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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意识到闯大祸了,可为时已晚,我们只得往云雾最淡的地方躲,大家在石刻前又聚在了一起。
“孟爷,这不添乱吗。”三爷抱怨道。
“罪过,罪过。”孟浩惭愧的说。
云雾纷乱,一时间龙吟声四起。青龙行云,如出海一般,冲出云雾一头撞向我们,我们分成两拨躲开。石刻凹进山体一米多,我们分别躲在两个角里,两条龙突进了五六次都因为地方狭窄无功而返。但龙这么一折腾,雾气大幅度向我们推进,再继续下去就算地方再怎么狭窄,浸在雾里跟咬在龙嘴里没什么区别。
当雾淹没石鼎的时候,孟浩再也等不下去了,扇子一挥把雾逼退。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被吹到的地方暂时干净了,可接下来更多的地方会被雾更快的侵蚀。
我们做好了迎接新一轮的攻击的准备,大爷在另一边突然大叫,“上面。”
这边是我和付生还有崔客在一起,我们一抬头,铁青色的龙攀着岩壁,张开血盆大口正对着我们。千钧一之际,大爷也不顾什么杀不杀龙刀了,当成匕向龙头甩了过来。大爷大叫之时龙也警觉了,刀一甩过来,龙头一撞,把刀弹开,“当啷”一声撞在日晷上。龙惨叫一声身子一弓飞走了。
龙这一声叫的我心中一喜,雾气已经逼近石刻,另一条青龙踏云踩雾,气势汹汹的到了大爷他们面前,正要下口去咬,我捡起杀龙刀冲到另一只日晷前,横刀砍了下去,青龙一声哀嚎退回雾里。
果然没错,这两只并不是真龙,而是盘在日晷上的石龙,不知被谁点化而活,它们的真身不是龙本身而是这两只日晷。如此说来这两根也不是日晷,是两个镇妖的封柱。
大家见我砍柱子立即也明白了这一点,孟浩也不含糊,大手一挥两根柱子清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拳脚兵器一起往柱子上招呼。
两条龙叫惨绝于耳,我们也是越打越上头,下手一下比一下重,最后两道光芒一闪,同时轰鸣声震耳欲裂,震得我们慌忙停下去捂耳朵。 片刻后,一切恢复了宁静,再看两根柱子,一边一个两条龙盘在上面,我们不禁松了口气。
休息片刻,雾开始有消散的迹象。刚才那声巨响震的宋感灵也醒了,不过他的眼神有些游离,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休息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又简单吃了点东西,头顶的雾虽然没散,但枝叶的样子已然清晰可辨,大家都觉得是时候上路了,便扶起崔客往祭台北边走。北边有一条曲折的下山路,路不算窄但很陡,这样也好,能尽快的下山。
道路的曲折有点像盘山公路,但被树木阻挡又看不到路的全貌,我们七扭八转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路的尽头。
没错,是路的尽头,这条我们本以为可以下山的路竟然到了尽头。路的尽头并不是荒野,而是一个断崖,我们就在崖上,一干人贴着崖边看了又看,全都茫然无措。崖高在十米左右,宽足有三四十米,断崖北边是深渊,南边是陡直的峭壁,峭壁之上就是我们遭遇石龙的祭台。再看断崖下面是一个椭圆形的土场,有点类似家里的打麦场。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大爷突然大叫,“下面有东西。”
于是三爷和孟浩拉着大爷,大爷向崖外面探出半个身子,这一看看得大爷大喜过望,“石面上有孔,可以爬下去。”
说完大爷弯腰把脚伸进最近的一个孔里,大家一看有门儿,都往边上挤。其实我们应该想到的,环境这样严峻的山里,出现这么一个断崖,怎么可能轻松的让我们过去。大爷刚要松开三爷和孟浩,突然一声大叫,把二人抓紧了。三爷和孟浩也绷紧了神经,用力把大爷往回拉,不知下面被什么缠住了,凭三爷和孟浩两个人竟然拉不住大爷,而且还有力敌不过的迹象。
我们在后面也使不上劲,只能干着急。这时张小哥一步走到崖边,甩手把杀龙刀扔给大爷。大爷接刀,顺着腿肚子把刀刺了下去,连刺几次,下面的力一松,三爷和孟浩一齐把大爷拉了上来。
我们看着大爷腿上的伤口不禁后怕,受伤的地方皮肉外翻,两个铅笔粗的孔洞不断往外冒血。这种伤口不用说是阴阳师,有点常识的普通人也知道是什么造成的,唯一庆幸的是流出来的血鲜红,说明下面这只大蛇没有毒。三爷撕下衣服帮大爷包扎了一下,凝血膏也很快起了作用,不消片刻血便止住了。
我们谁也不敢再靠近崖边了,鬼知道这下面的蛇有多大,有多少。
“这个岩壁怎样?”三爷问大爷。
“全是洞孔,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大爷说。
“每个洞里都有蛇?”孟浩吃惊的说。
“难说。”
仙界驱蛇的方法不是没有,少则几条,多则几百条,都能应付。但我们脚下的山体里恐怕不止几百条,成千乃至上万都有可能,这种量变引起的质变就不是简单的驱蛇那么简单了,这种情况通常是遇到以后就要绕道,可我们往哪里绕呢?
付生走到崖边,从袋子里取出半只兔子,我们从蜘蛛那里得到的食物全在付生身上。这半只兔子也是我们仅剩的食物了,本来是留给宋感灵的,可自从他醒来以后状态很差,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留到了现在。
付生把兔子拿出来,我们都靠了过去,他把兔子往下面一扔,我们的视线随着兔子而下落。兔子下落的度很快,只见兔子肉划过的地方,一条条白莽弹簧一般从崖壁上弹出来,兔子肉刚落到一半便有个幸运儿抓住了它。
我们面面相觑,跳下去是不可能的了。我仔细看了一下下面的土场,椭圆形的场只有东边一个五六米的缺口是出口,场北边是悬崖,南边是峭壁。引起我注意的是出口边上的一棵斜梧桐,梧桐长的倒笔直,但生在了一棵石头边上,所以整棵树斜着长,也幸亏它底子好,否则斜着长不会长成这么粗壮。我的想法是用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这边,一头系在斜梧桐上,做成滑索我们滑下去。实施这个方案唯一的困难在于崔客虚弱的身体能不能画出那条绳子。
我把想法说了出来,崔客二话不说退下褂子拿出判官笔就开始画,提笔生花看似轻轻几笔,却十分耗费精力。崔客笔端点衫,似乎有千斤阻力,一条线画的极慢,本来身体就虚弱的他此刻青筋暴露,额头汗珠如豆,瘦骨突兀,看上去如同强弩之末。这方法是我提出来的,看崔客这个样子让我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好在绳子是画了出来,然而崔客身体虚脱,再也站不稳了,我赶紧上前扶他。接下来就是固定,我们这边好弄,斜梧桐那里就难办了。三爷把绳的一端系在杀龙刀上,打算抛刀钉在梧桐上,可这抛刀的又有谁能担当呢,如果宋感灵状态正常的话,根本不是难事,可他现在估计抛中梧桐都难,更别说钉进树里。大爷也能抛中,但现在大爷受伤,二三十米的距离显然难度也太大了。剩下会用刀的就剩新人张小哥了,张小哥看了看距离,摇了摇头。
孟浩看了一下距离,问张小哥,“能扔中那棵树吗?”
“没问题,但扎的浅,绳子不能载人。”张小哥说。
“你只管扔,力度的问题交给我。”
孟浩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小哥把刀抛中梧桐,他用风助力。不管能不能成先试了再说,失败了反正能拉回来。
虽然知道了孟浩的方法,但见到风助刀的时候我们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张小哥把刀抛出去,孟浩紧跟着一道风刀跟上,风比刀快,“咚”的一声,风刃如箭矢般精确的撞在刀把底端,又是“咚”的一声,杀龙刀刀身过半没入梧桐。
一次成功让我们欣喜万分,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确定滑索能不能载人。大爷受伤不能打先锋,三爷身体难以应付突情况,崔客更别说了,孟浩要第一个下去,被付生拦住了。付生早已切下一段软藤,打了个活结扣住绳索,纵身一跃滑了下去,轻轻松松到了那头,虽然那端离地还有四五米,由于梧桐是斜的,顺着跑下去并不太难。
第二个是孟浩,他过去以后是三爷和宋感灵,然后是大爷,由于大爷腿有伤,滑落的时候孟浩先用风减,到下面的时候三爷和宋感灵及时接住,所以也算平稳。剩下我们三个,我让张小哥先过,这一路辛苦他了,而且提议是我提出的,崔客现在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决定后面这段路都由我照顾他。
张小哥下去后,我也学付生用藤挽了个活扣,崔客脱下的褂子一直没有穿上,我用褂子把我们绑在一起,一手握藤,一手抱着崔客,从崖上纵身一跳开始顺着绳索往下滑。刀钉梧桐这东西,抗压不抗拉,半身钉进梧桐的刀再怎么压都没事,但要是顺着往外拔,不费多少功夫就能拔下来。绳索的原理本来就是把刀往外拔,他们几个下去之后刀已经有所松动了,但是半身钉入树身的刀谁会怀疑它这么不牢靠呢。
我和崔客滑至一半,刚好是绳子受力最大的时候,杀龙刀突然从树上脱落,向我们飞过来,我和崔客随即加往下掉。七八米的高度,摔下去估计死不了,但非得残疾不行,何况我和崔客还是拴在一起的。这时候孟浩提前下去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绳子刚松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松了藤条,与此同时我们脚下刮起了一股强风,风强到几乎让我们不降反升。几秒的时间,我们平安着地,但感觉下降了好几个世纪。
我和崔客一落地他们就跑来接我们,我看他们紧张过度了,挥手向他们示意我们很安全,但孟浩付生和张小哥还是拼了命的向我们这边跑。我感到事情不对,回头一看,千万条白莽,或大或小,或长或短,一齐从崖壁上的孔洞里钻出来,一时间整面崖壁都挂满了白莽,那景象看得人毛骨悚然。
我扶起孟浩向他们会合,但动作快的莽已经到了我们身边,孟浩人未到,风刃已经斜着刮出,吹翻一条扑向我们的大莽。等我们会合时,身后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孟浩的铁扇,付生的双拳,张小哥捡起杀龙刀,挥刀砍断绳子,加入了付生和孟浩。三爷和宋感灵也赶到,帮我扶着崔客往外走。
我们急急后退,刚出土场,莽群追至。孟浩大手一甩,五六米的出口被一堵风墙封死,碰到风墙的莽立即被甩回土场里面。
“快走,坚持不了多久。”孟浩双眼凹陷盯着我们,显然是用功过度。
我们不敢久留,搀扶着往山下走。下山的路很宽,也很陡,好在是再没遇到什么波折,出山之时,已是日近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