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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臣被钟太后召见从昭阳殿来到梦兰殿,看到跪伏在地上的白黎便知道钟太后召见自己的原因。
“皇嫂怎不好好休息?”莫久臣走进来先来一套客套话。
钟皇后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头疼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我听到了一些骇人听闻的话。”
莫久臣故作不知:“何话?”
钟皇后指了一下白黎:“让白太医说。”
白黎配合着莫久臣又将刚刚的说了一遍,莫久臣听完故意做出一些震惊的表情,随后问钟太后:“皇嫂想如何处置这件事。”
钟皇后发现莫久臣比较冷静,看来他也是信了民间的传言才不会如此惊讶。他都尚且如此,那么其他大臣岂不是更是胡乱猜测,人心惶惶。
“依你看,该如何办?”
莫久臣想了想说:“事关先皇隐疾,这一条是要隐去的。”
钟皇后也是此意。她不理解的摇头说:“但是西宫太后非常真诚,又让我不相信白太医之所言。”
莫久臣说:“那就找到证据来证明。既然白太医说,先皇将信物交给他认为重要的人,那便找到这个人,证明万安寺手书存在的真实性便可。”
钟皇后问:“该怎么找?”
莫久臣说:“先皇临终前见过的人不多。臣弟,一一去查。”
钟皇后点头:“好,这件事你来办,切不可让外人知晓。”
莫久臣应下:“是。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同时办理。”
钟皇后问:“什么事?”
莫久臣说:“找到手书重要,查到孩子的亲生父亲同样重要。皇嫂一直久居深宫,可发现高太后的琉璎殿可有端倪?”
钟皇后只是劳累但是思维清晰。不用莫久臣先问,她就已经联想了很多种可能。其中她最无法反驳的便是北驰余孽的领袖穆祥。他既然是一代领袖断然不会净身入宫,他若是与高太后有私情,更应该是个完整的男人,
穆祥是高谦庸推荐入宫,入宫时间恰似高太后有孕之时,那么会不会在这之前,他们就有过苟且?
钟太后越想越怕,若真是如此,先皇最后一点声誉怕都是保不住了。
莫久臣已经料想到钟太后想到了哪里,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说:“现在白太医是整件事情的最有力证人,先将她留在梦兰殿,阻塞消息。”
钟太后回过神来,连说了几个好字,思虑了一会儿说:“王爷。孩子的父亲必须找到。”
守护皇室尊严,钟太后可以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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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将红珠和莫帝手书准备好放在莫久臣的书案上。这封莫帝留下关键时候可以改变局势的物件终于要在此时派上用场。
莫帝在南商的历史上会是被浓墨重彩记下一笔。他生来带着玄幻,少年太子雄姿英发,新帝执政平稳接过政权制造南商繁荣,晚年执着国运天相延误治政。前半生的功璀璨,后半生的过令人发指。
史书如何评判穆长萦不知,她只知道莫帝在临终之前展现了他的目光长远,早有预感才留下手书。只是他留下此物应该是为莫声文扫平高家所用,他没有料到莫声文随他而去,更没料到因为她,帝王之位落在了高家手里。
莫久臣的手掌抱着她的肩头:“想什么呢?”
穆长萦摸着红珠:“我在想先帝。除却家仇,我还是挺喜欢他这个人的。”
莫久臣说:“我皇兄这个人啊,心有志向称得上一代明主,可惜晚年的路走错了。”
穆长萦回头顺势坐下来倚着书案面对莫久臣,双手摸着他的脸,骨骼晴朗,眉目含情,她很喜欢。
“你不像他。”
莫久臣任由她摸着:“我永远都不会像他。”
穆长萦说:“但你会像每一任君主一样,终是会提起一个叫谋略的刀为扫平道路,不惜手段。”
莫久臣问她:“你怕了?”
穆长萦摇头,双手穿过莫久臣的手臂抱住他:“不怕。我经历了那么多说不清的轮回,是你拉着往前走,你在我就不怕。”
莫久臣回手拥着她。太多太多的往事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从未如此急迫的想要得他想要的顶峰,只有他站在最顶峰,他的王妃就不必如此再胆战心惊的面对她所有始料未及的人生。他会为她撑起个最安全的天地,伴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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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太后从莫久臣的手中接过手书和红珠。在看到红珠那一刻她就已经相信这封手书的真实性。莫帝自述隐疾,足以证明当今陛下绝非亲子。
莫久臣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直接告诉钟太后这些是先皇临死前交给穆长萦的,就是信任穆长萦是圣女身份,相信穆长萦可以在危机关头救南商一次。也正是先皇的这份信任让钟太后更加支持莫久臣,现在最名正言顺能够接替皇位为先帝稳定局势的只有他。
钟太后说:“此事现在不可声张。”
莫久臣认同:“先帝的隐疾不可发表于世,现在必须从别的方向入手。”
钟太后说:“白太医参与了高太后生子一事,她应该会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莫久臣说:“昨日皇嫂没有问吗?”
钟太后笑了一下:“我问已经没有意义了。白太医是你的人,红珠和手书也都在摄政王妃手里。你应该一早就知道陛下非亲生,他的父亲是谁了。久臣啊,你连我都瞒了这么久,你想接下来怎么做?”
莫久臣一直都知道钟太后聪慧,也知道钟太后是以大局为重的人。惭愧道:“此事事关重大,臣弟在没有确定一切之前不敢贸然告诉皇嫂。”
钟太后说:“你现在等的时机到了?”
莫久臣很少对钟太后隐瞒:“到了。”
钟太后微微一笑:“久臣。你好久没有与我说过真心话了。能听到你说这两个字,我很欣慰。”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钟太后对莫久臣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一个嫂嫂对弟弟的感情。她知道莫久臣小时候心里的苦,对他更是像长辈一样的关心关爱。她很庆幸自己的付出被莫久臣看在眼里,纵然莫久臣手段雷霆,可他还是尊重对他父皇的承诺辅佐先帝,纵然他早就对皇室无情,可对她和她的女儿一直都是家人般的照顾。
或许这就是天命吧,南商的未来只能属于他。她很欣慰,他的时机到了。
“若你有需要,我的懿旨还有点用。”
莫久臣心头一震,双手相叠行了礼数,感谢皇嫂的成全。
钟太后只是微微一笑:“我老了。久臣,我撑不住你皇兄留下的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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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双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莫帝手书,皇冠红珠,白黎证词,莫久臣的居高临下的告知。无不宰相她证明,她所生所育之子是她亲生却非莫帝血脉。她的孩子是穆祥的,身上流的是北驰人肮脏的血。
她不相信这一切,自顾自地与莫久臣争论好久,她要莫久臣和穆长萦送回她的孩子,她要证明她的孩子就是当今真龙天子,皇室血脉。莫久臣一言不发,就是看着高太后歇斯底里的的大喊。他不会同情他的任何一个政敌,只是看着被当作棋子被家里背叛的女人着实可怜罢了。
有这么一瞬莫久臣庆幸自己以前就没有家人,不用体会被家人背叛的绝望。现在他有了妻子和孩子,又无比自信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清澈透明。这一生都无法去感受高太后现在要经历的一切。
高太后发完疯筋疲力竭,恶狠狠地瞪着莫久臣。
莫久臣抬起交叠的双腿站起来,转着手指上的扳指说:“不管你信与不信,你应该清楚你本身就是高家用来进入朝堂的棋子,你的一生只会受他们的摆布。你的父亲牺牲了你的婚姻幸福,你的弟弟不惜利用了你当母亲的心愿,你的情人以你为踏板最终做了北驰余孽的首领。”
“你该恨的是你的家人,不是本王。”莫久臣说:“看在你不知情又侍奉过先帝的份上,本王会把对你的处置权交给东宫太后,你还能得一条命。”
高太后听后大笑:“莫久臣!真相尚不明朗,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下场?还是说摄政王只手遮天,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伪造证据陷害陛下满足你的野心。”
莫久臣挑眉:“要怎么样你才信呢?”
高太后说:“我要见国舅爷,我要听他说。”
莫久臣说:“他勾结北驰余孽在本王的监尉司喝茶呢,来是来不了。不过本王可以送你过去。太后还没去过监尉司吧。”
高太后指着他:“你——”
莫久臣吩咐:“来人,带西宫太后去监尉司大牢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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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听说莫久臣带高太后到监尉司,立刻将礼儿交给嬷嬷带着桃溪往监尉司赶。两人到了监尉司,问守卫知道高太后在监牢,又赶往监牢的方向。监尉司有命,任何人不得阻拦王妃,所以穆长萦一路通畅来到大牢里,但又不敢往里面多走一步,只是趴在牢房的大门外,探出一个脑袋往里面看。
桃溪的小脑袋在王妃的脑袋下面,看着黑黢黢的一片,抬头说:“王妃,咱们什么也看不见啊。”
穆长萦尽量伸长了脖子:“没办法我又不敢进去。”
现在外面打仗,城内不稳,莫久臣明确告诉过穆长萦为了安全尽量不要出门。穆长萦也是这么听的,自从有了礼儿,她可是惜命不让自己遇到一丁点危险。今天是因为知道莫久臣去宫里揭露小皇帝的身世,心里一直惦记这事,所以听到莫久臣带高太后来到监尉司,才会一股脑的直接冲出来了,也就有了站在这里恨自己冲动了心态。
牢房深处传来女子的哭喊,一听就是高太后的。
穆长萦哎呦了一声发表感慨:“高太后现在应该很难受吧,亲耳听到自己被家里人利用,瞒天过海的生下了一个令她绝望的孩子。”
同样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穆长萦都为高太后感到伤心。
桃溪点头:“嗯,被利用生出来的孩子,高太后会视他为一生污点。”
穆长萦敲了一下桃溪的小脑袋:“再不济林儿可是我侄子,才不是什么污点。”
桃溪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说:“小陛下是无辜的,可是在高太后眼里他的存在就是她不堪往事的证明。”
穆长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为了复国拉拢柯幻天,与柯幻天做暗地夫妻生下了穆祥。穆祥于她而言就是她一生的污点,可是这与穆祥有什么关系?如果柯幻天没有将穆祥找回来,他兴许早就继承了穆家养父的家境,在吉地生活的好好的,根本不用卷入这场风波。
如今悲剧再次重演,林儿成了下一个悲剧者。
不行,穆长萦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穆祥是因为被柯幻天唆使给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变得利欲熏心。林儿是她的侄子,有她这个姑母在,她的林儿必须要健康乐观的长大。
“高畴,你恨你!我要杀了你!”
牢房里传来高太后声嘶力竭,紧接着就看见高太后被监尉司的两个守卫给架了出来,她的头发凌乱,手里拿着带血的金钗。
穆长萦下意识带着桃溪向后面躲了一下,正好对上高太后猩红的双眼。牢房里因伤大喊的声音高谦庸疼声不止,可是穆长萦唯独听到了高太后无声的告知。
“王妃王妃王妃。”桃溪拽着王妃的衣袖才让她回过神来:“王爷来了。”
穆长萦看向牢房长道是莫久臣从里面走出来。
“哎呀。”穆长萦没等说话,额头就被莫久臣给弹了一下,赶紧委屈起来:“好疼。”
“······”桃溪当机立断行礼之后迅速跑掉,这种场面她见不了。
莫久臣啧了一声:“还知道疼。不是说好不出门的吗?”
穆长萦揉着疼的地方抱怨道:“我不是担心你吗?我可是看到高太后手里拿凶器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穆长萦扯着莫久臣的手臂开始上下检查。
莫久臣说:“她要杀的不是我,是高谦庸。”
穆长萦停下来:“高谦庸受伤了?”
莫久臣说:“嗯,直接插进腹部。医官已经在医治了。”
穆长萦倒吸口凉气,高太后一定是恨极了高谦庸,要置他于死地。
莫久臣将牢房的事情告诉给穆长萦,穆长萦猜得没错,高太后肯定不相信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会不是莫帝的,所以才来找高谦庸问个明白。高谦庸直接告诉她实情,就是在高太后侍寝当日他给下了迷幻药,使得高太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带来的穆祥接下鱼水之欢才有了这个孩子。
高太后受不了打击,当场要杀死高谦庸泄愤,要不是莫久臣即使拉住了高贵妃,那支金钗就算不是只插进一半那么简单了。
两人出了牢房向监尉司的方向走去,穆长萦不禁好奇问:“高谦庸完全可以不承认的,他为什么要说真相?”
莫久臣说没有说话,他也不清楚。
穆长萦始终不放心,总感觉哪里被忽略了:“陛下的身份揭开之后,除了你,还有谁会得利?”
莫久臣说:“应该是北驰人。这样,柯幻天就有了更好的理由杀入皇城,以辅佐先帝为名,对北驰叛军振臂高呼。”
穆长萦说:“可是这与高谦庸有什么关系?他迫不及待地说出真相,只会让朝中越来越浑对他没有益处。我了解的高谦庸可不是个鱼死网破的人,他一定——”
穆长萦和莫久臣突然停下脚步,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他们心照不宣的想到高谦庸此举的用意,他就是要将皇帝的身份暴露出去,那么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转移到当今圣上是北穆祥之子,那么高谦庸就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不是鱼死网破,他这是在拼一条生路。
那么接下来就是,林儿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