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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越下越大。
周来柔在丝竹的伞下走进梦兰殿,除了钟皇后和少数几位妃嫔到了之外,还有很多人因为雨天路难走而迟迟未到。
周来柔脱掉披风,行礼:“皇后娘娘。”
钟皇后正在看绣作,抬头招手让她过来:“过来看看。”
周来柔走过去,看见钟皇后指着的绣作一块,说:“这部分绣的很好,是二公主绣的吧。”
“依锦公主的手艺实在是精湛。”周来柔夸赞那位不善言谈却总是和善微笑的二公主。她身子弱不禁风很少出现,但是只要是出现,微微一笑仿佛就能把整个地方都能照亮。这种天生的人员魅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周来柔第一次见到依锦公主后就十分可心这位姑娘。
钟皇后说:“今日下雨,我让她等什么时候雨停什么时候过来。前阵子她陪着太后娘娘读经,也是辛苦。”
刺绣的人没有到齐,看外面的大雨形势应该是都不能及时赶到。
周来柔坐在她的位置,在绣布上寻找昨天留下的针线,继续自己的负责的部分。
钟皇后坐在一边,帮她整理绣线,开口问:“自从上次你与太子一同出门后,好像就再在一起过。”
“太子政务繁忙,臣女不想打扰。”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不能因为政务给耽误了。你能为太子考虑,但你要为自己考虑。”
“臣女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需要尽自己本分就好。”
周来柔处处都好,入宫以来一直都是得到莫帝和太后的夸赞,更是将她向未来皇后的方向培养。只是她冷静太理智,以至于一开始就将与太子的这场婚姻当作一场交易。两人都在完成自己与对方的利益,唯独对他们自己本身并没有多在意。
这是让钟皇后最放心不下的地方。她希望太子能够拥有一个举案齐眉的婚后生活,给他缺失的童年带来一丝温暖。她也希望周来柔不要成为政治上的棋子,能够在此感受到人情冷暖,夫妻和睦。
只可惜,他们都太冷静。这让钟皇后自知在撮合他们的的道路上,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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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慢慢变亮,但依旧是昏昏沉沉。
大雨导致了宫门口的拥堵停滞不前。
守门禁军越过挡在宫门的马车,轻敲来自煦王府的马车:“煦王爷,前面路堵。末将带煦王爷走旁门吧。”
莫久臣轻轻推开窗子露出一条缝隙,一股凉风吹进来正好吹起穆长萦的额前碎发。还在熟睡的穆长萦挠了挠脸,有要醒的意思。
莫久臣确认来人是禁军,问道:“还有多久时间才能前行?”
“夜间大雨来的急,漫过护城河。只能开一侧宫门,防止水流倒灌,按照现在的速度还有两刻钟才能让王爷的马车通过。”禁军答。
因为雨大封路,今日的早朝注定会晚一些。莫久臣并没有急事,又看了一眼车上睡着的人,道:“无妨。本王按例进入,不需要走旁门。尔等继续疏散。”
禁军行礼:“是,末将告退。”
莫久臣关上窗子,将外面的雨声隔绝开来。刚转头就看见躺在榻上已经睁开眼睛含着水汽的“柳扶月”无辜的眨着眼睛。
“迟到了是吗?”穆长萦刚刚睡醒,声音有些软绵绵的。
莫久臣说:“半个时辰疏通。”
穆长萦笑了一下:“反正有你在,我迟到了也不会被教训。”
莫久臣轻声一笑;“你还真是会拉本王下水。”
穆长萦拉紧身上的毯子说:“王爷这么有说服力,我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穆长萦打了一个哈欠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说:“马车里怎么会有这个?”
莫久臣说:“冬天御寒用的。”
“哦。”穆长萦听着外面的雨声,说:“初秋就下这么大的雨,过两天天气可就凉了。”
然而,她还什么都没做成。
桃溪已经开始在朱雀榭找关于柳扶月心爱的东西是什么了,也不知道小丫头找的怎么样。自己的玉佩还不知所踪,更是无头找起。穆长萦越想越无力,最后深深叹气。
“想什么呢?”莫久臣随口一问。
穆长萦吧唧吧唧嘴,随口一答:“想吃东西了。”
说完,她抬头特意强调说:“不是姜汤。”
路要比禁军说的提前快很多才被疏通好。莫久臣的马车本来靠后,只是没有人敢挡煦王爷的道,都纷纷让开先让煦王先走,只有一辆马车并非如此。
那就是一早上乘着马车顺道接了星司局钦天监徐源时的华小侯爷,遵守先来后到原则,早莫久臣一步进宫。
穆长萦听到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心里敬佩华当宁是条汉子。
穆长萦还是迟到了,不过这次令她讨厌的高羽梦没有出现,就不会有人挑她的错。整个一天高羽梦都没有出现,穆长萦就高兴了整一天。
大雨下了一日,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停下。
莫久臣照例来接人,穆长萦乐不得赶紧离开,如果再晚一步,她说不定就要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被留下参与刺绣,这手艺她来不了,所以只能拿躲了。
回去王府的穆长萦,在朱雀榭吃饭换药喝药后,与桃溪玩了一会儿,听她说今天又是寻物无果,就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己抱着被子越过角门来到书房。此时的莫久臣正在喂黄鹂,只是看了一眼她,便问道。
“手腕不疼了?”
手腕已经不疼的穆长萦,轻轻啊了一声,装作无力道:“疼,疼的要死。”
“疼的要死还自己拿被子过来。”
“左手疼可以用右手嘛,这种轻轻的被子我还是能拿住的。”
莫久臣不拆穿她的小把戏,收起喂鸟的杂粮说:“被子可以拿进内室。”
穆长萦迈上台子,回头问:“我可以睡内室?”
莫久臣直接回答:“你需要点香。”
那就是不能睡内室的意思,装什么关心。
穆长萦故意长叹一声:“哎,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帮王爷点香比较重要。王爷的马车可真是舒坦的很,我都不想换呢。”
穆长萦轻车熟路的准备点安神香,眼神不经意的一瞟就看到书案上的奏折。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早上看到莫久臣眉头紧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份奏折。这里面的内容一定十分不好处理,不然也不会让莫久臣犯了难。
“本王听说梦兰殿的绣作已经绣了一半。”莫久臣走过来,放下的一本书正好盖在奏折上隔开“柳扶月”的视线。
穆长萦啊了一声说:“她们的速度很快,能够保证齐越使者离开之前将绣作送上。”
莫久臣坐书案后面,倚着凭几,撑着头,嘁了一声:“齐越就是想要吃人的老虎,陛下和皇后如此用心,小心反噬才是。”
穆长萦对齐越的了解都只是在兵法纪要上看到的几场与齐越的战争,对于这位邻国,她是不够了解的。
“王爷不喜欢齐越?”
“国家利益谈不上喜欢。”
穆长萦一边点香一边是说:“王爷既然都说齐越是吃人的老虎,为什么不提醒陛下呢?”
莫久臣的眼底闪过阴霾:“陛下想走先皇仁政的路子。”
这一点穆长萦赞同。
莫帝继承先皇遗志,仁政爱国。南商这几年休养生息发展和恢复都十分不错,事实证明前期的莫帝治国是有效的。只是这两年,莫帝开始醉心于天象命格,一切决定都看天意算卦。这种愚弄的手法让人不理解的同时也让人生厌。
朝中如果没有莫久臣与高相国两家并立,莫帝的这个朝廷怕是要早翻天了。不得不说,莫久臣虽然与高家争的你死我活,两方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台,势如水火。但是在平衡朝局上这点上还是贡献出一份力量的。现在两人就是在打持久战,谁先先露出致命弱点,谁就输了。
穆长萦盘腿坐着,点好安神香,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烟,说着:“不管是什么路子,只有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停熄战火,就都是好路子。”
莫久臣没有说话,目光移向点好的香炉,不知在想什么。
丁午在外面轻叩房门:“王爷,王妃。”
穆长萦提起精神,眉飞色舞道:“是不是高令颜派丁官家找你来了?”
莫久臣睨了她一眼问向门口:“什么事?”
丁午说:“府里新进了水果,给王爷和王妃送来。”
“进来吧。”
丁午得到王爷下许可,走进来,身后跟这个小丫鬟端着放着水果的托盘
穆长萦的眼睛尖锐,一眼就看见托盘里又大又圆的紫色葡萄,精神比刚才还激动:“葡萄?”
丁午笑着:“是西域最新进贡的葡萄,知道王妃爱吃就先留在府里。”
“哇!”穆长萦来到丁午身边看着他身后的托盘,惊喜道:“原来煦王府还能半路截下西域贡品!”
丁午说:“只有王妃想不到,没有咱们煦王府办不到的。”
穆长萦招呼小丫鬟过来软榻这边,她早就想要这一口了,但是莫久臣不吃葡萄,府里就不会有葡萄的痕迹。这次还能吃到西域的大葡萄,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
丁午笑着看着王妃过去,转头看见王爷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刚开始他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特意嘱咐他将西域的葡萄留下,现在知道了,是王爷想要哄王妃开心。这是不是就说明,王爷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王妃,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保持距离了。
“把这些送去朱雀榭。”
穆长萦已经将另一串葡萄放好让小丫鬟送去自己的院子里。
丁午走过来说:“葡萄还有,王妃喜欢,老奴明日准备出来另一份送去朱雀榭。”
穆长萦摆手说:“不用多准备。这串给小桃溪,她可喜欢吃酸甜的东西了。”
丁午心底一顿,不敢用余光看自家王爷的表情。以前的王妃会偏爱自己的贴身侍女一点,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这半年来,王妃对桃溪的偏爱可不是一星半点,明里暗里的都是偏爱,甚至这份关注远在于王妃对王爷的关注。主仆情深可是要大过天了。
丁午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寒气,急忙对王妃说:“老奴会另准备给桃溪姑娘送去,王妃只管吃就好了。”
穆长萦已经吃下两三颗葡萄,睁大眼睛想要确认:“真的?”
丁午点头:“真的。”
“行。”穆长萦双手抬起十根手指头一起动,虎视眈眈的看着托盘里的两串葡萄:“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久臣头痛。他以为自己至少会得到“柳扶月”对自己的谢意,谁知她一心念的只有她的侍女。丁午离开之后,她更是坐在对面,认认真真的剥葡萄吃葡萄,时不时的还要夸赞一下葡萄。当然,穆长萦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吃着葡萄之余还会过来看看香炉。让莫久臣找不到一个理由去挑她的错。
无趣的很。
次日。从睡梦中醒来的穆长萦从自己的被子中爬起来,洗漱,换衣,做简单的发髻,跟着莫久臣出府,接过食盒,上马车,吃糕点,补觉,入宫,又开始一天劳作。
不过今天,可比平时要与众不同。
民间爆发了一件儿媳刺伤家公的恶劣案件。原因是家公欲对儿媳不轨,儿媳反抗误伤家公。本来这是件民间案子牵扯不到宫内,可是京都衙门却盼家公无罪,儿媳入狱,引起京中众多女子不满,纷纷请愿。女子形成一个队伍,越过京都衙门敲醒大理寺的鸣冤鼓,这才引起重视。
这个案子成为宫中讨论的重点。
“这娘子也是可怜。被父亲卖掉换赌债做一个傻子的媳妇,平日里当牛做马还要被家婆辱骂丈夫殴打。现在连她的家公都对她做禽兽之事,她却因自保入狱。这也是太可怜了。”一位夫人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不定她平时气不过家婆又因为丈夫痴傻,故意勾引家公呢。”另一位嫔妃说。
“对,一个巴掌拍不响,一家人一家事,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另一位夫人说。
“可是不管这当中发生过什么事。单论此事,是她家公不对,她自己保护自己并没有错。”依锦公主的声音轻轻传出。
“依锦公主,你常年在宫中不懂民间这些家长里短,法可是大于情的。”
“就算是说法,受伤的还是女子的家公,女子就应该受刑法。”
“······”
穆长萦看着莫念珠不知道在哪找来的状纸,是越听她们一群妇孺言语越来越气,刚要说话,就听到周来柔站出来说。
“女子并没有任何的错,她是受害者却要承担一切罪责,这就是南商之法对男人的保护过错。”
别人只是就事论事,但是周来柔直接上升到抨击南商律法。她是准太子妃,还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众人即便是听到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周来柔拿过“柳扶月”手中的状纸,看了一遍,说:“该罚的应该这位家公,还有卖女儿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