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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季衍被凌墨这么一问，灰白的脸色因窘迫亦或是愧疚微微发红。
在他的固有认知里，凌甜一直是一个善良，温柔，优秀的女孩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无条件无原则地袒护着她。
现如今，他突然发觉凌甜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对她的女神滤镜也因她卑劣的行为被摔得稀碎。
凌墨犀锐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愧色难当的季衍，不咸不淡地道：
“喜欢本该是简单而美好的，你却让‘喜欢’二字变得肮脏不堪。爱屋及乌没有错，可你的行为更像是助纣为虐。你若是继续一意孤行下去，我也不拦着你，自会奉陪到底。”
“抱歉，实在对不住。”
季衍回想起自身之前对凌墨的刁难，羞愧地无地自容，至低垂着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向她道歉。
彻底清醒过后，他才清楚地认识到，热衷于搬弄是非之人压根就不是凌墨。
反倒是以弱者形象自居的凌甜，总是做着咄咄逼人之事，三番五次地设计陷害凌墨。
“道歉就不必了。错了就是错了，我要是稍微柔弱些，怕是早就被你们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是啊，错了就是错了。”
季衍眼眶微红，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段虚无缥缈地感情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本就不够平稳的情绪再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是一想，他已经无力请求凌墨让她放凌甜一马，也没脸再说出这样的话。
怔愣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跑来看他笑话的人越来越多，他才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站起身，兀自一人失魂落魄地朝着黢黑的操场走去。
凌墨耳力好，听闻他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原来，我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之类云云，又见他好似失去了活力一般双眼失焦，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大对劲。
仅迟疑了一秒，她就果断地叫上了秦北冥，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季衍身后。
秦北冥侧目瞅着她脸颊上的些微红晕，不放心地问：
“药性真散了？季衍的事别管了，我还是先送你去医务室观察一段时间吧？”
“放心，药性已经散了。”
“我有些好奇，在未服用解药的情况下，你是如何散去药性的？”
秦北冥本不是爱探究他人隐私之辈，奈何凌墨身上的秘密好似怎么挖都挖不完，一时没忍住，便将心中的困惑尽数道了出来。
凌墨摊了摊手，并未想着瞒着秦北冥，直言不讳地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一般性的毒，亦或是催发情愫之类的药物，对我来说，都起不了作用。”
“百毒不侵？”
秦北冥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一切来得有些凑巧。
他身上的病症据说只有天医一脉治得了，而天医一脉最为显着的特征就是百毒不侵。
难不成，他苦寻多年的圣手天医，正是凌墨？
可问题是，凌墨的年纪还这样小，她当真懂得医术？
秦北冥频频走神之际，凌墨见季衍的一条腿已经跨过了操场外河岸边高约一米的栏杆，忙拽着秦北冥的胳膊，急声道：
“三爷，可否请你帮我个忙？一会儿，季衍若当真想不开跳了下去，你能不能将他捞上岸？我穿着裙子，不方便下水。”
“他这么对你，你竟还想着救他？”
对此，秦北冥显得有些不解。
他早就得知凌墨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良而炙热的心，但在他的印象中，她的善良从来都不是没有棱角的。
她的善良极具锋芒。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想不明白凌墨为何会向季衍伸出援手。
“他是很讨人厌，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罪不至死。”
凌墨说着，倏然回想起重生前她被吴欣怡等人欺负的时候，季衍曾向她伸出过援手一事。
那时候，季衍还不知凌甜和她有过节，故而对她还算温和。
“好吧。”
秦北冥本不愿去管季衍的闲事，碍于凌墨已经跟他开了口，只好一口应了下来。
抬眸间，见季衍好似鼓起了勇气真打算往河里跳，秦北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阔步冲上前，一把将他从栏杆外甩了上来。
下一瞬，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季衍就已经被秦北冥四仰八叉地摔到了地上。
“啊...”
季衍被摔得浑身疼，艰难地坐起了身，一脸迷茫地看着面前神情冷漠的凌墨和秦北冥二人，“你...你们为什么救我？”
“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想不开？”
凌墨双手抱臂，淡淡地看着面露苦楚的季衍。
季衍以手掩面，极力地想要控制着此时的情绪，沙哑的声音中却透着一丝无法遏制的歇斯底里：
“你不会明白的。我感觉这些年来自己跟白活了一样，一事无成，尽做些无用功，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与其投河，不若做点有意义的事。正好，F班的同学在学习方面，亟需指导。你要是不想活了，不妨先做一回善事，将你这么多年来做的笔记交出来，资源共享一番，如何？”
凌墨心下腹诽着，季衍罪不至死，若愿意放下屠刀洗心革面，她倒是可以顺水推舟，替他找回生命的意义。
再有就是，F班的同学光有一颗想要学习的心远远不够。
要是能说服季衍，由他来辅导F班同学的学习，效率绝对会高上许多。
季衍愣愣地听着凌墨的提议，突然萌审核出醍醐灌顶之感。
很快，他脸上的阴郁之气散去，双眸中的绝望感亦被点点的亮光所浸透，显出了勃勃的生机。
“凌墨同学，你的意思是，愿意与我冰释前嫌？”
“你若不再犯我，我又何必狙着你不放？我刚刚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如果你还是想要寻死的话，我不会再拦着，你随意。”
“我...”
季衍又一次因为难为情羞红了脸。
冷静下来后，他也觉得自己因为感情上的事寻死觅活的，十分丢人。
见凌墨和秦北冥转身欲走，他忙站起身，略显焦灼地挡在了凌墨跟前：
“凌墨同学，我答应你。明天一早，我就将我这些年做的笔记复印出来，分发给你们班的同学。另外，劳烦你跟他们说一声，在学习上要是遇到没法解决的难题，大可前来找我。”
“行。”
凌墨爽快地应了下来，愈发觉得放季衍一马实属明智之举。
秦北冥见状，深怕季衍会被时时刻刻都在大放异彩的凌墨所吸引，转而成为他和凌墨二人之间的绊脚石，遂假借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以此来博取凌墨的关心。
凌墨狐疑地望着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哪里不适的秦北冥，试探性地问道：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你知道的，我有病。”
秦北冥说得理直气壮，好似有病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一般。
“那...你身上可戴了备用药？”
“备用药被老史没收了。不如，你先扶我回医务室休息一会儿？”秦北冥见季衍仍赖着不走，心下愈发不自在。
季衍向来没什么眼力见儿，此刻他压根儿就没看出秦北冥对他的敌意，还殷勤地搀扶着秦北冥，转而同凌墨摆了摆手：
“凌墨同学，天色渐晚，你还是快些回家吧。小秦医助由我来送回医务室就好了。”
“也好。”
凌墨心下暗忖着俩大男人也出不了什么事，满口应了下来。
秦北冥原以为凌墨会坚持将他送回医务室，没成想苦肉计对她根本不顶用。
气得只想将讨人嫌的季衍推至一旁，却又担忧被凌墨发现自己为了博得她的关注娘里娘气地装病。
一番纠结过后，他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被季衍搀扶着回了医务室…
另一边，凌墨刚回凌宅，就见凌甜窝在凌云龙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爸，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姐姐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呵...动作还挺快。”
凌墨原以为凌甜此刻还在警局待着，没成想凌云龙这么快就将她带回了家。
她径自跨入灯火通明的客厅中，随意地将单肩包扔在沙发上，身体一歪，亦斜斜地靠在椅座上，眸光锐利地打量着虎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极为不好的凌云龙：
“爸，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看你的眼神，我总感觉你随时随地要将我扫地出门一般，真是让人心寒。”
“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毓小心地用冰袋敷着凌甜脸上淤肿的部位，狠淬了一口，语气不善地质问着凌墨。
“阿姨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墨斜勾着唇角，顺势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家子戏精的联袂演出。
“我且问你，为何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小甜头上？平素里，你总是针对小甜也就罢了，今儿个居然还敢报假警，害得小甜在警局里被吓得不清。凌墨，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狠毒？”苏毓心里有气，不分青红皂白地逮着凌墨就是一阵乱怼。
“阿姨颠倒是非的功底还真是日益精进。小甜伙同熊初陌等人，将我和一中医助所在了多媒体教室里，并在我的饮料中下了用以催发情愫的药物，校长得知了此事之后，为正肃听，征得所有教师的同意，这才下定决心亲自报的案。怎么到阿姨这里，本就在法律的边缘线上大鹏展翅的凌甜反倒成了受害者？”
凌墨睨着凌甜肿胀不堪的脸，心情大为畅快，遂耐着性子同苏毓好生解释了一番。
“姐妹间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你怎能因这么点小事，惊动警方？”
“爸，你没弄错吧？从始至终，都是小甜设局迫害的我。”
凌墨嗤笑出声，浑然不顾凌甜，苏毓愈发黢黑的脸色，自顾自地道：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们，小甜伙同熊初陌等人意图陷害我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疯传了开来、这一回，怕是花再多的钱，都稳不住小甜临江市第一名媛的位置。”
“你！”
苏毓只知凌甜被警方抓到了警局，却不知还有什么劳什子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疯传开来。
想到凌甜极有可能保不住临江市第一名媛的位置，她气得直翻白眼，忍不住但着凌墨的面就开始破口大骂：
“都怪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家里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出事？”
“这些事难道不是你们自个儿作出来的？”
凌墨见苏毓气得如同河豚般脸颊越鼓越高，反口噎了她一句，这才意兴阑珊地上了楼。
苏毓恨不得将茶几上的茶杯往凌墨的后脑勺摔去，又担忧此举会惹恼凌云龙，只得憋着一肚子气，做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轻拽着凌云龙的胳膊，忿忿然地诉着苦。
“云龙，墨墨这孩子愈发无法无天了，你可得想个法子好好治治她！”
“这件事还真怪不到墨墨头上。全校的师生都看着呢，确实是小甜不对在先。”
凌云龙得知了凌甜的名誉因此事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之后，心底里对于凌甜的草率和莽撞尤为不满。
要不是因为凌甜和梁非凡的感情还算稳定，他甚至想过彻底放弃凌甜，转而全力扶持样貌比起她更为出挑的凌墨。
于他而言，不论是凌墨，亦或是凌甜，都只是他用以攀权富贵的工具人而已。
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会不留情面地将其抛弃。
“云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甜可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数落起了小甜的不是？”苏毓察觉到凌云龙对凌甜的态度有所变化，不满地嘟囔着。
“小甜，你先回房休息。”
凌云龙将凌甜支走之后，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他嫌恶地瞅着浓妆艳抹，举手投足间总是若有若无地透着风尘气的苏毓，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话：
“这段时间给我安心在家养胎，再敢生事的话小心我直接将你扫地出门。”
话音一落，他便起身，阔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在接到凌甜的求助电话之前，凌云龙正在和谢潇爱在爱巢里卿卿我我，“打”得正欢。
这会子，事情既已处理妥当，他是一刻也不想面对着苏毓，只想着快些回到为谢潇爱购置的爱巢中，和她继续方才没做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