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菲格拉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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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寒假不久,思源一家和姑姑及一博便一起回了冀北老家。这里是个小地方,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对于大人和老人们来说,图个清净;对于孩子们来说,这里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姑姑常常带着一博回来过年,思源自然也很高兴,有个同龄玩伴,相比这里亲戚的孩子们更有共同语言。

    姑父没有回来,五个人正好一辆车满载,把行李和给老人们的礼品塞进后备箱便开始出发。离北都不算远,开车大概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老家的房子临街,还有几间小门脸房,两位老人的退休工资加上房租,基本够他们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华老爷子照旧坐在家门口的月台上等着他们,这是不用想的。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带着一顶黑棉帽,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眺望着那辆熟悉的车。

    看见一个黑点,老爷子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往前走几步。随着黑点渐变成方框,再到有了车型,老爷子向他们招了招手。

    果然,这就是思源他们那辆车。还没等车停稳,思源和一博就开了车门下去。

    “爷爷!”

    “姥爷!”

    “爸!”

    这声音如天籁一般,让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那种笑装不出来。

    两个大小伙子几下就把东西运到了家里,拉开拉链摆出来:酒、茶叶、烟、熟食、药……

    老爷子看见酒和烟便激动的不行,过去拿起来又放下,又拿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蹦出来两个字:茅台。

    老爷子眼神不好,奶奶也是。

    盼了半年,儿女子孙终于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谈着近期发生的事。

    “咱爸不是眼神不好么,可咱们一回来就神了一样,那么老远就看出来了还招手,要我我都看不出来。”思源的父亲说。

    “哈哈哈哈哈!”老爷子响起了明朗的笑声:“你们知道不,这叫心灵感应。”

    思源觉得真是神奇,真的有心灵感应吗?

    腊月三十白天,家里要挂灯笼、贴对联、挂彩旗等等,这是住小院才特有的权利,大城市的楼房可没法折腾。

    这天很忙,尤其是思源和一博,接管了所有的活。哥俩配合的还挺好,不出一个小时就把该做的都做好了。爬梯子的登高作业思源可不敢弄,他恐高,这些便理所当然的归给一博。

    “开开灯试试。”一博把灯笼挂好后跟思源说。

    思源按开了开关,没亮。

    “坏了,你赶紧上门口百货店买一个新的。”

    “你等会啊,扶好喽。”

    其中一间门脸房租给了一家卖百货的,就两步道,方便得很。

    “叔,有LED灯泡么?”思源问。

    “有啊,我给你拿去,要大的小的?”一个胖胖的叔叔回答。

    “小的就行。”

    “好嘞,五块钱。”

    思源摸了摸兜,这衣服是换过的,没拿手机。

    “不好意思啊叔,忘拿钱了,现在回去取一趟。”

    “没事儿,先拿回去吧。”叔叔把灯泡递给他。

    这店里很乱很杂,卖的种类也多。

    “干啥呢,这么长时间?”一博在梯子上冻得哆嗦。

    “忘拿钱了。”思源把新灯泡给她。

    揣上五块钱,思源又回到了百货店。

    “不好意思啊叔。”思源双手把钱递了过去。

    “这有啥的,你爷爷奶奶可没少照顾我。”胖叔叔笑着接过来,把钱蹭蹭,装进被油渍浸透的衣服口袋里。

    思源和胖叔叔坐着聊了一会,后者讲了很多思源小时候的趣事,他租这房至少也有十年了。

    当思源谈到心灵感应时,胖叔叔笑了:“哈哈,我跟你说,只要这过一辆车,你爷爷就站起来挥挥手。起来坐下十几次,我看着心疼,想把他扶进店里,人家不,非要等。”

    思源听后才明白,哪有什么所谓的心灵感应,不过是一个老年人的痴心苦苦等待罢了。

    家里总算弄利索了,两人早冻坏了,连忙进屋靠着暖气捂捂手。暖气很烫手,不敢长摸,因为是用炉子烧的。

    黑黑的炉子里,雪白的灰里窝着些煤块。煤起初在大山下沉睡,后来被开采转运,现在,身子里通过红隐隐的火,又醒过来,然而,醒着,就快成灰了。它第一个生命是黑色的,第二个是暗红的。老爷子丢了两块土豆到里面,烤起来。煤轻微的爆炸,淅沥淅沥,如同冰屑。

    烤土豆是绝顶的美食,取出来后,外层的皮被烤的焦黑烫手。吃就需用手小心地剥开那层皮,里面露出白又偏黄的果实,吃起来沙沙的,微微的炭烤味。皮也可以吃,老爷子总是把俩孙子剥下的皮拿走吃掉,思源尝了尝,确实不错。

    剥皮时粘上了一手的灰,吃完就必须去洗手。孩子们的手进水前是黑的,出来后便白了;而老人们的手进水前是黑的,出来后还是黑的-老人的手是洗不干净的。

    终于等到了晚饭,思源把买的一箱子炮抱出来,先放了一挂鞭庆祝一下。

    在中国人心中,过年是最隆重、最有凝聚力的仪式;年夜饭,是一份中国人对地缘和血缘近乎执念的仪式感。

    思源家死规矩没有,大概七点半左右就开饭。

    家里的女人们在厨房晃悠了一整天,家里的各种锅统统用上,小锅里炒着菜,中锅里焖着黄焖鸡,大锅里煮着骨头,整个房间都飘着肉味。几乎所有肉类都齐聚了,最后,饺子是必不可少的。

    鱼也是要有一条的,图个年年有余的吉祥。

    桌上摆满了菜和熟食,白酒、红酒、沙棘汁、露露……

    把饭桌搬到电视前,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阖家欢乐。

    饭是必然吃不完的,做的太多。每盘剩个一半,就都鼓着肚子瘫在椅背上:“饱了饱了。”

    老人们会再逼思源和一博吃下一碗饺子:“吃,大小伙子!”

    硬咽下去了被醋泡变色的饺子,终于完成了任务。

    思源拉着一博出去放炮,奶奶拿着两件棉服跟着,让他们披上。

    二踢脚都不敢放,得思源的父亲来。

    父亲点燃后也丝毫不慌,走着回来,爆炸了也静静地吸着烟,后面火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裂,父亲背对着,像极了科幻电影的海报

    到了零点,外面劈了啪啦的响起来,夜色中姹紫嫣红的花炮显得格外明亮、美丽。

    思源也把镇店之宝搬出来,那是个巨大的花炮。

    看在天空中炸开,样子是玫瑰花,思源仰着头望着它,这感觉他真想一直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