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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太极殿外的金丝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晓,昭示着日光再一次普照大地。金灿灿的晨光熹微,让人不由的一天好心情。
朝中官员陆陆续续进入议政殿,等着上朝,没有几个能知道这前朝中的风起云涌,腥风血雨。
太极殿里的南宫凉依旧埋头于龙案上的折子里,丝毫没有慌乱,只是周身寒气甚重,连明熙明凌都不敢轻易接近打扰。
“主子,早朝的时间到了。”明凌抱着南宫凉上朝一向爱穿的那件凤翔百花裙悄声问道。
其实主子是有正儿八经朝服的,只是主子一向不爱那些个繁文缛节,所以便一切从简了。
这早朝的时间就要晚了,今日怕是有变数,但主子却……
“不急,由着他们折腾,还能翻了天去?”南宫凉伸了个懒腰,面上覆着的面纱微动,看样子是打了个哈欠。
南宫凉一扔笔,往龙椅背上一倚,一手抚了抚额,另一手微微攥着拳,拇指在食指上婆娑着,眉间疲惫的厉害。
不给他们点时间,引蛇出洞,怎么能一网打尽呢?
果然,今日的南安朝堂上,是热闹得很啊。
南宫和升在皇子列上站着,一副必胜的样子。
哼,现在就算他的好皇妹南宫凉再有本事,过了今天,也无力回天了。
这摄政的权利有了,他可不会轻易交出去。
南宫烈看着蠢蠢欲动的荣家和南宫和升,不禁讥讽的笑了笑。
已过了早朝开始的时间,众位臣子不解,毕竟陛下这些年虽对前朝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了,但也很少早朝迟到啊。
“众位臣工,容荣某说一句话,太医院昨天下午已经确诊,陛下已昏迷,众位太医正在极力救治,所以这早朝……”
“荣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总得有个说了算的,这国事不可废啊。”另一南宫和升麾下的臣子附和道。
众臣子都窃窃私语,能进这议政殿的人都是人精,朝堂上的倾轨都看的清清楚楚。
“按规矩来说,本官认为年龄资质为首,如今,便只有六皇子了。”
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着。
“您这就不对了,烈王爷虽为皇八子,但也有王爷封号在身,手握京畿卫,按资历来说,怎么也轮不到六皇子啊。”南安的丞相说道。
“是啊,是啊。臣附议。”南宫凉这边的人大都附和道。
其实谁是下一个摄政的,他们倒不是多么关心,只要和他们一样,追随这那位年纪轻轻的主子的便可,只是,他们追随的那位主子,可是嚣张放肆的很,这种情况都没回来,他们也很是担心。
“臣附议。”
虽然朝中反对声音极大,但就算南宫凉与南宫和升的实力差距再大,南宫凉不在,一切都会被掣肘。
南宫烈也不急,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这种时候,他不能跳出来,跳出来只会让南宫和升那一派挑拨自己与皇姐的关系。
就像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南宫和升主导的这一切,但他此时也不能多言。
所以,现下的南安,缺了一个说了算的人,一个可以代表皇室,或者说可以代表皇帝的人站出来。
正当大家都在等着局势的变化,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谁说不能?”大殿的尽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女声。
众人一愣,虽并不是很赞同来人随便进入前朝,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参见荣妃娘娘——”
南宫凉麾下的臣子背后皆出了冷汗,这荣妃来的目的他们很清楚啊。
荣妃就是心术再不正,也是皇帝的女人,是天家,他们为臣,就算再怎么样,也是不能多言的啊,这实在不妙。
“本宫身居后宫多年,替陛下协理六宫多年,今日深知陛下身体不康健,今日朝堂上既有变动,自是得出面。”荣妃一副铿锵有力的样子。
“既然朝中无人做主,那么自是得有人摄政,如今六皇子德才兼备,是不二人选,众臣工可有异议?“荣妃接着说。眼神微闪,一副大事将成的样子。
“历来皇帝无法上朝,只有皇后或是手持凤印位同皇后的后宫中人,才有资格置喙前朝政事的权利,敢问荣妃娘娘有何资格妄论此事?”丞相质问道。
皇帝与他为至交,也有知遇之恩,当年茵妃娘娘对他也有救命之恩,就算拼了老命也得替皇上与凉公主守住皇权。
“你你你……你这是目无天家,本宫替陛下协理六宫多年,毫无差错,如何没有资格?”荣妃怒斥道。
丞相脱了官帽,跪在大殿中央,“臣以两朝臣子,丞相之名,若荣妃娘娘执意不守妇道,本官便血溅大殿。”
血溅大殿,历代丞相死因都是要记入史册的,就算六皇子以后侥幸夺位,也会留有污点,何况现在情况压根没有这么糟糕,想必他们夺权前也得掂量掂量。
“本皇子念你两朝为臣,在丞相之位上兢兢业业,但你竟辱我母妃,来人,将丞相拖下去,送去大理寺。”南宫和升沉声道。
“六哥且慢,丞相并无大错,为何要送去大理寺?”南宫烈不卑不亢道。
虽然这看似是个疑问句,但南宫烈的态度和潜台词很明确。你敢对丞相不利试试。
他就这么一身朝服在身,丝毫没有任何胆怯之意,定定的站在那里,毫无退缩之意。
若是先前皇姐还没到的话,他还会忌惮三分,不会这般冷静,可他的皇姐回来了,他且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
“从轻发落?他辱没皇家,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南宫和升嗤笑道。
“后宫不得干政,六哥这不懂吗?”南宫烈提高音量道。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又转头望向荣妃,“还是,荣妃娘娘不懂?”
“那你目无长辈,又是何罪?”荣妃咬牙切齿道。
“本王的生母早逝,本王的义母,乃是凉公主母妃茵妃娘娘,荣妃娘娘又不是皇后,本王也无需叫您母后,这长辈,从何而来?”南宫烈并不畏惧。
只是有些担忧,皇姐怎么还不来?
“你你你……来人呀,把丞相和这个目无长辈的不孝子给本宫拖出去。”荣妃吃了气,便也顾不得自己原本的目的,指着殿外的护卫就开始吩咐。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南宫烈冷哼了一声,那声冷哼虽轻,但足够殿内所有人都听见。
门外的一队侍卫似是没听到南宫烈的话一般,不要命的往里走。
南宫烈皱了皱眉,但很快便想明白了。
大内的侍卫虽一直是在南宫景业手中的,但之前皇权没落,前朝的大权旁落在荣家一段时间,这大内有他们家的人,南宫烈并不惊讶。
荣妃轻咳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抬起了下巴,眼尾处的灰青色眼影把眼睛拖拉的长长的,此刻的眼神又十分的傲慢,让人忍不住的联想到那傲慢的花孔雀。
眼见那一对人要靠近了,还不待丞相发言,南宫烈手下意识抚上腰侧,想要摸自己的佩剑,一时间没摸到,有些懊恼。
他怎么忘了,议政殿是不许带兵器的。
南宫烈睨了他们一眼,最终眼神落到荣妃和荣大人身上,落地有声,铿锵有力,“论品级,本王乃是一品大员,朝廷命官,论身份,本王是王爷,本王倒是想看看,除了父皇和皇姐,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处置本王,是想谋反吗?”
那一队人被南宫烈的气势吓住了,便止步不前,看着殿内的荣妃,不知道怎么吧。
南宫烈虽然没正儿八经的打过仗,但也是长年混迹在军营里的人,是以,隐怒起来,周身的煞气也是让人不敢逼视。
荣妃被噎住了,确实,现下没人有资格去处置南宫烈,见形势不妙,便转移话题道,“那本宫问你,六皇子没有这个资格,谁有?你吗?”荣妃指着南宫烈喝到。
“八皇子乃是陛下亲封王爷,怎么没有……”另一臣子附和道。
还未说完,便被荣妃拦下,荣妃高喝道,“他一浣衣局贱婢所生,出身卑微,何以摄政?你们,啊————”
只见荣妃被一记强劲的内力打出去很远,堪堪快到了大殿的门口,发髻衣衫全部散乱,嘴角已有血迹。
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如今已经奄奄一息在生死线上挣扎。
没有人看到是谁出手,但放眼天下,这般狠辣,毫不留情,便也只有……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凉缓缓走上象征着九龙天子的玉阶,面纱纹丝不动,到了龙椅跟前,一撩衣袍庄稳的坐下,动作行云流水般从容,表情轻松,就像是坐在自家椅子上一般。
众臣朝拜,甘心的不甘心的,都瑟瑟的下跪,又都瞟了一眼容色淡淡的烈王爷,一副早有打算的面容,又往向龙椅之上的人,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甚至都没有人敢再像之前一样,斥责南宫凉坐在龙椅上。
让许多老臣想到了三年前凉公主被封为摄政公主前的那一个早朝,凉公主就如同此时般气定神闲,但眼神无比犀利,好似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一般透亮而精明,似乎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
就恍若神明俯视蝼蚁一般,轻松而简单。这两次朝堂,也都成了南安国臣子难以忘怀的早朝,许多年后,还有人在午夜梦回时梦到那一双眼,吓得冷汗涟涟。
也是那一次,让根深蒂固的荣家伤了元气,皇权这才算是回归到皇族手里,不像之前那样,处处要受荣家掣肘,做什么都要来回周旋。
也是那一刻起,朝中不知道跟哪一队的才开始隐隐的以南宫凉为尊。
南宫凉并没有着急让他们起身,只是低头闲闲的拨了拨指甲,没有人能探清面纱之后的神情。
整整小半刻钟,大殿里静的出奇,似乎很多年,南安朝堂上没有这般安静了。
终于,在面纱下的红唇微微一勾,只见南宫凉低着头凉凉道,“听说今日早朝热闹得很,特地来瞧瞧。”
那语气极为轻佻,让人不难猜到面纱下的嘴角是微弯着的。
良久,她才缓缓抬头,似是惊了一下,“众卿家跪着做什么,请起吧。”
“谢公主殿下。”一众臣子们颤栗着起身。
只是丞相依旧在殿中央跪着。
南宫凉看了一眼,眉心微皱,但也知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收回了心绪。
“听闻皇兄德才兼备,倒是比本宫更适合这个摄政位置?”南宫凉理了理鬓间碎发,随意的问道。
“皇妹言重了,微臣只是……”
南宫和升自知此计已是不成,便打算退。
南宫凉却没有听他说句话,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呢,荣大人?”
荣大人一听便战战兢兢的走出来,解释也不是,不解释更不行,一时之间,头上冷汗涟涟。
“臣只是怕朝中无做主的,动了社稷安危,所以才……臣并无二心啊。公主殿下明鉴。”荣大人连忙磕头。
“是么。”南宫凉不置可否。
南宫凉状若无意的提起另一个话题,“这迷醉散可是个好东西。”
南宫和升和荣妃不禁颤了一颤。
迷醉散,乃是临北曾经的附属国北夷族所配,几年前北夷族覆灭,所有毒物都无影无踪。
众臣窃窃私语,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查证,父皇乃是中了迷醉散,不过已经无碍,众卿家尽可放心。”南宫凉道。
“来人,将人带上来。”南宫凉道。
只见慎刑司总管进来,“回公主殿下的话,荣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已招,是荣妃买通了梁太医,要了迷醉散,荣妃下于陛下的汤药中。”
“荒唐,北夷族已覆灭,何来迷醉散。”南宫和升愤然道。
“迷醉散何来,皇兄不知吗?”南宫烈插言道。
“你……”南宫和升狠狠地瞪着他。
“难道六哥不知,这梁太医出身北夷?”南宫烈逼问道。
“六皇子,梁太医也已经招了。”慎刑司总管道。
“皇儿不知此事,是本宫一人所做,还请凉公主明察。”荣妃连忙爬到玉阶前认错。
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是吗?可本宫怎么查到,荣大人府中关着梁太医的爱妻……这,荣大人难道与梁太医的爱妻珠胎暗结?”南宫凉闲闲道。
荣家一族纷纷下跪,这谋害天子,可是株连九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