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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天地无一四十年多年来第一次自己纵的火还要自己灭,也不敢猜他心里委屈不委屈。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在如此干燥季节里燃起的山火竟没用多久就火势转小,很快就被扑灭,只剩下黑漆漆的炭化树干直指天空。
在天地无一去灭火的当口,瑞安澜终于缓过劲来,慢悠悠地从严方任身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看周围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天地无一远远地见瑞安澜动了,一阵风一样跑上来,临走近的时候又换成闲庭信步的步伐。
“醒了?”天地无一伸手摸摸瑞安澜额头。
瑞安澜软软地“嗯”了一声。
看到瑞安澜恢复了精神,天地无一来了劲,刚才一见面就打起了架,还没好好和阔别已久女儿叙叙旧:“来,爷在拂菻给你带了点小玩意儿。”说罢,神奇的天地无一又不知道从哪儿抖出一堆圆润光滑的珍珠和精巧的金器。
瑞安澜看到那些珍珠倒是反应不大,随手接过戴上。然后她在金器中翻出一个充满弹性的金属片,拿在手上玩了一会儿。金属片在她手上“咔哒咔哒”地折来折去。突然,她眼睛一亮,挥挥手让严方任低头。
严方任依言把头凑过去,发丝顺势从他脸颊两侧垂落。她撩起严方任额头一侧的碎发,拿起金属片折了两下,竟把他的碎发都固定在了脸旁。
严方任有点迷茫的伸手摸了摸金属片,瑞安澜倒是觉得十分贴合。
严方任动了动脑袋,发现这下他的头发不至于老在眼前乱飞阻挡视线,开始觉得这金属片似乎有点意思。他抬手揉揉瑞安澜:“谢谢。“
而一旁的天地无一又投来彻骨寒的视线。严方任立刻收回手,严肃地站好。
亦炎苏见瑞安澜看到奇珍异宝后内心无甚波澜,便又拿出几本书献宝:“爷在那儿的图书馆看这几本书有点意思,翻译一下给你抄了来。”
瑞安澜闻言接过书。那书所用纸张材质和平时所见不同,更接近皮革的质感,表面偶尔还有一些斑痕,不像是用植物制成。上面的字迹依然是剑拔弩张,但和严方任之前见到的又有些不同,具体的区别他也说不上来。
那些书的封皮上写着《几何原本》、《范畴篇》、《独白》等字样。严方任在旁边瞄了几眼。书页上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愣是不知道每句话在说什么。特别是那本《几何原本》,里面还有好多方圆曲线,把严方任都看懵了,难道是算术书?
瑞安澜翻了翻,倒是挺喜欢的,探出身子环住亦炎苏的脖子就冲他脸上叭唧了一口。
天地无一很满意,赞许地看了书一眼。
严方任觉得自己像个文盲的局外人。
在这怀疑人生的时刻,三奇青带着泠曜从远处走近。
严方任突然想起来,之前被天地无一打断,泠曜那声“哥哥”他好像还没搞明白。三奇青和泠曜这两人说实话,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看不出血缘关系。
而且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不吃惊,只有他不知道这回事?
三奇青没有看严方任,而是向天地无一深深地弯下腰:“多谢天地无一,恩情无以为报。”
跟在三奇青身后的泠曜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天地无一本来在低着头看瑞安澜,见这两人出现,头也没抬,只侧过头掀了下眼皮从下往上看。他眼睛形状狭长上扬,即使长了一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从这角度一看,也实在是凶狠至极。
天地无一扯扯嘴角轻笑一声:“不急,有的是时候报。”
而严方任惊谔地看着三奇青,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么个人。
现场气氛顿时十分尴尬。天地无一目光在他们几人面前梭巡一圈,咧出一个细长的冷笑,对三奇青说:“解释解释吧,正好别来烦爷。”
说完,他从严方任手里抱过瑞安澜,又自顾自往山上走去。严方任听到天地无一在问瑞安澜话,隐约听到“归晚院”三个字。
果然,天地无一又知道了。
世人皆道,十三年前,天地无一屠尽中原第一堡本家满门,只有一个女孩逃出生天,一路向南,遁入坎水宫地界,被宫主水无心收养。那个女孩正是泠曜,本来也姓张。
然而,实际上,逃出来的有两人。
三奇青,原名张蜃青,从血缘上来讲,是第一堡本家的人。严方任只知道这些。
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张蜃青从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的亲生父母,一直靠自己的一点本事在本家里混口饭吃,饿肚子挨打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他对本家并没有怨怼愤恨,毕竟自己身上流着的还是本家的血,本家也没有把他给饿死,还给了他和平常本家孩童一致的基础教育。
直到后来被分家的一对夫妻收为养子,他才过上正常意义上的童年生活。那对夫妻来本家探访时,正好看到张蜃青在试图背起自己体型大上好几圈的柴火。张蜃青试了好几次,还摔倒了一次,才总算把柴火给背上身。那重量压弯了他小小的脊背,擦破了他娇嫩的皮肤,看得那对夫妻心疼不已。但当时夫妻身边的本家人一直在阻拦他们去替张蜃青拿起柴火,让他俩少管本家内部的事。夫妻只能在之后和本家长老交谈时提起收养张蜃青一事。
一开始本家长老还不同意,把他俩送回了分家。他俩不顾路途遥远,又来本家求了好几次,把长老给磨烦了,才挥挥手让他们把张蜃青带回家。
那对夫妻在成功收养张蜃青之前,刚有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女儿,比张蜃青要小上几岁,正是张泠曜。
张蜃青刚到分家的时候,十分警惕,对夫妻的示好视而不见。饭不愿意一起吃,天不愿意一起聊,武不愿意一起练,书不愿意一起读,每天就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便避得远远的。妻子见张蜃青小小年纪对人没有一点亲近的感情,不由每晚唉声叹气,和丈夫商讨怎样才能让他放下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