注意看,后面的来人还会以为是沙尘暴。
“驾,驾......”后面传来一阵喊声,一年轻男子骑马通过了这片沙土区,两边几缕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起向后扬,灰尘沾的脸上到处都是。
熊桓和乔怀澧一行也不甘示弱,怕被后面的人赶超,抡起鞭子就往马屁股上打,那坐骑疼得实在受不了,只得拼命向前跑,沙尘也越来越大,尘土飞舞在空中来回打转。
后面骑马的人实在是受不了,眼睛都快被那沙尘给眯瞎了,“前面的麻烦慢点,在下有急事,让我先过去,感激不尽。”
这声音很熟悉呀,似曾相识,熊桓想了又想,拽了一下缰绳,放缓了步子。向上翻了翻眼睛,刚才后面那个是秦于初,声音太像了!
“吁.......”熊桓拖了很长的音。
后面的年轻人没有追上来,反而停了下来,下马后把马牵到河边饮水,顺带吃些岸边的青草。
熊桓赶了过去,只见到那年轻人的背影,便喊道:“你可是秦于初?”
秦于初转过身来,“诶,怎么是你,二公子?”很惊讶的表情。
紧随而来的乔怀澧也赶了过来,跟在熊桓身后。
“怎么不是我?”熊桓笑言,接着又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熊桓把马放到了一边,走到秦于初旁。
秦于初回道:“老友,我来陪你!我可是奉命前来的。”
畅聊了许久,二人相视而笑,饮马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