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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相间的毛发,生的像狐狸又像猫,悄无声息。
红棉嚎啕大哭一场,又破涕大笑了一场。
大喜大怒之间,那小妖兽却半点动静也无。
接生的老妇捧着这团肉,拍了又拍,摇了又摇,最后哀叹道:“是个死胎。”
红棉不信,接过她手上的幼生兽看了半天,擦了擦血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月后,一个包着襁褓,人首妖身的孩子出现在老妇人的家门口,扯着嗓子大哭,嗷嗷待哺。
红棉本姓颜,老妇人给孩子取名为幻,颜幻。
等颜幻长到了十六岁,学会将人首变为妖首的模样时,老妇人终于允她出门玩耍。
那一日,青丘坳张灯结彩,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颜幻跌跌撞撞地跟着那群讨喜糖吃的小妖们,来到了那对新人面前。
新娘看了它一眼,手上捏的糖果便掉到了地上。
它笑着用爪子去勾地上的糖果,却被别人一把拽了起来。那人好看的眉眼出现在它眼前,正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新郎,白昙。
它对他甜甜一笑,吱了一声:“爹爹。”
它见过他的画像,老妇人告诉过它,这是它的爹。
这是颜幻最开心,也是最绝望的一天。
它被天狐族的人请到了后院,吃了一顿美美的点心。
然后白昙来了。
他说:“你娘使计才有的你,非我所愿。”
他说:“你走吧,莫要出现在青丘坳。”
他说:“以后也别回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说:“你若敢回来,那便是不想活下去了。”
下雪的冬夜,小狸猫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青丘坳。
从此,过上了颠沛流离的一生......
云泠湿了眼眶,在共情中再次醒来。
她睁开眼。
眼前的女子,妖艳的人脸,张着尖锐的妖齿,颇为恐怖怪异。但云泠这回并非在她的幻梦中,又岂会被她的妖异吓到?
玉青伞飞旋而上,专门朝着它的面门招呼去。
女修素来珍惜自己的脸,不知道这妖兽会不会也同样爱惜。
颜幻生生吃了一记伞风,右脸被划开了一道裂口,深可见骨。
“你居然这么快就醒来?”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对云泠用的可是她的绝技,惑心梦靥。
中招之人只会重复看见自己此生最绝望的画面,从而在梦魇中不敢醒来。可为何,云泠不过停顿了几息的功夫,便流泪醒过来?
她难道就没有心魔吗?
她不信!
定是哪里出错了,她要再来一次。
云泠哪会再给她机会。
她施展扶摇步,手持玉青伞,接二连三地狠揍颜幻。
这叫痛打狸猫!
这狸猫幻术不到家,几次三番都让她看见狸猫经历过的一些人与事,倒是令她知晓了来历。
“把钥匙交出来,我留你性命,决不食言!”
上一个幻梦里,她看见颜幻进化成人完全是仗着身上的天狐族血脉,用的“请封”之法。
难怪修为境界看似高,实力却无法与之匹配。
相传,在上古时期,身上有神兽血脉的妖兽,可以通过“请封”之法获得进阶。
所谓“请封”之法,指的是一只妖兽挑选一个有缘之人请求他封赏自己,得以获得修炼成人的机会。
妖兽面对这个人不能说话,只能拦路祈求他开口,此为“请”。
只能“请”三次。若三次之后,被选择中的有缘人仍旧没有送上封赏之语,那么此妖兽再无进阶的可能。
而且,妖兽终其一生也不能伤害此人。
知道面前的妖兽不会伤害自己,很少有修士会说出封赏之语。
毕竟,人妖不两立。
当然,也有讨要不到封赏的妖兽会报复选中之人的家人亲友,但天道恢恢,终是没有好结果的。
所以,现在的妖兽宁愿苦修千年、万年,也不会用这个老法子。
这颜幻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这圆宿的心地,也是善得很。
云泠倒也不忍心真的杀了这只运气不错的狸猫。
奈何颜幻却不肯交出钥匙。
就在云泠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打算痛下杀手之际,有人凭空而来,将颜幻扔了出去。
这一扔,颜幻顺势滚远,逃遁而去。
云泠即刻要追,却被来人拦下。
“为何阻我?”云泠望着来人,一脸冰霜。
“云泠,放了她吧。”
夜如湛不敢直视她眼中的冷意,低头轻声请求。
“夜如湛!”云泠大吼。
“你可知道,她拿走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云泠,我西荒同样需要此物。对不住......”他声音越发低沉,带了几分愁绪。
“你知道,你还要将她放走?”云泠冷笑一声,讽刺道:“我忘记了,夜少主可是她的主子。她听你之命行事,我竟还问你知不知道,果真是我昏了头。”
“云泠......”夜如湛无言。
云泠盯着他,淡淡地问道:“你可会将钥匙还我?”
“你知道的......你想想我的立场,我很为难......”他面露哀戚地看着她,到底还是没有如她心意。
云泠冷笑:“也罢。夜少主,钥匙归你了。”
她转身就走。
“云泠。”夜如湛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日你掉下裂隙,你可知我有多么痛不欲生。这世间所有珍宝都不急你万分。云泠,你原谅我。等了解此事,完成我西荒圣殿的计划......我之后都听你的,只听你的.......你莫要再生气了,莫要......”再想着顾浔了。
“夜少主说什么傻话?”她挥开了他的手,道:“你我从此两不相欠。龙箕灵脉战场再见,便是陌生人。”
音色淡淡,没有波澜。
夜如湛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和疏离。
“顾浔当着有那般好?明明,我与你也曾生死相依。他救你性命,我又何尝不是救过你?为何,为何你就偏偏心系他一人?难道,我就不值得你喜欢吗?”他望着她的背影,哀伤不已。
方才,她不过是气话。两人过命的交情,她当他是友,又岂能真的当他是陌生人。
夜如湛直白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云泠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他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说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