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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城外,向南十里,有一亭。
名,十里亭。
亭子后依山、前傍水,便是一座矮山坡与那护城河。
将近未时三刻,正午时分。
‘这应该就是阳气最盛的时候了吧。’李长安站在十里亭与护城河当间的乡道,抬头眯眼,瞧了瞧正悬于空中的一轮红日,心底暗忖道。
天不欺我啊!
“公孙拓,最后再检查一遍护城河边的机关。”
“小道兄,你都检查十几趟了,放心。匠人是我家最好的匠人,酒也是我自家工坊酿造,误不了。”
“小师叔,观海这边一应妥当,也都核查了十余次,放心!”
公孙拓令工仆、劳壮十余隐藏于护城河对岸;首捕崂观海率捕役几十人,埋伏于十里亭左侧半片矮山坡顶上。
三人各手持一张传声符,以此互为交流。
李长安刚传完声,半蹲在山坡顶的崂观海,两手一挥,左右两队蓝衣捕役纷纷趴下身去,并用提前砍的树枝遮盖住自己,以作掩饰;
另,他最帖心的两跟班,小五和小六,则在山脚底下临时挖的一个大坑里,守着公孙拓花重金出动几十批猎户生擒来的…
二十头成年大野猪。
一想到小师叔居然拿两颗[凝灵丹],砸开了和水喂那群牲畜,崂观海心底就疼得直抽抽。虽说只是低品级的,那也值不少灵石。
他辛辛苦苦被榨的一滴灵能不剩,都只得了一颗[补气丹]来补充,这群猪凭什么?
不过,这都是小事。丹药是小师叔的,他爱给谁就给谁,能给自己一颗已经很不错了。
而更令崂观海没想到的是,他压根没怎么当回事的小道士,居然会主动提出代替他站在乡道上,正面对敌。
他心里除了吃惊之外,不由得还生出了钦佩之意。
一个连气海都没练成的修士,严格来说都算不上修士,顶多算个外门修炼者。
竟敢以身‘钓’蛇!
要不是勇气过人,就是傻的非人。又或者…
师叔祖其实就在某处静观,小师叔才有恃无恐,这般英勇无畏。
不管哪般原由,他崂观海可是欠下小师叔一份莫大的恩情了!
另一边,用一张隐踪符隐了身形,躲藏在河道对岸的公孙拓,紧张得一颗心嘭嘭跳。他努力压制着,尽量不喘大气,只怕一个不小心露了踪迹,害了小道兄。
小道兄说,崂首捕虽有些道行,但对付那大蛇妖恐怕胜算不大。因此,需提前设伏布下陷阱,以策万全。
此事一过,就算要他公孙拓舍了所有财产,不,哪怕是舍了性命,他都要报答小道兄的大恩大德。
乡道正中间,着一身青白色道袍的李长安,背手而立。
他观了观天象,心底再次演练了一番[捕蛇行动]的细节。
在他左后方不远处便是石亭、亭子到河道之间的沙泥底下,埋着杀手锏【壹】;
亭子左侧山脚下的大坑里藏着杀手锏【贰】、坑上方矮山坡上隐约晃动了一下的杀手锏【叁】们;
右边河岸两侧埋在土里、坛口正对着护城河的酒坛是杀手锏【肆】,此时挂在河底水中的杀手锏【伍】…
各就各位,使用这些杀手镜的顺序,需视实际情况而定。
贰壹叁肆伍,可;壹贰肆叁伍,也可;
当然,这些杀手锏,都只是用来作辅助攻击、与临时控制用的,最靠谱的当属师父为他特制的那三道护身符。
右手传声符,用来与公孙拓和崂观海联络,左手[天雷涌动离火焚灭]符,蛇妖敢吞他,就炸它个里焦外嫩;
另,[十方风息]符、[八罗铜壁]符,分别掖在胸口两侧内襟处,触手可取。
三道符、两攻一守,师父设想的还算颇为周到。不过,再周到,李长安还是想跳脚骂…
说好的七天后有大机缘,能改变他没有灵根、妙骨,无法修炼的属性硬伤。结果,日子到了,师父仍不见踪迹。
他想跳出来直面蛇妖吗?他想做英雄吗?
别开玩笑了,他李长安的胆还没那么肥。
可他也没办法啊,蛇妖肯定会找上他,时间一天内,地点随机。
有可能在他忍不住上茅房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夜深人静时分…用妖术迷走他,还是直接杀入城中掳走他,这就得看大蛇的心情了。
太被动了!被动的让李长安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一索肉,等着那一刀落下。
横死是死,竖死也是死。不如,一搏。
虽然感觉上毫无胜算,可不拼一拼,就那么躺着等死,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正思忖着,便感觉前方半空中风尘滚滚而来。
一息功夫,还未及时作出反应,一股狂风卷至。
一个风度翩翩的蓝衫郎君,踏风而来。
“哈哈哈…小妖道,本座来了。乖乖跟本座走一趟。”
李长安睛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听这话的意思,眼前几米开外悬于半空中、看上去长得一副温润如玉般的蓝衫小郎君,便是那蓝洼洼的大蛇——地君大仙。
声音与第一次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阳怪气调调,完全不同。丝毫没有阴沉感,听上去还有些青涩的感觉。
幻成人形的模样,生得是粉透透、嫩乎乎,略有些婴儿肥的面庞,一眼看去,竟有几分宝玉弟弟的神采。
“你…”李长安心底喊遭,这倒是没想到。不过,眼下也只能硬开局了。
咽了口唾沫,高声喊道:“你来早了!”
“小妖道,不是你让夜磨子传口讯,约在此地、未时三刻么?”
我去,还挺守时啊。得想办法让这货落地才行,不然埋在底下的[缚妖符]可就没用了。
心底打着算盘,李长安干笑了两声,道:“是吗?到时辰了?那行吧,要我跟你走也行,不过…你先下来,我有事要先问问你。”
“呵,”蓝衫郎君轻笑一声,不屑道:“你想问,本座偏不答。”
李长安早知道大蛇不会乖乖配合,抬手晃了晃从崂观海那要回来的锦囊,道:“这里头只有一道九宫真人的符箓,你说的什么金柳叶,根本就没瞧见过。
怕不是骗人的吧!就想随便找个借口,把我拐走吃了,好修炼你的妖法。”
蓝衫郎君一甩衣袖,身形缓缓落下,冲李长安翻了个白眼,轻微婴儿肥的俊脸露出嫌弃的表情,道:“你当自己是什么天材地宝呢?一身臭味,本座才不稀罕吃你。”
前次打交道,李长安就觉察出这妖怪不仅护短,还很经不起激。
“其实,你上次说公孙府上下十九条人命,不是你杀的。这事儿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这说法有很大的漏洞。”
蓝衫郎君仍旧束着半髻,他伸手撩起鬓角的一缕发丝,剑眉微拧,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李长安,疑道:“漏洞?你倒是说说,本座所言有何漏洞?”
‘长的真他娘的妖孽啊!’李长安心底暗忖,‘可惜了这张脸蛋,真是有颜无脑的典范。不过,幸好这蛇妖不仅蠢,还是个好奇宝宝。不然,哪能一步一步的勾引,不是,诱导他走到陷阱里。’
李长安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后缓退,嘴里说道:“案发当夜,你说你是去寻公孙老爷的。
这就奇了,你一个妖怪,大半夜的摸上门,不为杀人,难不成是去找公孙老爷谈心?
还有,公孙老爷可是远近有名的大善人,从来都不曾与谁结怨,谁会凶残到杀他全家,手段还那般残忍。
你不会是心虚不想承认,就编了个故事吧!”
蓝衫郎君面色一寒,李长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还以为这家伙要恼羞成怒,正打算用传声符通知崂观海动手之时,便听蛇妖一阵大笑。
笑罢,蓝衫郎君微微抬起下巴,睨了李长安一眼,道:“愚蠢的凡人!哼…
可惜了,公孙抑为人正直,却迂腐愚钝。本座劝诫他,他却不肯听,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哦?!”李长安又往后挪了两步,“听上去,你还认识公孙老爷?”
“非也非也,认识倒谈不上。”蓝衫郎君一手置于腹前,一手抵于腰后,仪态是一顶一的好。
他沉吟一息,回忆道:“前几日,本座奉命追查一桩要事,正巧在九矅山下遇到一个妖道害一妇人。
本座本想将那妖道生擒,奈何这厮极力反抗,本座一时错手,便将他打死了。
这时,那公孙抑正好路过,差家丁将那奄奄一息的妇人救起。不分青红皂白,拔剑便向本座刺来。
本座怎会与一个区区凡人计较,未去理会他。
本座见他手中握着一只锦囊,劝他莫要将那九矅山、九宫观中求取的符箓带回家。
这个呆货,张口便骂本座是妖孽云云…
本座见劝他不动,好心相告,当心招来杀身灭门之祸。他竟取出那张妖道画的符箓,想要镇住本座。实在是可笑至极…
当夜,本座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登门提醒一二,便差了夜磨子去打探那自称公孙仰的呆子的住处。
待找到地方,本座赶至之时,已晚矣。阖府上下,死作一片。那妖人遁走,本座倒被金钟罩给罩住了。
之后诸事,本座与你说过了。如何,还有何处可疑么?若有,你且问来,本座可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李长安思绪转的飞快。
脑补出蛇妖所说的事件真相版本。
案发当天,公孙抑去九宫观求符箓,下山的时候遇上蛇妖与‘妖道’斗法。眼睁睁看到蛇妖杀了个道士,是个人都不会把蛇妖当好人看。
再加上一旁还有个生死不明的妇人,急公好义的公孙仰,自然不可能看透事件本质。
而蛇妖劝告的所有说话,在公孙仰听来,可不就成了恐吓加威胁了嘛。
于是,他急匆匆赶回家,催促夫人与儿子出外躲避,之后……
所以,这个版本的真相中,最关键的信息,竟是!
“你的意思,九宫观中的道人是妖道?!而公孙仰求到的所谓护身符,是妖道用来作记号用的?”
蓝衫郎君挑了挑眉,又是一声轻笑,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妖道,还有几分聪慧的嘛。
没错,那九宫真人,实乃太湖底下一只千年鳖精。他游走四方,专干吸人精元、滋养自身的恶行。
屠杀公孙府一家,便是这妖道指使门下恶徒所为。
好了,惑已解,你可以老老实实随本座走了吧!”
走?走你妹啊,走。你当你是月亮呢。
这个版本是否真相?回头让崂观海跑一趟内什么九宫观,实地堪查一番就清楚了。
前世好妖恶人的故事,听得多去了。但就算那九宫真人确是妖道,也无法证明他蛇妖就不吃人啊。
话已说尽,先跑为敬。
李长安二话不说,一转身,拔腿狂奔。
同时快速念动口诀,催动帖在衣服内的[隐踪符],消失在蛇妖眼前……