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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我砸这家!”吴成材恶狠狠地下了命令。
周氏一听这话大声尖叫起来:“我夫家姓朱,这是朱家卤肉,跟我们无关,你要找的人不是俺们!”
吴成材用力推搡了她一下:“可那卤肉总是你家的吧,你用什么玩意做的,让小爷我拉了几天肚子,险些没命。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砸!”
周氏脱口而出:“我我堂哥是周捕头。‘
吴成材呸了一口:“周捕头,他就是一条狗,他算个屁。”
吴成材和他的狗腿子们乒乒乓乓地砸起摊子来。
周围的小贩们全都避之不及,谁也不敢得罪这个恶少。
李大姑和李竹也不禁有些着急。吴成材本就是冲她家来的,上次躲过了,这次肯定跑不掉。等他们砸完朱家的,就该轮到她们了吧。
李大姑悄悄塞给一个闲汉几文钱,请他到衙门悄悄去报案。
与此同时,李竹也在飞快地想着法子。她和李大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将卤肉装到另个木桶里,悄悄转移到隐僻的角落。再将钱匣子放好。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小白伸了个懒腰,卧在地上继续睡大觉。
“老天爷,你们这是欺负人哪。我不活了,你把我打死算了。”周氏的大嗓门仍在继续,她躺在地上撒泼。可惜,她这招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吴成材这样的根本没用。
可能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吴成材和他的狗腿子们这次没有拿走卤肉,而是将卤肉扔的到处都是。吴成材不稀罕,那些狗们猫们可稀罕了,不多时,隆福街这边就聚集了一大群狗,既有住户家养的狗,也有没有主人的野狗。另外还有十几只猫儿。别的狗互相争食,大咬出口,只有小白仍端卧不动。
李竹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去吃啊。”
小白耳朵晃了一下,“汪汪,那卤肉味道不好。”
李大姑说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逗狗。”
这时,其他摊贩都纷纷劝道:
“杨嫂子,你们赶紧趁空回家吧。”
“是啊是啊,一会儿他们来了,吃亏的铁定是你们。你别指望衙门。”
李大姑方才就在走与不走之间迟疑了一会儿。如今听人们这么一劝,她更犹豫了。吴成材跟她家有过节,她这次躲过了,下次呢,难不成每次都躲?可是若不躲……
李大姑犹豫片刻,低声对李竹说道:“阿竹啊,你带着钱匣子跑出去躲躲,我一个人应付。”
李竹断然拒绝:“我不走,我也不怕。”
李大姑急道:“我知道你不怕,可你是个姑娘,这帮二流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对你不好。快去躲躲吧,他们顶多闹一会儿就走了。”
李竹站着没动,她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细腿,默默叹气,自己要是有一身怪力就好了。她气性上来,能有手撕吴成材的冲动。
李大姑还在这边劝着,吴成材和他的狗腿子已经出完了气。一群人骂骂咧咧,歪头晃脑地朝这边走来了。
吴成材老远就对着李大姑嚷道:“死老婆子,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胆气,竟然没有吓跑。”
李大姑压着火,对吴成材说道:“吴公子,当初我儿坏了你的事,他也带人将他打了半死,他至今还卧床不起,我摆个小摊子赚点小钱糊口。还望吴公子不要逼人太甚。”
吴成材瞪着绿豆眼,咧着厚唇吃吃地笑道:“哟嗬,这死老婆子说话还咬文嚼字的。我逼人太甚,小爷我就逼你了怎么地?”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又停在了李竹身上,他探长脖子,伸着硕大的脑袋盯着李竹看了一会儿,“叱,这小丫头长得够快的。前次还像杂草似的,这次变成花骨朵了,看得小爷心痒痒。”
李大姑听他出语轻浮,赶紧对李竹使眼色,让她快点离开。
李竹站着不动,这时小白也不睡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呼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立在李竹身旁,目光犀利地盯着吴成材瞧。
吴成材伸出一双肥手,直往李竹脸上凑:“来来,小妹妹,让哥哥摸一把。”
他的手还离得还远,李大姑就啪地一下打下去:“你给我住手。”
吴成材一脸狰狞,呵呵冷笑着。他的狗腿子抱着肩膀围堵上来,七嘴八舌的,净说风凉话。
而那个周氏也凑了上来,本来她的摊子被砸了,心情很不好,可现在一看李大姑的摊子也要被砸,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竟也有闲心来看热闹了。
吴成材撸起袖子,骂骂咧咧:“臭老婆子,上次你那短命的狗儿子打了小爷,这次你也敢动手。看来,小爷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吴’字怎么写。”
接着,他壮臂一挥,高声吩咐:“孩儿们,还愣着干啥,去给我砸了这个摊子。”
“嗷嗷,好好。”众狗腿们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这声命令。
周围的人吓得脸色大变,很多人都替李大姑两人担忧。也有少数人等着看热闹。他们平常跟李大姑走得近归近,但那点交情也不至于让他们出头帮忙。毕竟,他们是做生意,招惹上吴成材这类人,以后就会有无穷的麻烦。
虽然没人出头,但也有几个胆大的,好声劝着吴成材:“吴少爷,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这两个妇孺吧。”
吴成材气壮如牛,大喝一声:“砸!”
李竹这时也做好准备,手握着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扁担,对着小白命令:“小白,咬!”
“汪汪。”小白像是在回应李竹的话似的。
汪音一落,人们眼前一花,就见面前闪过一道白影。
“啊——”
只见小白已经窜上吴成材的肩膀,对着他的双下巴就是一口。
吴成材伸手去捉,小白身影一闪,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吴成材下巴上鲜血淋漓。一边像疯狗似地去踢小白,一边恶声恶气地吩咐:“给我捉住这条白狗,杀了剥皮做汤!”
那帮狗腿不敢怠慢,三人伙同吴成材去捉狗,三人去砸摊子。
李大姑平常做农活,力气很大。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砸。她手挠脚踢,李竹举着扁担,劈头就打。
这三人也怔住了,没想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这么难缠。尤其是那个小的,别看人小,那劲真狠。
那人去掀卤肉摊子,不想这盆里只剩下了一些卤汤,卤肉早就没了。李大姑发了狠劲,搬起大木盆,狠狠往这两人身上一泼,“来抢是吧,都给你们。”
哗啦一声,那两人被浇了个汤澡。两人瞬间变成了两只僵直鸭。
这还不算,李竹的扁担很快就到了。
“哎哟。我的娘哎。”连挨了几下,这三人也发了凶性。抬腿去踢李竹,李竹灵活闪过,顺手扔过一只木桶向来人砸过去。
现场乱成一团,锅碗瓢盆的乒乓声,人的吼叫声,还有狗吠声。
李竹和李大姑这边战况激烈。
吴成材和小白也撕咬得十分激烈。
小白像是猫逗耗子似的,逗着吴成材绕圈子。吴成材和三个狗腿子此时是满面通红,气喘吁吁。他们追,小白就跑,他们停,小白也停。在跑与停之间,它还时不时抽空去咬一口。
这夏天的衣裳薄。小白的利牙一撕,这四人的衣裳,刺啦作响,身上的裤子几乎没有完好的。
这还不错,小白咬了他们的腿和下巴之后,开始盯着他们的裆部了。其中一个狗腿子要不是护得急,很有可能就变太监了。
小白的这一招,让这些人有了忌惮。这帮狗腿是见软就硬,见硬就软。他们又不是吴家的奴仆,不过是跟着吴成材混口饭吃。哪能因为他把命根子丢了。
渐渐地这些人就有些怕了。追狗打狗也不积极了。
小白一人应付这几人轻轻松松,李竹那边就不好过了。
那三人毕竟是青年男子,真要动起粗,女子哪是他们的对手。
“小白小白,快来咬他。”李竹大声嚷道。
“汪汪。”小白听到主人呼唤,也有点急了。
忽然,他直起前腿,伸手脖子“汪汪”叫了几声。刚才还在那儿抢肉吃的狗们,有几只停了下来。
“汪。”小白再叫。
很快地,就有几只大狗跑过了来。
“呜呜,汪汪。”这些狗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个对着吴成材的这帮狗腿子,龇牙咧嘴,虎视眈眈。
这些人更害怕了。
周围的人躲得更远,生怕殃及到自个。有些闲汉甚至爬到树上去看热闹。
吴成材也怕了。但又觉得若是就这么算了,他的面子不好看。
于是,便虚张声势地叫道:“给我打,先打死这只白狗。”
“少、少爷,算了吧。”一个狗腿子结结巴巴地劝道。
吴成材恼羞成怒,踢了他一脚喝道:“滚。”
李竹趁机说道:“你们这些狗腿子连狗的地位都不如,甚少我不会踹我的狗。”
那狗腿子冲李竹龇牙瞪眼。
李竹又骂吴成材:“你这种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一帮大男人整日饱食终日,不事生产,上无益于朝廷,下有害于百姓,令父母祖宗蒙羞,你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娘早知道她怀的是如此一摊烂肉,恨不得剖腹自杀。”
吴成材眼冒凶光,伸手就去抓李竹:“小爷我要把你弄到府里好好折磨。”
“汪——”又一道白影闪过,小白飞身起来,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啊啊——”吴成材疼得直甩手。
李竹补充道:“你看你,不但人人嫌恶,连狗都看不上。”
“连狗都看不上,还真是。”
“这狗真了不得。”
人们小声议论着。
李大姑期待地看看前方,那个去报官的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来?
吴成材一行人被狗咬,进退不得,就这么走了,没下不了台。不走,又不敢怎样。
对峙了一会儿,吴成材眼珠一骨碌,突然大声宣布:“这些野狗咬了人,人会变疯。你们都给我打,打死一条狗给十文钱。那个白的,给一百文。”
众人愣怔片刻,很快就轰乱起来。财帛动人心,况且这些狗有一部分是野狗,打死了也没什么。
吴成材这话一出,不少人看向群狗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呜呜。”小白低声叫着,奇怪的是,李竹能感应到它的愤怒。其他的狗仍无知无觉。
李竹也有些紧张起来,同时也更加憎恶这个吴成材。她一定得想办法治治这个人。
李竹的脑筋飞快地转动着,她和小白连吴成材几个人都应付不来,假如这些路人真要为了钱来捕杀狗,她恐怕也制止不了。
她如今只好拿陈观来挡一挡了,她有点后悔没有问清他的家世,否则的话,会更有震慑力。
此时是非常时期,她也只能现场瞎编了。
“诸位请听我一句,想必大家也看到我家的狗非同寻常,它在家不吃剩饭,我们吃什么它吃什么,方才众狗抢食,它无动于衷。它为什么会这样呢?就因为它来历不凡。它是一位贵公子寄养在我这儿的,这位公子十分善良纯厚不但与人为善,就连畜生也是爱护有嘉。为他治好他的坐骑,曾出价二十两赏银。这只白狗,曾在山里救过他的命,若是他们谁打死了它,后果不消我说。吴成材这是挖坑给你们跳呢。众位可清楚了。”
小白的乐透早就有人注意到,此时李竹一提醒,再次掀起了人们的议论。
众人不知真假,举止再度犹豫起来。一百文是让人心动,可若真得罪了贵人,那可不是小事。
吴成材嗤笑一声,大声揭穿李竹:“你说你认得贵人,啊哈,别开玩笑了。你家真认得贵人,小爷我还敢找你家的事?你不是认识什么贵公子吗?你让他来让他来,让小爷瞧瞧,他是扁的还是圆的?”
李竹不慌不忙道:“我为什么不找他帮忙,是因为我不像某人是狗仗人势之辈。”
“呵呵,你倒说出名来,让我听听,吓一吓爷。”
他的狗腿子油腔滑调地附和道:“是啊是啊,说出个名来,看看我会不会吓得尿裤裆。哈哈。”
李竹一字一句道:“他叫陈观,这狗确实是他的。”
“陈观?我呸,他算个屁!”吴成材又拿出方才鄙视周捕头的那套口吻。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这时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是谁,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