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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顺利在醉人坊得到了一间雅间,心满意足的继续带着南旧亭按照莫念珠的路线图看路况。不得不说莫念珠还真是喜欢逛街,不知不觉小半个华京都被走完了。饶是武功高强的南旧亭都有些吃不消,可是自家王妃却轻巧的很。南旧亭看着自家王妃一边吃着在街边买的芝麻饼子一边欢快的向前走,很难想象,女人这么能逛街?
“阿亭。”穆长萦突然停下。
被叫到名字的南旧亭跟着停下,顺着王妃的目光看过去,此处正是她落水的浣南湖。
穆长萦知道这里对柳扶月来说的重要性,柳扶月与莫声文情定于此又命丧于此,这是柳扶月的心喜地也是她的伤心地。
穆长萦问:“这里距离醉人坊很近吧。”
南旧亭向四周看过去,他们是转了一个圈儿,兜兜转转来到了醉人坊所在的那条街的前面。
“很近。”他回答。
“按照你平时的速度,从这到醉人坊需要多久?”
南旧亭从来没有计算过这段路程,于是说:“属下这就去试试。”
穆长萦看了一眼南旧亭的鞋子,已经走了这么久,他应该会很累。可是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她不能放过南旧亭。于是抬头说;“辛苦南侍卫帮我算一算。”
“是。”南旧亭听令。转身就从这个位置向醉人坊走去。
穆长萦本想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下,看见附近有租用的游船,她走过去打听价位:“船家,船怎么租?”
船家是一位老者,他带着斗笠听到打听,回答说:“半个时辰两文钱。”
“半个时辰两文钱,船上几个人都可以吗?”
“对,只要两文!不过,得提前付船的押金,一两银子,呵呵呵。”
穆长萦点头:“船家的游船后日可有出租?”
“没呢?夫人要租?”
穆长萦从身上的钱袋掏出二两银子,说:“后日下午我租两个时辰的船,这二两银子包括押金和租船的费用,同时向船家帮忙划船,当然押金不用还,权当请船家出人力了。这钱够吗?”
正直大旱,能够出来游船的人不多。船家正苦于今年的租船生意惨淡,现在看到有人出二两银子只要租船两个时辰,这可比他一个月赚的要多。立刻同意:“好的,夫人。后日中午,小老儿就在这等着。”
“有劳师傅。”穆长萦谢过船家重新回到岸上的石凳上,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等着南旧亭回来。
南旧亭回来时就看到王妃在欣赏湖水,回来禀告说:“属下来回算过时间,按照属下的脚程一刻钟即可。”
“嗯。”其实穆长萦也在偷偷计算时间,南旧亭武功高深,身强体壮,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来回。如果自己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赶上南旧亭的步子,再加上南旧亭已经劳累,也能够抵消掉一些浪费的时间。一刻钟,够了。
穆长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回去王府还得需要时间。阿亭,我们雇个马车吧。”
南旧亭还是第一次在城里雇马车回王府,他坐在前面虽然能够短暂的休息一下,可是怎么看都是自己矫情,陪王妃逛个街就累到这种程度,他实在是想不通。
穆长萦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马车行至王府,两人下车,南旧亭掏钱结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王府,南旧亭刚要跟着王妃去朱雀榭就被从旁边跑出来的丁午拽到一旁,被他质问道:“如月楼的人过来送帐,你调了一百两银子?”
南旧亭点头:“嗯。王妃用。”
“王妃用?”丁午不解:“她用那笔银子做什么?”
要是被丁午知道王妃调动如月楼的银子就是因为赌气在醉人坊租了个雅间估计的得气疯。南旧亭拿下丁午拽着自己手臂的手,说:“这是王妃的私事,官家可以问王妃。”
说着,南旧亭哼着小调走去朱雀榭。留下丁午一个人在烈日下凌乱。
安排完自己的计划,穆长萦一路轻松的回到朱雀榭,刚进院门顿时愣在原地。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莫声文和之昭哥哥为何在院子里?为何?
穆长萦下意识想要趁他们背对着自己看不到的时候逃开,一转身猝不及防的撞到跟过来的南旧亭,疼的哦了一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莫声文和穆之昭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就看见穆长萦揉着脑袋一脸郁闷的样子。
“王妃,您没事吧。”最先出声音的是距离最近的南旧亭。
穆长萦捂着头看着南旧亭,轻声道:“阿亭,你说我撞这一下够不够晕的?”
“啊?”
就知道装晕躲避是来不及了,一想到要同时面对莫声文和之昭哥哥,她瞬间一个头两个大。穆长萦不准让南旧亭走,自己转身端庄优雅的看向院子里的两人:“你们——”
“过来。”
穆长萦的笑容再次凝住,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简洁词汇完全没有出自莫声文和之昭哥哥的口啊。穆长萦肉眼可见的全身僵直,神使鬼差的卖进院子的门槛,经过被挡到视觉的门板,偏头看去。
嗯?莫久臣为什么也在这?他为什么要坐在自己的秋千上?那不是他一直都嫌弃的秋千吗?他居然坐了?
所以说,这个院子里有三个男人在等自己,自己和柳扶月的夫君,柳扶月的情人,自己的对象。这是院子吗?这是战场!
南旧亭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惊讶程度不比自家王妃小,这种场合不便他在此处停留,依次向各位行礼后就要离开,刚想走手臂就被王妃紧紧的拽住。
“不准离开。”穆长萦假笑咬牙轻声道:“你走了,我就死定了。”
南旧亭还不知道自己在王妃心里有如此地位,他看向王爷,见自家王爷没有反对,于是就留了下来。
接下来,穆长萦没有任何犹豫的听了莫久臣的话,拉着南旧亭走了过去,站在落秋亭下,端庄大方的看着院子里的太子和之昭哥哥,笑着:“太子殿下与穆少将军怎来了?”
一人坐,一人站。一人一身檀紫轻袍,一人一袭淡紫纱衣。怎么看怎么觉得今日的煦王与煦王妃有点登对。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穆之昭说:“末将是来找煦王爷商量关于末将妹妹尸体接回的事。太子殿下帮末将引路。”
穆长萦笑着:“原来如此。”
她低着头问莫久臣:“王爷怎么不将客人请到书房商量此事呢?”
莫久臣悠闲的倚坐在秋千上,双腿相叠,感受着湖面传来湿湿的水汽,说:“本王的书房闷热,想着请二位到茶室一坐。可是太子想见你,便来了此处。”
穆长萦倒吸口凉气。不是吧,不是吧,莫声文不会直接跟他叔叔说要见自己吧,他应该不会傻到这么直接。
莫声文说:“我确实有事找扶月,小皇叔应该不介意吧。”
穆长萦想骂人。她已经开始怀疑莫声文得到太子之位一定是靠年龄,而非能力,他的脑子绝对有病。
莫声文轻笑一声:“侄子找婶婶本就算不得介意。”
莫声文的脸迅速黑下。
穆长萦抬头看了一眼凉亭顶棚,努力做心理准备,很快就低下头目视莫声文:“太子殿下找我想说什么?大家都不是外人,大家一起聊嘛。”
“阿亭。”穆长萦叫南旧亭:“愣着干什么,请太子殿下和穆少将军去茶室。”
南旧亭还没有习惯被王妃这么叫着,有点发愣,不过很快就会意过来,向前请太子和穆少将军移步湖心岛。
穆长萦伸出两根手指夹着莫久臣衣袖轻轻一拽,笑着说:“夫君,我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
经过的莫声文:“·······”
扶月在叫什么?
经过的穆之昭:“·······”
煦王妃平日里这样?
经过的南旧亭:“·······”
王妃要和王爷煮的茶?
莫久臣还在对莫声文与穆之昭不提前打招呼直接过来的行为很是不悦,现在听到“柳扶月”要喝茶,这点不悦可以暂时收起来,毕竟难得寻一茶艺知己,这些烂事可以慢慢再算。
莫久臣站起来,刚走一步衣袖就被“柳扶月”扯在手里,他皱眉道:“人已经走了,你无需亲近。”
穆长萦坚决摇头:“不要。”
“为何?”
“我有点紧张。”穆长萦不好意思到:“我要是不拽着点东西,没有安全感。”
两人并肩走在后面,莫久臣看着不远处的背影,说:“你怕他们?”
“不是怕,就是不习惯。”穆长萦可不敢告诉莫久臣。自己柳扶月的身体面对不了之昭哥哥,自己穆长萦的性情面对不了莫声文。所以两方为难下,还是莫久臣在旁边舒服一点,毕竟自己不管是柳扶月还是穆长萦,都是要面对莫久臣的,见他反而轻松。
莫久臣说:“你脑袋靠过来。”
“做什么?”穆长萦乖巧的把头凑过去,突然感觉头顶一痛,立马捂住头顶不满的看着莫久臣:“你干嘛敲我的头?”
莫久臣不顾穆长萦捂住的头顶,找了别处继续用手指轻敲,遗憾的说:“脑子里没有水声,怎么会莫名其妙害怕莫声文?”
穆长萦彻底阴郁下来。你脑子才进水了!你整个煦王府的人脑子都进水了!
怎么办?打不过!
“你脑子里才有水声!”穆长萦被气的哼了一声直接甩开莫久臣的袖子,气鼓鼓的向前走不再理他。莫久臣瞧着她提着裙子被气又不能发火的样子,着实有了兴趣。
穆长萦生气了,非常生气。气到莫久臣亲自给她倒茶,她看都不看一眼。莫久臣笑了一下,继续给莫声文和穆之昭倒了新煮好的茶。
莫声文低头看着冒起的热茶,太知道这杯茶的味道,不着痕迹的将茶杯轻轻拿到一边。说:“关于念珠纵马伤人的事,我很抱歉。”
穆长萦瞬间回过神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莫声文直接避开莫久臣,对着自己说话。
“你不用对我抱歉,该说抱歉是念珠郡主对桃溪说。”这是穆长萦的原则,谁犯错找谁。
莫声文明白“柳扶月”心中所想,无可奈何的说:“她毕竟是皇祖母宠爱的郡主。”
“只要是被宠爱就可以草菅人命吗?”穆长萦反问
莫声文:“当然不是!人命平等公平,绝对不因为这些分出上下!”
穆长萦:“那便是这个道理。这场意外受伤的桃溪,纵马的是莫念珠。说到底,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太子殿下无需在我面前强调莫念珠的郡主身份。”
莫久臣拿钳子动着炭火,悠闲的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煮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莫声文摇头:“你误会我了。我与你一样都担心桃溪,我认识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忍受她受伤?”
将近十年的相识,莫声文是不会对桃溪视而不管的。
穆长萦收起刚才的尖锐,她差点忘了莫声文因为柳扶月的原因对桃溪高看一眼,至少证明他是真的会为桃溪着想。
莫声文:“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要怎样才能处理圆满。既安抚了你补偿了桃溪,又能够不损皇祖母的颜面。”
穆长萦单手去拿茶杯,想要喝水降火气,只是手指一碰杯壁就被烫的退缩回来,便没有再碰那杯茶了。莫久臣倚靠着背椅,注意到这一细节,抬手让旁边待命的南旧亭去准备一些凉茶过来。
穆长萦说:“太子殿下不会是来为郡主说话的吧。”
莫声文不可置否:“我只是多考虑了皇祖母。”
还真是孝敬的孙子!为了讨好奶奶可以放弃罪魁祸首,为了皇家这点一碰就碎的尊严选择轻视无辜的受害人。这就是东宫,这就是太子,这就是柳扶月无数次退让而喜欢的人。
穆长萦猜想,柳扶月本身应该是一位很有原则爱恨分明的女子,就是因为莫声文,她不得不藏起自己的锋芒,百般迎合,哪怕是触碰到自己的底线,最坏的反应就是闭口不谈任其为所欲为。这才让莫声文养成了柳扶月可以牺牲的习惯,忽视对柳扶月受委屈的发现。造就今天莫声文还是不会站在柳扶月的角度考虑问题的立场。
这一点,真是鬼扯。
穆长萦苦笑一声:“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桃溪还在养伤,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过来提前提醒我要考虑太后娘娘的颜面。你是觉得我会做出什么吗?嗯?”
莫声文怔住。按照以往,这个时候的“柳扶月”不应该顺从自己的说法顺势而行吗?为什么要反问自己?
穆长萦对莫声文的反应非常失望,确切的说是为柳扶月感到失望。说到底,莫声文终究是不信任她的。
穆长萦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那这件事,太子殿下是想怎么做?”
南旧亭送凉茶进来,莫久臣接过,拿一个空杯倒上茶放在穆长萦的面前,把那杯热茶放到了自己面前,继续听他们说。
莫声文欲言又止,他想说让“扶月”就此算了。但是看到她现在的反应似乎不适合开这个口。
穆长萦的火气不减,刚刚看见莫久臣给自己换了杯凉茶,感谢莫久臣的关心将茶杯拿起一饮而下,冰凉的茶水入喉,抚平她躁动的心。
“难道,太子殿下想让我忍气吞声,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