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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白。
时逾白露天支了张桌,心情愉悦地将一碗浓稠的蟹黄倾倒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
“你昨天在房间里搞鬼了?”
凛冽的声线由远及近,再抬头时,席玉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盛小姐,这就走了?”
时逾白不甘心地伸长脖子往外看,沮丧地说道:“今天一早,我刚让人捞的新鲜海味。”
纵然席玉清楚时逾白的秉性,但他这样莫名亲昵的作态,还是让席玉周身的气息低沉了许多。
“回答我。”
他冷声道,手指轻扣桌面。
时逾白深知,这是席玉动了真怒。
“席老大,我哪里敢真的动什么手脚。那些违法的手段,我是一概不用的。更何况,我也用不着那些。”
时逾白苦着一张脸,继续解释道。
“对女人,我从来只是用点增添氛围的小方法。比如说……依兰花的香薰以及睡衣……”
席玉的脸色并未变好,淡淡地说道:“说下去。”
他还能怎么说?能说的、不能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
时逾白顿时傻眼。
他绞尽脑汁,头一次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个脑袋。
“席老大,是昨夜进行得不太顺利吗?”
时逾白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道。
毕竟据他所知,席老大身边还没有过女人。
他已经是过来人了,当然知道初次都会发生点尴尬的事情。
“盛小姐误会您了?”
他恍然大悟:“这不要紧啊,您可以再次证明自己。”
黎若水在一旁听得无可奈何,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逾白,席先生还不需要你来教。”
就这点破事,还值得席玉纠结那么久?
“如果只是香薰,”席玉素来沉稳的神情中,多了一丝真切的困惑,“她为什么会动情?”
黎若水想了想,了然地笑起来。
“若是盛小姐没有动心,又岂会动情呢?”
海鸥自海天一线飞来,成群的身躯几乎同蔚蓝的天与海化为一处。
盛澜清远远地望着海鸥变成小点儿,直接关上了出租车的窗。
寒风一吹,熬夜的肿眼就干得发疼,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拒绝了席玉进一步的念头后,他就一言不发去了别的房间。
连同她一大早收拾东西要走,席玉都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没有说挽留的话,也没有提出要送她。
任谁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都会生气吧。
席玉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玩弄他?
“到了,您请下车。承惠三百。”
两个多小时以后,出租车到了豪华别墅区。
司机师傅语气中带着又完成一单的喜悦。
盛澜清付过钱后,下车关门,仰头望着那栋并不算熟悉的独栋别墅。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女童,一心把这里当成是童话里的皇宫。
但仅此一次后,她就知道这是吞噬她命运的怪兽。
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
盛澜清抿了抿唇,拿起手机,迟疑片刻,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长久的“嘟嘟嘟”声,没有人接听。
她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最后只能选择调出席玉的微信,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五年前。
换手机的时候,她将这些信息一并克隆了过来。
【小师父,你不喜欢昆曲了吗?】
【小师父,你真的一定要走?】
【小师父,你一定要走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师父,我真的不理你了!】
【小师父……】
席玉最终还是没有回复过她,一直到现在。
她当年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舍跟喜欢,故意张牙舞爪地大放厥词。
想留他,却又不敢留,生怕跌了面子。
盛澜清现在看来,这些小伎俩真是浅薄得可以。
那么聪明的席玉,肯定早就看穿了吧。
她犹豫良久,再次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他。
【席玉,你能来盛家接我吗?】
依旧是不纯粹的心思。
比起想念他,她此时更想再扯扯他的虎皮。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回应。
席玉应该是在忙,所以没有回应。
盛澜清不觉意外,只是凝神在对话框的顶端许久。
4am,她给席玉的备注。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只可惜……”
盛澜清低声喃喃。
在她最渴望席玉回应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
理解是一回事,希冀被重视的小心思、小矫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盛家的房门虚掩,刺鼻的烟味侵向外。
赔笑脸的陆琳,沙发端坐的盛夫人和盛华柔。
盛沧庭在同一个男人对坐抽烟,那个男人满脸愤慨的义愤填膺,带有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势。
盛澜清来盛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但这不妨碍她发现他的面容,很眼熟。
还没等盛澜清彻底回忆起来,陆琳的耳光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贱货,不要脸的狗东西!你还有脸来!”
从记事起,盛澜清就挨过陆琳不少次毒打。
只是这些打骂,在盛澜清渐渐出落得清艳脱俗后,就不再有了。
毕竟陆琳还指望她能靠这张脸,去卖个好价钱。
此刻猝不及防之下,盛澜清重重地挨了一下,耳边都在嗡嗡作响,铁锈味渐渐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她想起来了!
盛沧庭对面那个男人,她昨天在游轮上见过。
因为只是一眼,所以印象并不深。
却也解释了陆琳昨夜打电话来的原因。
陆琳的这一巴掌,与其说是在教训她,还不如说是在打给别人看。
“行了,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盛夫人慢悠悠地说道,语气不屑。
“她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多亏了你这个亲妈,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刚才还端了大义灭亲架子的陆琳,顿时脸色铁青。
“澜清年纪轻,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很正常。”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拐弯抹角地笑话她不会管女儿?
陆琳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李婉这个贱女人。
若非李婉出身富贵,就凭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哪里斗得过她!
陆琳的心思全摆在脸上,被在场的几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行了,”盛华柔讽刺地笑,“你生的女儿,就跟你一样的愚蠢,却又心比天高!好好订婚不肯,非要送上门去给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