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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缓缓点头。
方澜继续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也不要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好吗？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我受了委屈都没人说啦！”
“你有外公。”
“但我跟我妈发生分歧时，他是墙头草，受委屈的那个总是我。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好好活着呢，小姐姐？”
方澜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然而，这次唐婉没有答应，只是苦涩道：“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呢？”
“忍不过去吗，婉婉？”
“……嗯。”
方澜收敛嘴角，眼眶倏地红了。片刻后，她坐到唐婉身旁，笑道：“那你要死的时候通知我一声，给我个心理准备。”
“不劝我吗？”唐婉指甲刺入手心，把还未凝结的血痂抠开了。
很疼，而这次，胸口的憋闷却没因这股疼痛缓解多少。
“劝你做什么？”方澜耸耸肩，声音却忍不住染上些许颤抖，“我只想你快乐啊。”
她抱住唐婉，眼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肆意横流，“如果还有什么遗憾，你就在遗书里告诉我，我替你完成啊。”
她的好朋友不用为了些遗憾痛苦苟活，她可以承担起那些遗憾，替她负重前行。
“谢谢你啊，澜澜。”唐婉回抱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声音很轻，“你哭了。”
她衣服都湿了。
“没有，你别诽谤我哈！”方澜直起身，除了眼眶微红，看不出其他痕迹。
两人聊了一下午，说得都是没遇到封牧之前的快乐事。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等方澜走后，唐婉的世界也同外面的天一样，彻底沦为黑暗。
接下来一个月，唐婉睡眠质量比之以往更差，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
可即便如此，封牧还有封家那些人也从没有松口，让她出去。
对比她的命，他们显然更在意封家的面子和他们的利益。
方澜跟杜佳恩几次过来看她，都被她拒之门外。她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是不要出去吓唬他们了。
至于封家那些人，他们愿意过来就过来。
他们里面已经没有她在意的人了，她也不在意她死后，在他们心里或是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在盼着唐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也在等。
只是他们在等新的生命，而她只是在等解放。
——封牧放过她，或者她用死解放自己。
预估产期前一周，唐婉被送往医院待产。封家人不是不担心她闹事，只是相比起来，他们觉得封家血脉更加重要。
为避免闹事，唐婉去医院时，除了几个封家长辈作陪，还有何梦雨康彤以及魏荣三个人守着。
封母见唐婉气色实在不好，担心她生孩子的时候出问题，便想让封牧过来陪陪她。
唐婉觉得她婆婆可能还没意识到，她已经不爱封牧了，他过不过来，其实对她真没什么影响。
但是这些话她并没说。
长时间休息不足，自残和抑郁，她精神和身体都不大好，说话都觉得累。
其他人见到她，都是一阵叹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但唐婉觉得挺好的，再过一个星期左右，不论封牧放不放过她，她都会放过她自己。
快到医院时，封牧才接封母的电话。
手机那端的声音很小，唐婉听不清，也没打算听。不过从她婆婆的脸色不难看出来，封牧拒绝来陪她。
这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这个月内，蒋晓晓不知道骚扰过她多少次，每次都不忘说一件事——
“阿牧答应我，不会再见你。还有一段时间你就会生完孩子，到时候他就会一脚踹开你，以后你们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唐婉不知道蒋晓晓这段时间为什么突然间，像疯狗跟苍蝇的混合体一样，不间断地骚扰她。
蒋晓晓每次说那些话，大概觉得她会嫉妒会难过会失望会伤心。
不过这些情绪她都没有，她只觉得烦。
也不对，其实蒋晓晓每强调一次她跟封牧生活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时候，她还会觉得高兴。
本来以封牧那晚离开时的态度来看，唐婉觉得他大概不会放过她。
可蒋晓晓的话给了她希望。
也许封牧会放过她，也许她不用那么极端地选择死。
“婉婉……婉婉？”到医院下车时，封母叫了唐婉好几声，手还在她跟前晃了晃。
唐婉这才发现，她刚刚走神了。
她点点头，在何梦雨康彤搀扶下，缓缓下车，走进医院。
之前就能看出来她肚子比寻常孕妇大，如今她瘦了那么多，肚子看着就更大了，甚至有些瘆人。
唐婉往医院里走的时候，不少人都偷偷摸摸往她这边看，也不知是被她的肚子吸引，还是被她的大阵仗惊到。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电梯，下电梯时，唐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等电梯的封牧跟蒋晓晓。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他的脸上是唐婉曾经梦寐以求的温柔。
而蒋晓晓笑得一脸娇羞，脸上红晕未消。
跟他们衣光鲜丽相比，憔悴枯瘦的唐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只是瞥他们一眼，就如同看陌生人一样，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走向前方。
连她生死都不在意，难道她还能奢望他来陪产？
要不是小文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来救，恐怕她当初跳楼时，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倒是封母觉得面上过不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去陪一个野女人。阿牧，你爸的好，你真是一点都没继承到。”
封牧没听进去她的话，视线随着唐婉离开。
她刚刚是没看到他，还是看到他，但不想理他？
她的脸色看着，怎么比几天前更差了，医生不是一直在给她治疗吗？
见他根本没听进去，封母也没再说，皱皱眉进去了。
封老爷子封老太太这次干脆没跟他说话，两人皆是面色铁青。
“阿牧，”蒋晓晓拽着封牧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小文还在等着呢，我们回去吧。”
“嗯。”
他强忍着转头的冲动，跟她一起上了电梯。
只是到了病房后，封牧始终无法静下心。他没坐几分钟，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