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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定佑前脚刚离开布政使司衙门,侯迁后脚就派理问副罗永祥带人前去处理朱家村的事。
侯蔡文这次纳的是农户朱正家女,按理一个农户,是没有胆子去闹事的,民不与官斗,何况侯蔡文还是一方县令,又是侯姓,虽是外族,但算起来,与当今太后也是亲戚关系,谁敢去闹啊,否则前面那几个妾室早就闹翻了天。
只不知这朱正却是块硬骨头,竟敢跑到陈州凉王府门口喊冤,而凉王素来与侯姓不对付,遇到这样的机会,又岂会放过。
候迁并不关心朱正是否真有那个胆识找上凉王府的门,他现在恨上的,却是那个罪魁祸首白明坊。
上任两年多,候迁听过不少关于白明坊的传闻,甚至他到陈州上任,也是白明坊所致,而在他任布政使的这两年,白明坊也惹出了诸多事端。
这两年,他一直在查询白明坊的下落,却并无所获。这股势力,如风似电,你不知他会从哪儿刮起,更不知他会吹向哪里,迅即而来掣电而去,抓不住更打不着,可一旦他们大造声势,民间风向就随势而动。
然就算再高明,也不该丝毫踪迹没有,唯一的解释便是,白明坊的背后势力庞大,而放眼整个陈州,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白明坊乃逆党。候迁时刻记得自己来陈州的目的,凉王手握重兵朝廷忌惮,却又奈之不了,若是他能找到凉王府与白明坊的关系,便可替朝廷拔除这根眼中钉,这功劳,怎么着也够他混个三品京官儿。
你凉王既敢让白明坊出没,那我就有机会逮你的尾巴。秉着这样的想法,候迁反而把这次的事件看成是难得的机会,故而另一边,他同样派了亲信赵成去查白明坊的踪迹。
罗永祥与赵成是同时出的衙门,赵成乃候迁心腹,此去定是办的肥差,罗永祥想到自己还要快马两日才能到绍县朱家村,心里就不舒坦了,他这一不舒坦,就把气可劲儿的往那些无权无势的村民们身上撒。
翌日天擦黑,罗永祥到达了朱家村,他想早早儿回去,夜里就让里正把村里有声望的农户叫过来。
农户们不明情况,来到里正家,见一屋子的官差,都猜到是朱正家的事,事情经过他们也都听说了,县太爷至今还在布政使司关着,看上去朱正倒是办对了。
可这事儿与他们何干啊?这大晚上的。有农户就忍不住先问:“差爷,这大晚上的把我们叫过来是为了啥事?”
他不过就这么一问,罗永祥却也正好缺这么个杀鸡儆猴的,给左右衙役使了眼色,出来二人直接将那农户按在地上打。
在场其他农户又惊又吓,更不明所以,然那些衙役佩刀而立,他们就算敢怒,那也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更担心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住手。”人群中终于有人怒喝制止。
罗永祥望过去,是个中年男子,虽是素衣,却难掩身上脱俗气质,一看就不是这村里的人,他也不是蠢人,和气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
中年男子怒目而视:“尔等身为朝廷官差,理应为民请命,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就殴打百姓,是何道理?”
里正有些着急,拉了拉男子的衣袖,小声道:“单先生莫要多说,这是陈州布政使司的大人。”
罗永祥一听这话,便知这强出头的不过是一介布衣,心里顿时没了耐心,眼色一横:“布政使司办事,岂容得你一个刁民置喙,妨碍公差,同罪。”两名衙役上前就把人按跪在地上。
单文姬何时受过这般羞辱,他饱读诗书考取功名,却不喜官场作风,故而弃官不做而游山历水,前些日子无意来到这朱家村,听闻了朱正一家的事,他想知道这事后果如何,便留在了里正家。
本以为朱正一家会得善果,却没想到这些人竟出如此阴招,单文姬也曾为官半载,知道官场上那些丑恶做派,如此迫不及待的杀鸡儆猴,心思昭然若揭。
若是不出头,也可免一顿皮肉苦,可单文姬这人也是块硬骨头,否则又怎会不堪忍受官场做派而辞官为布衣呢。
他怒道:“我何罪之有?尔等目无王法滥殴无辜,才是罪不可恕。”
“啪……”衙役一巴掌打的单文姬歪倒在地,恶狠狠道:“大人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还敢多嘴。”
单文姬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半边脸都麻了,可他半点也不屈服,憎恶的唾骂:“一群宵小之辈,仗着天高皇帝远就为非作歹,今日你们若不打死我,单某定将你们恶行告知京师。”
“哟哟哟……想告御状啊,瞧你这说的我都怕了,既然如此,我若不打死你岂不是给自己留个后患么。”罗永祥笑的阴狠,左右衙役会意,三人上前对着单文姬就一阵拳打脚踢,还真有往死里打的架势。
其他农户围成一堆,一个个面露惧色根本不敢上前。
里正急的跪下求情:“大人手下留情啊,这位先生自京师而来,并非我朱家村人。”
罗永祥见人已被打的奄奄一息,便出声制止,他也并非真要打死人,只不过给这些人敲个警钟而已。
他斜睨的看着里正:“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么?”
里正及其他农户都不敢吭声,农户们面面相觑,依着跪下。
罗永祥很满意,他阴着脸道:“你们罪在勾结朱正陷害朝廷命官。”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单文姬“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
罗永祥眉头一拧,面露狠色,里正忙出声道:“大人明察,我们不过是庄稼人,何来陷害朝廷命官一说啊?”
罗永祥冷哼道:“朱正上凉王府告邵县县令强抢他女,可这门亲事分明是媒婆亲自上门说和,朱正一家收了两担聘礼当场应下,如今他却反悔诬告县令强抢,你们因与他同乡就包庇其罪,这不是罪是何?”
里正面露豫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终于知道这群人来所为何事了,这是要他们做伪证啊,什么媒婆说和什么两担聘礼,都是没有的事儿。
罗永祥见大家都不吭声,声音又阴沉了几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朱正不过是个农夫,还想凭一己之力给朝廷命官扣上这莫须有的罪,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何况县令乃布政使侯大人的亲侄子,他能看着自家人被一群刁民污蔑?今日你们受的都算轻得,若是到了堂上,那可有你们受的。”
即便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此时也没人敢说什么。
罗永祥又不屑道:“若你们以为凉王府就是靠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们可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父母官儿,这来日……方长呐。”
罗永祥离开后,里正与其他农户沉默了,单文姬看这情形就知道,他想劝,里正却先开口叹息道:“先生,我们还有其他路可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