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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天气依旧火辣。
太阳炙烤着柏油路面，沥青被照得发亮，坐在车里看路面总觉得有些像泥沼的。
李飞鸿正开着车往学院赶。
作为国音一员，等到九月份开学，李飞鸿就是声乐系的大四老学长了。
昨晚学院里林教授给他打电话，说是找他有事儿，让李飞鸿明天去学院。他还没来得及问仔细有什么事，林教授就匆忙把电话给挂了，听电话里噪杂的声音，像是在什么饭局上。
上午这会儿，早高峰刚刚过去，国音又没有挤在市中心地段，李飞鸿开着车也没怎么被堵，挺顺畅地到了学校。
到了校门口，电子挡杆紧闭，安保从门岗探头出来瞧看。
李飞鸿从扶手盒里拿了包烟，按开车窗伸头说打招呼。
“赵哥，是我，麻烦开下门。”
今天当值的李飞鸿认识，姓赵，四十多岁，自己在外打工，儿女双全。
每次李飞鸿从大门经过时，都会递烟给安保，慢慢就和他们熟悉了。
“这车没登记啊，怎么没开小跑，还有你那匹好马呢？”赵哥扭身按了下开关，又探身出来侃大山。
“天这么毒，骑摩托还不得晒掉一层皮。拉我哥这车出来溜溜，他不经常开，放时间长了也不好。”
李飞鸿开车进来，把烟抛给赵哥，烟不算贵，二三十一盒的芙蓉王。
“今儿都有谁来学校了？”
“几个值班老师，还有就是刚刚林教授开车进去了。”
保安大哥娴熟地撕开烟盒抽出一根来叼上，顺手准备将烟盒抛回。
“你拿着吧，你知道我不抽烟，”
李飞鸿伸手出窗摆摆手，自从学习声乐，他与烟酒这些东西完全拜拜了。
“我进去了，林教授找我有事。”
……
开进校园，把车停在办公楼下，李飞鸿从后备箱里拿了袋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到了林教授办公室门口，李飞鸿敲了两下门，等里边喊进时才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布置得很简单，一张木制老板桌，一组真皮沙发，再加一个立式大书柜。
墙上挂着一幅字，扭曲的字形是狂草无疑了。
一盆金边兰草一盆龟背竹长势郁郁葱葱，龟背竹花盆里做了个倒流香盆景，此时已经点上香了，烟雾缭绕在盆中，室内香气让人心怡。
办公桌前坐着个中年男人，四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戴着无框眼镜，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正是林教授。
李飞鸿抬手示意自己手上的东西：“林老师，这我从家里拿的咖啡，南美那边产的，喝着不错，您有空尝尝。”
“你小子手里边好东西可不少，放那，先坐。”
林教授抬眼透过眼镜上方空隙看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纸笔，起身领着李飞鸿坐在沙发上。
寒暄了几句，林教授终于进入正题。
“今天叫你来，是有两个事，一个公事，一个私活儿。”
李飞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开学你不就大四了吗，这三年你各种奖项得了不少，四级演员证书也拿到了，实力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可惜青歌赛停了，不然你倒是能上去刷刷名气。”
“学院非常珍惜人才，有招你当助教着重培养的意向，你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意愿。”
“您就饶了我吧，我哪当得了这个，”李飞鸿想都没想过自己去当老师，直摇头，“我这个散漫性子当老师完全是误人子弟！”
林教授笑骂道：“你丫的就一助教，还想担教学重任啊。你这助教也就上课给你学弟学妹做做示范，教学任务还是老师做，明白不！给你个混资历的路子懂不！”
“你毕业后准备干嘛，进艺术团还是搞别的？”
“不准备进团，那氛围我可能不适应，有点抵触。不过花那么多时间精力投入到声乐里，再让我回家做管理，我肯定不乐意。”李飞鸿也有点茫然。
林教授打趣李飞鸿道：“怎么，想自己闯闯？跟网上说的那样不成功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李飞鸿嘿嘿笑道：“家里有我哥顶着，用不着我这个艺术家。我还是年轻人嘛，多闯闯没坏处，不想把自己给绑死咯。”
老林拿指头点了点李飞鸿：“就你那德行哪有艺术家的样儿。我跟你说啊，小江那姑娘可是答应当助教了。”
“她那温吞水性格，当这个正合适，再说有秦阿姨领着，耳濡目染，她肯定能做好工作。”
李飞鸿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她倒是保密得挺好的，这事儿她还没给我说。哎，等一下，她这一走，我是不是要新找个琴伴？”
“这是重点吗，就你那张漂亮脸，还怕找不到琴伴？不过想找到小江这种天才还真有点难。”林教授无奈摇头叹息：“哎，你们俩小情侣，一个比一个有天赋，那姑娘弹琴一绝，你小子声乐又这么有天赋，你俩还偏偏凑成一对，真的是……”
说了老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跑题，林教授瞟了一眼李飞鸿：“让你小子给我带偏了都，这话题都飘到哪去了。”
李飞鸿憨憨赔笑着，心里暗自嘀咕还不是您老人家自己要跑的弯路。
“不管怎么说，当一年助教，在你履历上记一笔，对你以后的路很有裨益，你自己看着办。懒得跟你多费口舌，这话我也带到了，我这只是打个前锋，估计以后还会有正式流程问询你。”
林教授往沙发靠背上靠过去，主动换了话题：“你这假期里功夫没放下吧？”
“那我哪能放下啊，三天不练口生，这理儿天天强调，我拎得清。”
老林点了点头：“前几天直沽那边的比赛我听说你去了，你这水平比你声乐老师差不了多少，还去那？欺负小朋友啊？”
“江叔让去的，本来我打算陪着清影。”
“怪不得呢，老江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可不少，我记得这次有个对头去当评委去了……”
老林摸着下巴暗自琢磨，又扭头问道：“一等奖没让给别人吧？”
“怎么可能让给别人，轻松到手。”
“那老江估计会高兴一阵子，我得去蹭他点好处。”
老林伸展了下身子，翘起二郎腿：
“这段时间嗓子保养好，我这边接了个活儿，给一电视剧配乐，片头片尾主题插曲全部都要搞。你也来给我搭把手，别天天就唱光歌，也练练作曲。咱们尽量赶在十月前出活儿，等录制的时候你再上去亮两嗓子，唱歌功夫别落下了，你可别掉链子。”
“瞧您说的，我哪次让您失望了。别的活儿我不敢打包票，唱歌这片儿，咱就一个字，专业！”
“你少搁这儿跟我臭贫，进了录音室，就看你小子成效了。”
李飞鸿搓了搓手：“保证完成任务！那谁，再加个清影打打下手你看合适吗？”
老林仰着头眯着眼，从眼缝里看着李飞鸿：
“你小子行啊，啥好事都不忘着你那小美人。那回头我再找老江讨顿好的，让他女债父偿。”
李飞鸿见老师答应了，赶紧拍拍马屁：
“江叔的羊毛您随便薅。能跟着您打下手学习，是我们俩的福报啊。”
老林咧嘴笑笑，突然想起什么来：“我都忘了给你说了，这电视剧剧名，说出来你肯定熟悉。”
“我也熟悉？那您说说看。”
“嘿嘿，这电视剧啊，叫《康定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