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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大户人家娶妾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然而孙老太太一则对衡雪有几分愧疚,想要对她补偿一二,二来孙岳此举有伤风化,为堵住衡雪父母的嘴巴,避免这件事流传到外人耳中。孙老太太特意安排贾忠将婚礼举办的风风光光的,又给了衡雪父母诸多好处。那乡下夫妇哪里见过如此多的财帛,拿了钱自然是欢天喜地去了,女儿受的小小委屈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贾忠得了孙老太太的命令,表面上并没有产生一点点抗拒,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狗,坚决的执行了主人的命令。他那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一向受到孙府的好评。
对于衡雪突然嫁给孙岳的事情,起初,他百思不得其解,误以为是衡雪嫌贫爱富,有了孙岳这个更好的归宿便忘了他这个孙。后来,他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以及在婚礼上捕捉到的一些蛛丝马迹证实了那些流言乃是空穴来风。
白日里,贾忠努力按住满腔怒火,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顺利的完成了繁琐的婚礼流程。他尽量避免与衡雪的接触,只是偶尔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她那充满幽怨且无助的神色还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狠下心来,脸上的神色并不为之所动,仿佛披着红霞的女人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甚至后来微笑着亲自将一对新人送进洞房,说了诸多祝福的话语。父亲活着的时候一再告诫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莫以一时之快,遗恨万年。眼下他已经完成了报仇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更谨慎,更加恭顺,才能不露出一点马脚。
整个婚礼持续了整整一天,孙府更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待到婚礼结束,宾客尽散,贾忠又安排小厮们将院中满地的狼藉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才恨恨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风高月黑,贾忠回到房后悄悄地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的掩护轻轻地翻过了围墙。
孙宇、孙玉瞧了一天的热闹,到了傍晚方尽兴而回,孙宇的手上缠着纱布,一只摔碎的碗割破了他的手掌,杨嫂捏了一些南墙下的粉土撒在伤口上止了血,然后用纱布紧紧的缠住手掌。等到孙靖书发现的时候,孙宇的手掌已经肿了起来。
这个时代既无消毒药水又无特殊的消炎药物,孙靖书能想起来的只有酒精。库房里倒是有很多村酿,他搬了两坛子回来,又找了一些竹竿。在房中置了一只炭盆,做了一个简易的蒸馏器,过了很久才提炼出一些酒精。两个小家伙就围在旁边,看着竹竿一端缓缓滴落的酒精甚是兴奋。
孙靖书将孙宇的手清洗干净,用酒精细细的擦了好几遍。然后找来一只小葫芦,将剩下的酒精都装在葫芦里,放在了书房。
孙宇的手掌用酒精消了毒,渐渐的有了好转。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小家伙又嚷嚷着肚子饿。可是今天杨嫂回了娘家,于是孙靖书便带着两个孩子往厨房去。
穿过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厨房。忽然孙宇“咦”了一声,道:“哥哥,我刚看见一个人从墙上翻过去了。”
孙靖书抬眼望去,哪里有人的影子,便爱怜的抚摸着弟弟的脑袋,道:“大半夜的莫疑神疑鬼,兴许是一只夜猫子恰好路过罢了。”
孙宇嘟嘟着嘴道:“那明明就是一个人,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孙靖书拉着孙宇孙玉的手,敷衍道:“好,就是一个人,可能是他来错了地方,又回去了吧。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去。”
听见有好吃的,两个淘气鬼顿时兴奋起来,先前哥哥做的肉夹馍让他们大饱口福,不知道今日做什么好吃的?想到这里,两人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厨房里一应物品都是齐全的,杨嫂揉好的面团就在水盆下扣着,孙靖书拿起面团在水里清洗起来。洗过几遍,沉淀了片刻,将面水倒出,薄薄的摊铺在蒸笼的纱布上,一刻钟后,面皮和面筋都做好了。放上盐醋辣子,香油蒜水,又撒一些黄瓜丝与香菜在上头。孙靖书调了三碗,兄妹三人就蹲在灶房里大快朵颐起来。
且说贾忠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潜出孙府,外面早已有个大汉在村口竹林里等候。那大汉见了贾忠,毕恭毕敬地道:“主人。”
贾忠背对着竹林,站在阴暗处,神色庄严的道:“杨奎,你说吧。”
杨奎道:“赌坊自成立以来,小人已按照主人的意思,买通了县臣杨林,白道有此人罩着自然不敢有人前来滋事,只是这杨林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每月十贯银子的份子钱。”
贾忠道:“那就加到二十贯,只不过不要一次加到位。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慢慢的加,留下他的把柄,拖他入水,以后便不怕他办事不尽心。”
杨奎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白道已经打通,赌坊又搜罗了一些青皮,不但无人敢前来滋事,就连坏账都少了很多。小人将赌坊盈利的三成送到康大王寨中,大王十分高兴,赏了小人一些银子,多次嘱咐我让你又闲暇时去寨子里一聚。”
贾忠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只是现下我还不宜露面,现在你还是如意赌坊的明面上的掌舵者,待以后扳倒了孙府再说。你给义父捎个话,就说我得空便去拜访他老人家。”
杨奎又道:“前日里,刀疤被人打了,现如今在养伤呢。”
贾忠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道:“查出是谁干的吗?”
杨奎道:“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手了得,他一个人就打伤了十几个兄弟,兄弟们查访了很久也未能查出他的底细,而且他的周围都暗中又护卫跟随,想必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当日和他在一起的是个江湖卖艺的,叫叶飞,如今正在孙府,被孙靖书领回来孙府了。”
贾忠沉吟了片刻道:“叫刀疤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孙靖书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掀不起什么风浪。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他。”
杨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道:“这是今年赌坊的账簿,请主人过目。”
贾忠拿过账簿,细细的看了一遍,又递还给杨奎,满意的道:“好,从账上支五十贯银子赏给下面的兄弟。再寻个武艺高强的师傅,有时间就练练,不要整日里只知喝酒赌钱,十几个人连一个人都打不过,说出去真的很丢脸。”
杨奎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贾忠又伏在他的耳边,细细的交代了一件事情,便回身悄悄地潜回了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